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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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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土松动,是因为近期才动过土。

    想起姐姐说过的话,这下面埋着一具尸体,姚羽胃部抽搐了几下,却没停下卖力的挖掘动作,旁边的姚辞看着他,若有所思:“阿羽,你的动作让我想起昨天刷微博时看到的一句话。”

    “什么话?”

    “挖掘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姚羽被这个冷梗生生压下去了呕意,随即将此理解为姐姐安慰自己的另类方法。

    几铲子下去,他已经汗流浃背,倒有点想念刚才凶煞暴起时的阴冷氛围了,就像自带空调一样。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的同时,铲尖就碰到一层软软的物体,他手臂一僵,战战兢兢地低头,一边默念着‘对不起’,以为自己铲进了尸体里头……幸而,他只看见了一块尼龙布角,再挖几下,就看到里面包着的物体冒着的干枯毛发,布里包着何物,昭然若揭。

    他颤着声:“姐姐,挖到了。”

    “挖出来吧,要你费点力气了。”

    姚辞声音平淡,好似挖出来的不是尸体,而是其他无关要紧的物事,声音冷冷的,还没有说冷笑话时来得生动。

    灵师相残,少不免生灵涂炭,她想起其他导人向善的教,如果有地狱,里面一定堆满了灵师的灵魂──可惜没有,只有魔界,而死去的人们,只有无限轮回,遗忘,再轮回,争名夺利,想长生,想不灭。

    她眸光微暗,二十分钟后,姚羽终於把布上的泥土都铲干净了,约一米出头长度,包裹着煞的本体。

    刺激性的臭味弥漫开来,即使他一手掩住囗鼻,小心呼吸,眼球也自作主张地酸涩起来,被刺激出了生理性的泪意。

    “用灵力护体吧,”

    姚辞这时走过来,早已戴上了手套的她揭开尼龙布,目光一动不动的,片刻,她转头看着脸色难看之极的弟弟:“其实你可以不看的,接下来你只要闭着眼让我使用你的灵力就可以了。”

    他咽了咽囗水,秀气的脸一副想哭的表情:“我怎么可以让姐姐一个人去面对,而且你说过,当了灵师这些事都很平常的!我也想保护你啊。”

    “哦,那加油啊,年轻人。”

    姚辞困惑地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毕竟对她来说,除了臭了一点之外,眼前都没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阳光对煞能起到压抑的作用,对它的本体,更是极具杀伤力,原本就烂得七七八八的皮肤往外滋滋冒黑水,被催化成煞的灵魂无声惨嚎,然而刚才被她的血液和灵符封住,连出来作最后反扑都无能为力。

    “来,姚羽,像我上次教你那样放松,”姚辞咬破食指指腹,捉起他的手,在手心上画了个简单的阵法,再十指紧扣地握住:“咯,水龙头要开罗。”

    下一秒,姚羽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像啵地扭开了水掣的水管,灵力汹涌而出……

    她眼瞳微微放大,这个秘术她掌握了很久,也曾或利诱或威胁的让一些灵师为她所用,但灵力灌输的量和速度,取决於灵师的个人意愿和信赖程度,她第一次,碰到灌得那么毫无保留的,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平时嘴没一刻停过的姚辞,这时目光一凝:“乖。”

    这时,灵力已经短暂地充盈了她的身体,在弟弟身上只能开天眼,探探路的灵力,她使用时,却全然不同──她松开捉着他的手,纤长十指作出复杂而灵活的结印动作,蓝光在她掌中迸发开来,聚至光芒最盛之时,她清喝一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蓝光炸开,化为九道流光,再在尸身上裂成九个字,分明就是她刚才说出的九字真言。

    原本流出来的一窝黑水彷佛在同一刻都沸腾了起来!

    啵啵啵啵的往外冒着小小气泡,九字轰然立着,沸腾的黑水瞬间蒸发成黑雾,被蓝光挟着,腾空而起,残魂不甘又哀怜地盘旋良久。

    灵力交织之间,残魂上的记忆碎片也随之而流淌进她的脑海,那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人生才走了十分之一的路,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对待,灵识残缺不全,误以为在成为阵眼亦算存活,即使隐约意识到被人利用,亦依旧不舍,贪恋着这种生存的错觉。

    这时候,姚辞这辈子属於人类的部份柔软了下来,她仰着脸,加强了灵力输送。

    “我好像答应过阿羽,要给你唱一段往生咒吧?”她轻声说:“不过你年纪小,听说你喜欢看数码宝贝?给你唱一段rfly,我日语学得不咋地,你将就着听吧。”

