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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明的品味其实是有些独特的。
在他们都还活着的时候,他不准崔钰在别人跟前做女子装扮,但又总喜欢去买点女孩家的小玩意,没人的时候,给崔钰捣鼓上。
大概崔钰是真的娇小,他完全把她当成小姑娘,她五六岁,他给她买鹅黄的绸缎裙,她七八岁,他给她买草绿的罗布裙,她九十岁,他给她买绯粉的细纱裙,就是到了她十五及笄那年,他特意挑的,也是一件水蓝的烟罗裙。
全是浅浅嫩嫩的颜色,越发显得崔钰满脸稚气。
那会儿,崔钰心里,其实可俗气了。
她就喜欢大红大绿,还有发光的金元宝。
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徐清明喜欢的女人会喜欢的。
她知道徐清明喜欢的女人,都在花楼里哼歌唱曲。所以她也学,背着他,偷偷学跳舞。
“嘶……”
崔钰盯着徐清明的新脸,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一不留神,手里刺绣的针就扎进指头里。
顶着新面孔的徐清明正半卧在塌上,听见声,探过身子,脑袋往崔钰腿上一倒,含住崔钰冒血珠的指头,就舔起来。
崔钰用力把手一抽,却被徐清明咬在嘴里。他使了力气,等手指拿出来,上面印了深深一圈齿痕。
“你得习惯,得装得像点,”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勾人的笑意腔调,“观峰山的人不好糊弄,要是没能混进去,解药我就扔池子里喂鱼。”
……
那天,崔钰昏迷前见到的是徐清明,醒来后,见到的也是徐清明。
确切说,是易容换了张面皮的徐清明。
他告诉崔钰,他就是之前绑架崔钰给她喂毒~药的那位。现在,他要崔钰帮他做件事,做成了,就把解药给她,做不成,就直接杀了她。
崔钰当然是点头了。
但当她知道他要她做什么的时候,心情还是复杂了一下。
徐清明说:“观峰山的山主在收面首,不少人都想把自己养好的面首送过去,你扮作面首主人,我做你的面首,我们借此混进观峰山。”
接着,他就把崔钰哄到了观峰山脚下的客栈里。
算起来,他们已经足不出户住了半个月。
崔钰每天要做的,就是习惯成为面首的徐清明。
比起熟悉徐清明动不动的轻佻举止,徐清明那张新面孔更让崔钰难以接受。
她低头看徐清明微眯着眼的那张脸,唇红齿白,媚态横生,活脱脱一个伶官。但徐清明又不肯收敛举手投足的那股公子气儿,临窗随意一个眼神,就勾得街下一群姑娘媳妇频频来敲门。
她就说他品味独特唉。
徐清明面朝上躺在崔钰腿上,见她出神,长胳膊一勾,就揽住崔钰的脖子,把她的脸拉到面前,朝着她微张的小嘴吹气。
崔钰恼得把手里的锦帕丢在徐清明脸上,还不解气,又揪住锦帕的边,把他的脸压得变了形。
徐清明不生气,还笑起来。
他揽住崔钰脖子的胳膊用了力气,把崔钰的脸直直压贴到他的脸上,感受到小姑娘的温软的嘴唇,他张开嘴,坏心眼的隔着锦帕,叼住了她的下唇,暗暗用了劲儿。
崔钰“唔”地挣开,捂住自己的嘴唇,气鼓鼓瞪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徐清明也不掀开帕子,轻轻朝上吹气,帕子随着他的气息时起时落,上面绣着的蝴蝶像得了生气般,翅膀都在颤。
徐清明自在时,就会露出这种无赖样。
崔钰突然怀念得不得了,想偷偷伸手,摸一摸他的脸。可手还没碰到帕子,门就被敲响了。
徐清明长腿一迈,就去开门。
崔钰歪着脑袋,从他挺直腰背的旁边望过去,一个香肩半露的丰满娘子正扬着脸,对徐清明媚眼连连。
崔钰离了那么远,都能看见她娇笑时胸前颤抖的两团,更别说就在那娘子跟前的徐清明了。
崔钰深吸一口气,把头扭到窗外,看对街那个捏面人的手艺人。
手艺人刚开始动手,面团放在手心里揉呀揉,还没揉完,崔钰就听见徐清明一阵低沉的笑。
她没忍住回了头。
那女人裸~露的光滑手臂伸到徐清明背后,慢慢摸着他垂至腰际的头发。
她的身子也靠近徐清明,那薄纱掩不住的胸紧贴着他,随着她的腰肢轻摇,在他胸腹上晃动着。
一举一动,全是风情。
崔钰觉得心里酸酸的,里面一股酸水止不住往外涌,但她的眼神,却格外平静。
这种情景,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不懂事时还会躲在被子里哭一阵,到现在,泪早流光了,已经不会悲伤了。
徐清明送走人,转过身,看到的就是崔钰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经历过大喜大悲,魂魄都被掏空了一般,没有往日里一点灵动和生气。
“小钰儿……”他轻轻开口。
她突然抬头,带着点慌乱和迷茫的看向他。
他的心口一滞。
要命。
真是要命。
这丫头的眼睛,真能要了人的命。
他握着锦帕的手指捻了捻,走过去靠着她坐下,很随意地从后面把崔钰拥在怀里,面贴面地说:“观峰山的第一轮选人已经过了,咱们明早就进山去。”
崔钰一时没明白过来,眼睛眨了好半天,才推开徐清明碰着她睫毛的手指:“第一轮选人?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啊。”
徐清明收了指头,放在唇下蹭了蹭,意犹未尽地盯着崔钰忽闪的睫毛:“那女人就是观峰山派来的,不然谁会让她又摸又蹭。”
话说到后来,就带出点冷哼的味道。
感觉出他对那娘子的讨厌,崔钰心里难免冒出点雀跃,声音也动听起来:“那,第一轮,到底是根据什么选的?”
