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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钰缩在徐清明臂弯里,闻着他身上常有的沉木味,莫名心安。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厚重的积雪压在树枝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惹得睡梦中的徐清明眉间现出道痕。
崔钰想伸手去摸,但在碰到的瞬间又收回手。她小心地翻了个身,朝窗外摇摇欲坠的枝上积雪点了点手指,上面的雪顿时消失,夜半寂静。
崔钰也不转身再窝进他怀里,就这么背对着他,听着他缓和的心跳,握住他舒缓的小指,把脸贴在他的手心里,沉沉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还是在他怀里。他似乎真的很喜欢抱着她搂着她,就像对心爱的小猫一样宠溺。
崔钰被这种氛围迷住了,心里鼓出不少勇气的泡泡。
“你答应今天带我出去玩的。”
她声音还带着睡意,但手已经灵敏地攀上徐清明的腰,脸靠在他胸前,朝他的耳朵吹气。
徐清明不为所动地看着书:“你没舔我。”
崔钰大概是真的睡糊涂了。她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嘴唇碰到徐清明的喉结,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还不过瘾地又靠上去用牙齿磨起来。
徐清明的目光还放在书上,但本来揽着崔钰的手却用力一拉,把粘在他脖子上的崔钰带回了胸口。
崔钰眼睛里还是雾蒙蒙一片。
“你今天带我出去玩吗?”她又问,口齿也不清楚,像含了颗蜜枣,软软糯糯的。
徐清明这才把书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他笼了笼崔钰不老实睡觉弄散的衣襟,正巧崔钰拧了拧身子,令他的拇指不小心碰到她滑腻的小半浑圆。
他的动作丝毫未滞,给崔钰整理完,就起身自己到隔间洗漱。离开前捏捏崔钰刚睡醒而潮红的脸:“自己收拾好,我带你出门。”
崔钰一言不发,目送他离开。
直到徐清明身影隐没在刺绣屏风后,她才缓缓坐起来,摸了摸被徐清明碰到的那处肌肤。
真没出息啊,为了那点可悲的心思,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崔钰扭头望着外面那根光秃秃的树枝,眼睛慢慢潮湿起来。
等徐清明换好衣裳出来,崔钰又是欢欢喜喜的模样了。她偷偷几个法术就把自己收拾利索,只等着徐清明出来,就可以一起出门。
出了徐府不远,就是条商铺街,铺子是徐家的产业,但都租给老百姓经营着。街边也有不少小商小贩,一条街都热热闹闹。时日长了,也成了临安一景,因着位处南边,俗称“临安南景”。
“少爷我们去哪儿呀?除了这儿,临安东西北的三处胜景我都没去过,你挨着个领我去看看好不好?如果离得远也不要紧,咱们可以今天先去一个地方,等有时间了,再去另一个。哎,那个谁,丁丁?那边那个槽子糕刚出锅,你去给我买一包回来。”
崔钰嘴里塞着路人丁买过来的糖葫芦,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路人丁被她使唤地满头大汗,但徐清明在旁边没发话,他使眼色求救也被当没看见,只好认命地跑腿。
崔钰看着路人丁逐渐干瘪的钱袋,心情好起来。
谁叫她和徐清明出门时,他不长眼地非要凑过来,这下可好,大半月积蓄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吧?哼~
她得意的转回头,却发现身侧的徐清明不见了。
崔钰立刻停下轮椅,抻着脖子四处张望。她想喊徐清明,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愣是咬着嘴唇,咬破了也没知觉,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猛地把牙齿松开。
她抹了一把嘴上的血,刚伸出舌头去舔,下巴就捏住抬起来。
徐清明眼睛里露出明显的寒意,虽然整张脸没有一点表情,但崔钰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我吃东西不小心咬到嘴了,”她拍拍徐清明还箍着她下巴的手,“你要是嫌弃我笨,就把我扔掉好了。”
我已经不怕再被你扔掉了,一点都不怕。
徐清明推着崔钰走到角落,面朝她蹲下,拿出手帕,轻轻擦着她还淌血珠的伤口。
崔钰呆呆地看着徐清明。
他腰高腿长,不管哪一世都是那张惊艳皮囊。她有时候就在想,她所谓的看上徐清明,比起这个破脾气的人,更喜欢的其实是这个身体吧。
这真的是个很棒的身体。
崔钰情不自禁想起那一天一夜的缠绵,又想去舔嘴唇了。刚开始口干舌燥,她耳边就传来当啷当啷的响声。
崔钰低头一看,徐清明从怀里掏出两条红绳,每条绳都串着一个指甲盖大的金铃铛。他埋头握住她的脚踝,拨开她的袜子和长裤,把铃铛慢慢系上。
崔钰使劲用手按着腿,才没一个高蹦起来露馅。
抱着吃饭睡觉也就忍了,现在居然连铃铛都要系,明天是不是就该拿根逗猫棒,要我表演打滚了?不能如他的意!
