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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钰近乎是被蛊惑了般的,把手放进徐清明的手里。
她胸腔里那股滚烫的情感,烈火般燃烧了她的全身,连她额头那朵俏丽的红莲,都比往日里更胜光辉。
徐清明拢起五指,把她白嫩小巧的手包在掌心,想了想,又松开手,手指一根一根的,慢慢挤进崔钰指间,十指相扣,紧紧合拢。
崔钰突然就想起,从她的十二那年起就一直起了执念的愿。
那时,她情窦初开,对徐清明的爱恋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成天跟只小尾巴一样,穿着男装跟着他东颠西跑,就算他混账地总往胭脂堆里钻,就算她的心意总换不来的他的回应,但她还是如黄牛犁地般,什么都看不见,一心只想他。
真的是豪情万丈,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停下。
她生日那天,下着大雨,徐清明心血来潮,非要去看戏,还谁都不肯带,只拎着她一个人就出了门。
那戏演得全是缠绵情爱,你爱我我爱你的,崔钰看得很喜欢。尤其里面一段男女十指相扣、共拜月老的段子,她记得最清楚。
她当时就觉着,比起父母亲友皆可的平常牵手,十指相扣,才是爱人该有的相处方式。
可惜徐清明只喜欢拎着她、拽着她,宁愿把她抱起来举着玩,都不常握住她的手,更别提十指相扣了。
但这个愿望跟落在草原上的火星儿一样,止都止不住,很快成了燎原的火势,闹得崔钰心口翻腾。
她狠狠心,在回去的路上故意淋了雨,当晚又偷偷开了窗,还去门外站了一会儿。果然第二天清早,她就烧糊涂了。
徐清明听说以后,冲进来先把她骂一顿。看她半死不活躺在那儿,眼皮都睁不开,才嫌弃地坐在床边,拧着手帕给她敷额头。
崔钰满心满眼只有那一点小心思,大着胆子摸到徐清明的手,见他没反应,才悄悄把手指送到他的指头缝里。
虽然没力气再握住,但心里还是吃了蜜一样的甜。毕竟要是平时,他是一定会把手甩开,再拿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
如今,兜兜转转过了五百年,沧海桑田都算轮过一番,她才真正实现她的那点小小的心愿。
崔钰回应般的握紧徐清明的手,仰着脸看他的眉眼。
“徐清明,”她觉得自己声音都浮在远处,脚底如踩在棉花里,“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这是她压在心底几百年没能问出的话,这会儿说出来,却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难。就算眼前的徐清明并不记得往昔……崔钰垂下眼睛,或许,就是因为他不记得往昔,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开口问吧。
“你不是我上辈子的上辈子的小媳妇么?我那时喜欢你,现在自然也喜欢你。”
徐清明弯下腰,亲昵地亲着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轻轻地落在唇边。
“我既然说了要带你走,这一辈子,你就要呆在我身边。”
他用空着的手,碰了碰崔钰还傻乎乎张着的小嘴,笑着说:“小钰儿,别去做仙女了,再给我做次小媳妇吧。我会让你比做仙女,过得更好。”
真是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出来了呢~
崔钰忽地就笑了,跟偷了腥的小猫一样,眉眼里全是笑,掩都掩不住。
她张开嘴,脆生生地答了一句“好”。
徐清明心情也好,挑着嘴角握住她的腰,稍一用力,抱起她举高着转了个圈。
崔钰低呼一声,下意识搭住他的肩膀,大裙摆如鲜花般热烈地绽开,仿佛入了画。
等他靠着墙停下来,她还迷糊地眨着眼,低下头,看着比自己还矮一个脑袋的徐清明,愣头愣脑的。
他觉得她的模样十分好玩,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得圆圆的,再加上脸颊还带着点肉的小圆脸,心一动,就抬起头,伸了伸脖子,又对着她的嘴唇亲了上去。
他本来只是想亲近一下刚到手的小媳妇,但她的嘴唇暖暖软软的,被他亲一下,就跟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又抖又颤,惹得他眸色深暗。
他捏着她腰的手不自觉用了力,猛地转身把她举靠在窗边,任她两脚腾空乱蹬着,仰起头,深深地吻住她。在她“唔”的动静里,强硬地抵开她的嘴唇,霸占住她温软的口腔,纠缠起她的唇舌。
窗纱外又溅上一道血,一个人顺着窗子缓缓倒下,徐清明眯着眼睛,加深对崔钰唇舌的侵袭。
崔钰被他搅得舌根酸软,带着轻微的疼,却浑身颤抖着烧起来,连血液都在沸腾。
徐清明。
她在心里叫他的名字。
一遍一遍的。
好像想把这个吻刻在心里。
她知道这些都是不做数的。徐清明在历劫,短短一生,回去了,就又是遥不可及的勾陈大帝。而陷在里面,越陷越深,把所有魂魄全陷进去的,永远都只有她自己。
可就算是假的,就算是个梦,她也不愿醒。
她想起她杀他的那晚。
他胸口全是血,粘稠滚烫的液体,一股一股的涌出来,沾满了她的手。
他脸白得惊人,却还能扯着嘴角笑。
“小钰儿,我就这么好?”