“面首面首,当然是面和首。面就是脸咯,我这张脸,自然是能过的。至于首,头发,”徐清明嘴角的笑坏得很,“头发好,伺候人的本事才会好。”
崔钰:……我能说听不懂吗?
徐清明戳了戳崔钰的脸,也不管她纠结的面色,起身解起衣带:“帮我拿件衣裳,满身都是那女人的胭脂味,快吐了。”
哎?
崔钰又开始想不明白地猛眨眼睛。
他不是向来最爱钻在胭脂堆里吗?怎么会这么嫌弃胭脂味?
徐清明没看她冥思苦想,边换衣裳,边慢条斯理的问崔钰:“你不是喜欢徐清明吗?”
“喜欢呀。”崔钰跟着厚脸皮的徐清明混了几天,脸皮也厚了,这话说的不娇不羞。
“你既然喜欢徐清明,那我这么对你,怎么看不出一点不情愿?”
徐清明脱下外衫,动作不经意地放缓,静静等崔钰的回答。
崔钰用一种“你怎么能这么笨”的眼神,很无奈地看他:“你哪里看出我情愿了?不是你说,只有我听你的话,你才会把解药给我吗,我只是为了活命好吧?”
徐清明一噎,不说话了。
崔钰暗暗扭头,舒出一口气。这五百年真没白活,要是在以前,她可想不到自己能在徐清明眼皮子地下胡说八道。
徐清明用余光,就把崔钰那点小神色收在眼里。
他换好衣裳,挑着眉角慢悠悠出门,好半天都没回来。
崔钰百无聊赖地趴回窗口,看捏面人。
手艺人在做蛇,三两下就把蛇的尾巴塑出来,开始拿竹签子挑蛇头。
崔钰一看是蛇,顿时没了兴致。
她闭上眼,刚回暖的风从脸上刮过,不冷不热的,很舒服,但她的心却乱跳起来。
她突然想起八岐大蛇的尾巴缠上她的身体的感觉。那种腥臭粘湿,顺着她的小腿一点点向上蔓延,让她的胃翻江倒海,恶心不已。
她伸左脚去蹭右脚踝,想把难受的感觉驱逐掉,没蹭几下,脚还挂在脚脖子上,徐清明就拎着小筐推门进来,头也不抬地从筐里拿出一条全身碧绿的活蛇。
“观峰山一共挑了十二个面首进山,用生肖给每个面首命了名,咱们排六,是巳蛇。按他们的规矩,你照着这条蛇,在你和我的衣摆上绣个轮廓。”
说完,就把蛇扔在地上。
蛇被摔得嘶嘶叫起来,吐着芯子,摆着尾巴,直直朝崔钰滑过去。
崔钰的尖叫都吓得卡在嗓子眼,猛地蹿上床,满床乱跑,抱起枕头被子就往蛇身上砸。
见那条蛇被被子罩住,半天没钻出来,崔钰才手脚发软地靠墙坐下,狠狠瞪着徐清明,嘴唇抖得厉害。
“你怕蛇啊……”
徐清明似笑非笑,懒散地在被子跟前蹲下来,掀开被角把蛇拖出来,掐着蛇头,冲崔钰晃。
崔钰脸都白了。
不管她如今本事多大,面对把她害死的凶物,她的心里还是本能的惧怕。
整个阴曹地府都知道,崔判官见不得蛇,有一阵阎王爷爱上吃蛇羹,在森罗殿后面池子里养了一池蛇,崔判官看见了,直接轰掉半座森罗殿。
“你别过来……”
见徐清明起身,拿着蛇往床边走,崔钰蹬着腿就想往后退,但背已经抵上墙了,根本无路可走。
“想我不过去也行,”徐清明笑得简直像街边的地痞流氓,“我甚至不想知道,你装做不能走路是为了什么,但你得答应我,到了观峰山,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不能光我一个人主动,你也要回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