她弯腰抓住徐清明的手:“就戴一个吧!”
……
徐清明把她左脚踝的铃铛绑好,指尖捻捻剩下的那个,又放回了怀里。几步走到崔钰身后,推着她的轮椅,走回街上。
崔钰捂住脸,好丢人。
不过很快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不见了。
站在千阶石梯脚下,望着顶端若隐若现的大雄宝殿,四周木鱼轻敲,香烟缭缭,崔钰的心很快宁静下来,陷入一种沉静祥和的心境里。
“这就是‘临安北景’檀山寺?”崔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扭头去看徐清明,说话都不敢大声,“这么多台阶,我们要怎么上去?”
徐清明推着她一转身:“不上去。”
接着就把目瞪口呆的崔钰带进了间小院子。
小院子的门很破旧,挂在那里摇摇欲坠,风一吹,咯吱咯吱,不停作响。墙面的那层白灰也早就被风雨侵袭掉色,整个院子都呈现着凋零惨淡。
可一进院子,天地有如翻覆。
早春腊梅红白交错,铁虬银枝,清气满乾坤。
“这是……鸳鸯梅?”
崔钰闷在阴间,本就稀罕带生气的玩意儿。姜小白知道后,不知从哪儿搜刮出百花画册,里面有记一奇观,便是眼前这株并蒂枝一红一白的梅花树。
崔钰外套着水红色绸缎小袄,领口边角都缝着雪白的兔子绒毛,俏生生闪着一双杏仁大眼,坐在红白并蒂的梅花树下,倒看不出谁是景了。
徐清明目光落在她素净的小脸上来,手指肚合在一起,慢慢捻着,眼睛里涌现沉暗。
他走到崔钰身后,抬手摘下一支鸳鸯梅,三折两扯,就把花的边角都收拾干净。
他弯腰,梅花的嫩桠就插~进崔钰绾起的头发里,和原就插着的深绛木钗并排,显得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我去办点事,你在这里等我。天黑前就来接你。”徐清明把崔钰散到脸颊的碎发别到她耳后,看着她说。
崔钰突然心里一阵不安。
前一世,徐清明不就是说了这样的话,接着一去不复返了吗?她还没把他的腿搞断,难道他就要这么去死了?
“你保证会回来。”
崔钰拉住徐清明衣袖,望着他,目光灼灼:“你保证,你会回来。”
徐清明突然就笑了。淡淡的,只是稍微弯了弯嘴角,就如同初升明月撒在海面上的光华,照亮了崔钰的眼睛。
她听见自己心口砰砰的跳动声,感受到奔腾流淌的血液,四肢都变得温暖有力。
他无声地说:“我会回来。我保证。”
崔钰松开手,闭上眼睛,不看他离开的背影。等靴子踏雪的声音消失了,她才睁开眼,却不小心对上被阳光晃得刺眼的那堆雪,顿时眼睛里全是泪。
她捂住眼睛轻轻地揉,等舒服点了,推着轮椅向别的地方走。可眼睛里还朦胧着,就噗通一声,连人带轮椅,摔进了一个大洞里。
她脑袋撞在石壁上“嗡嗡”响,视线逐渐模糊,眼睛睁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还是陷入昏迷。
……
崔钰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知道,她又被人绑了。而且这桩绑架跟青鸟的比,很明显就是凡人的行径。
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绑在轮椅上,嘴里捆上布条,眼睛也罩上黑布,心很狠,手法很老道呀。
她歪头听了下周围的动静,确定没人,弯起手指,在绕住手腕的粗麻绳上一点,绳子就一圈圈松开了。
崔钰活动下发僵的手腕,去摘遮住眼睛的布,手才碰到脑后的死结,外面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心思一动,又把手背到轮椅靠背后,勾勾手指,让绳子虚虚环住她的手腕。
她来阳间,几乎没在外露过脸,不可能招惹到什么值得绑匪动手的麻烦。除非绑她的人,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利用她对付别人。
如果她没猜错,费尽心思又是挖洞又是捆人的,是昨晚路人丁说起的观峰山的人。
崔钰觉得,她可以趁这次无妄之灾,好好活动下筋骨,只要不闹出人命,光把人打到鼻青脸肿,老爷子应该不会罚她俸禄。
嘿嘿。
在崔钰的期待中,来人走到她跟前。
他冰凉的手指捏住上她嘴里的布条:“我要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就放你走。答应的话,点头,我把这块布解下来。”
崔钰没有一点反应。
她已经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