她一直不明白,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说的很对,就算她亲手杀了他,就算他从来不肯爱她,她还是觉得他很好很好,比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要好。
徐清明的动作已经柔下来,他懒洋洋地勾着崔钰的舌头,不时吮几下她微肿的唇瓣,细腻芬芳的滋味,像冬天暖炉里烹得清香的暖茶,顺着经络,一点点散进他的心里。
他大概是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虽然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一面窗纱已经被血染透了,血的腥味已经从外面渗了进来。崔钰无意中嗅到了,歪着头去看。
“外面怎么样了?”她的嘴还被徐清明含着,声音含含糊糊的,呼出的气全落在徐清明嘴里。
小姑娘的脸还带着稚气,却因着意乱情迷而涨得通红,纤细柔软的身子,也因急促的呼吸而连绵起伏。那山峦的高处,正抵蹭着徐清明,闹得他身体又开始叫嚣。
“没事。”
他用腿把她抵在墙上,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胡乱地扯开她的领口,把脸埋了下去。
“我听见打斗声了。就在门外。”
崔钰声音小得简直像受了委屈,手却一个劲儿地拍他的肩。
“别管他们。”
徐清明不为所动,听到崔钰忍不住发出的小动静,心里烧起的火顿时燎了原。正想再做点什么,窗子就撞进一脑袋。
徐清明看着那张糊了一脸血的脸,十分倒胃口。
他狠狠又亲了崔钰几口,才把崔钰放回了地面。
“等我把外面的事办完了,再来办你。”
接着拎着鞭子就推门出去,还不忘先把撞进去的那个脑袋也扯出去,一看是敌人,还多踹了两脚。
崔钰:“……”
她捂着胸口,慢慢地眨着眼睛,慢慢地呼吸,又走到门口,把着门框,露出小半张脸朝外看,见徐清明三两下就撂倒一群人,抿嘴甜甜笑起来。
笑还挂在脸上,耳边突然传来响亮的铃铛声,细碎急促,一声比一声响,如潮水般接连不断向崔钰涌来,吵的她头痛欲裂。
她捂着耳朵想躲回屋,却发现外面的打斗毫无异样,仿佛这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意识到这点,崔钰一僵,凉意从脚底蹿上心头,把方才满腔的柔情都散了干净。
她差点就忘了她是为何而来的。
那晚,紫薇大帝离开前,曾把他给她的铃铛化进她额头的红莲花里,并叉着腰、装作凶神恶煞地吓唬她:“如果时机到了,铃铛就会响,从那时开始到我哥断腿,你寸步都不准离开他,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为你断掉腿!你这次要是办不好,我就把你扔进南越去喂妖怪!”