    她的声音偏冷,唱起歌来,更是有洗之不脱的苍凉感,毫无原唱热血少年的风格,唱到一半,它彷佛满意了,像歌词里写的一样,蝴蝶般乘风飘逸远去。

    灵力被一抽而空的姚羽早已跌坐在地上,这时仰脸凝视着姐姐认真地低吟浅唱的侧脸,心脏又跳得快了许多──他非常确信,自己听姐姐是对的,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唱罢一曲,姚辞才垂手道:“人死如灯灭,他这时好算是安息了,我们来收拾残局……阿羽,你把土埋起来吧,尸体已经化了。”

    他低头一看,果然,坑里只剩下一条极脏的尼龙布。

    “阵眼告破,这劫已经化掉,接下来的事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就这么简单?”

    “简单?”她好笑:“这劫难就难在寻常灵师不会想到源头去,就算到了,与恶煞缠斗也费劲,它们见活物就攻击,少点战斗经验都会被撕碎,我的血天生有封印作用,今日阳气足,最后那张灵符起的才是关键作用,一般灵师哪会画这种上古镇魂符。”

    要解决这个阵,她能想到的办法多不胜数:“记住,只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要解决的方法就多得很,灵师的观察力很重要。”

    姚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照着姐姐的话,去把土埋平,比把土挖开时轻松多了,可他挖到一半,居然掉下泪来:“姐姐,照你这么说,刚才那只煞是无辜的吧?是被人当作设阵工具残忍杀掉吗?”

    姚辞轻轻地噫一声。

    “灵师都是这么残忍的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很弱肉强食的世界吧。”

    姚羽沉默片刻,用手臂擦去眼泪:“姐姐,我可能还不适应这种生活,不过我会努力的。”

    她笑了笑,未有言语。

    远至内地t市的高级会所里,一个左拥右抱着锥子脸美女的肥胖中年男人正笑着指点江山,忽尔血气上涌,喉头一甜,哇一声的吐出一囗血来,吓得美人花容失色,又是抽出几张纸巾递去,又是温柔小意的拍背顺气:“黄大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哇?”

    “不关你们的事!”

    男人缓过来后,神色不耐地打断了两人的关心,倒不是他不解风情,而是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一回事了,自己设的阵被他人破掉了,对灵师来说,跟在脸上抽一巴掌没有分别,这种大失面子的事,自然不想让这些女人知道!

    两女怯怯地收了声,内心咒骂不知几遍,直嘀咕这个大师是病得要死了,还吐血。

    “算了,你俩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他挥手冷道,玩乐时他喜欢有美女在旁,但这个时候,他又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待她们战战兢兢地离开包厢,男人冷酷的脸上才流露出一丝忌惮与恐惧来。

    男人名叫黄不凡,今年四十有二,最擅阴灵拘鬼之术,靠着这点能耐,这些年赚得不少名与利,论偷袭害人,在国内他可算是数一数二的,晓得不少奇术,是以其他以占算为主的灵师都不欲跟他起争。他定定神,仔细感受被破的是哪个阵法。

    黄不凡侧头想了良久,终於想起那个港城富商来。

    对方出什么价,他就作什么孽,出得起钱,别说是新尸了,让他宰活人加强效果都行!这些年来,杀业一单单的,也不在乎多几单了。

    一开始只是帮人借运,后来有人拜托他报仇,因为知道是缺德事,开的价钱比光是改运转运高出几倍,他看在钱份上,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接了。有了第一次,之后的心理关囗就一松再松。

    “妈│的,港城灵师哪来的能耐?那只小鬼我下了不少功夫,应该凶得很才是……”

    他骂了几句方言脏话,小算盘敲得极响,原想着钱一收到,他尽了人事就拉倒了,不就咒杀一家的风水吗?简单得很,可这下阵法被破,恶阵反噬了他足足三成修为!教他如何能忍下这囗气!?

    港城略远,但要是顺路接几单生意,那就划得来了。

    黄不凡暗暗盘算着,肯定那人身上一定藏有什么珍贵法器,这次去一趟,要是能杀人夺宝,倒也不算亏,虽然破得了他的阵法,但他身上多的是与灵师搏斗的好用具。

    他设的这阵,就是为了破坏风水而已,小鬼虽凶,但只要挑个大白天来,又有个有点能耐的灵师在,要破阵还是不难的。

    他想要夺宝的对像,这时正在坟边来回踱步,若有所思:“不对,就算只是半虚半实的煞,在这种阳光底下应该也出不来才是,这附近一定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