她是来搞断徐清明腿的,还要他心甘情愿为自己断腿。
而现在,铃铛响了。
徐清明收拾完院子里的杂碎,甩着鞭子走回崔钰身边,刚迈脚,就记起崔钰害怕这鞭子,又停下脚步,把鞭子塞进后背的衣裳里头。
“走吧,我知道李峰在哪儿了,咱们把他弄出来,然后就离开。”
崔钰耳边的铃铛声,随着徐清明的接近,越来越轻,越来越慢,等他到了跟前,几乎只很久才响一下。
但崔钰的心却已经被搅得翻江倒海。
她跟在徐清明身后走着,心思沉沉,一言不发。
徐清明以为她害了羞,路上还逗她:“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李峰在哪儿的?”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崔钰问地有气无力。
“刚才累着了?要不要我背你?”
徐清明看崔钰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好笑地揉揉她的刘海:“我背着你,要是后面有人杀过来,你还能给我挡一下。”
崔钰:“……”说好的“比仙女过得更好”在哪里?果然是到手就不值钱了,简直不能更伤心。
她斜睨他了一眼,扭过头自己往前走。
“啧啧,看你这小脾气,”徐清明笑着赶上去,一把搂过崔钰腿窝,把她横抱进怀里,“也就是我能受得了。我对你这么好,你可得记着,将来给我洗衣做饭暖床,好好报答我。”
厚脸皮。
崔钰抱住徐清明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安安静静地闻着他的味道。
两人就这么走到一片草丛,徐清明在正中的枯井前把崔钰放下,拎起吊桶的绳子,把半死不活的老和尚给拉了出来。
“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徐清明评价。
老和尚抹掉脑袋上的一层灰:“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把我出卖的消息?”徐清明不动声色地问。
“你都知道了嘿嘿嘿……”眼见徐清明又想把他扔回井里,老和尚连忙退后,“这不是因为黑泉的事不能透露,没办法嘛。我跟你讲,那杀手铺的管事身上带着妖气,估计是被妖怪蛊惑了,为了这世间太平,咱也不能把黑泉在哪儿说出去。”
“你先告诉我黑泉有什么用?”
老和尚正色:“南越自古妖魔丛生,据说,就是因为那里有黑泉泉眼,能有益妖魔修炼。具体的,年代太远,已不得考据。大概在五六百年前,南越突然凭空消失,世间少了妖魔侵扰,祥和太平。但几十年前,南越又出现了,大的妖魔都离奇不见,剩下的都跑离南越,流传说是因为南越泉眼已废,他们要寻找新的泉眼地。”
徐清明挑眉:“所以?”
“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小子还没把你的事儿告诉杀手铺,那边有一条暗道能通到外面,你没事赶紧走,我还要去山上找我媳妇……哎哟娘耶!”
老和尚拍拍衣裳就要走,差点踩到坐在草里的崔钰。
崔钰太矮,草又太高,老和尚从头到尾,竟然就没看到这里还有个人。一时间吓得脚底乱套,差点又把自己绊回井里。
“吓死老子了,”老和尚把当年的口头禅都吓了出来,转头冲徐清明又是一顿嚷嚷,“怎么把她也给带来了?我不是说过她会害到你吗!哎呦喂,本来你的命好好的,她一出来,后面全看不见了!我看你呀,现在就印堂发黑,估计没几天活头!”
崔钰听得心里难受,却无从辩驳,红着眼睛,抬头去看徐清明。
徐清明没说话,垂手摸摸崔钰的脑袋,看她小心地屏着气,眼睛里的泪汪汪红通通,和只被拎了耳朵的小兔子,顿时明白,老和尚说的,只怕八~九不离十。
可就算她是他命里的劫,他也想认了。
徐清明拉起崔钰往暗道走,还不忘朝老和尚笑:“我能找到个媳妇,已经活够本了,要是我因为她丢了命,哭鼻子的可不是我。”
气得老和尚直跳脚:“老子白救你了!早知道就让你躺那棍子底下等死,给你收个尸就算积德了!”
徐清明笑笑,拉着崔钰,朝老和尚恭敬地行了三个大礼。
老和尚:“……老子还没死!赶紧滚!”
转身摸摸眼角,嗯,湿了。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这一别,两人此生,果然再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