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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桓屈卢很想见叶仲卿。
在手下不断送来的信中,那个人是一封千里传书就让他答应结盟的人;是用巧计奇谋硬是逼着辗迟拓图阵前倒戈的人;是交战攻城时的无双悍将;也是不贪君功的名将;更重要的一点,那个人促使了自己本该在三年后才能实施的想法突然实现。
那个封为宁化将军的叶仲卿,已经吊起了他足够多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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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桓屈卢率三百使臣,莅临玄央洛阳城外的蒲州。
“乌牢可汗,携使来见——”高公公高声宣唱。
“参见天可汗!”乌桓屈卢踏进营帐,行了乌牢的大礼。
“参见天可汗!”一干乌牢使臣随乌桓屈卢行了大礼。
“可汗快快请起。”皇上从营帐正中的御座上站起,扶起乌桓屈卢说:“玄央、乌牢既已结盟,就不必这般拘礼了。朕为迎接可汗,特意布下了这次狩猎,希望两国可以永结为好。”
“谢天可汗美意。”乌桓屈卢礼数周全不乱。“我乌牢能与玄央永结为好,实是我乌牢的福气。天可汗若有意,我乌牢现在就可与玄央订下接好盟约。”
此次一路行来,乌桓屈卢见玄央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深知以乌牢现在实力根本没有再击之力。
周荣年朗声大笑道:“好,可汗豪爽,那就依可汗之言结约。”
一旁早有文官备了笔墨纸砚,闻言供上。
周荣年又道:“听闻乌牢各部经此一役,颇有损失,朕决意免乌牢三年进贡之费。并为保可汗重建乌牢,朕可为乌牢提供物需。”
乌桓屈卢闻言为之一振,此次乌牢内乱,为了拔除乌丸氏的朽旧势力,着实用了一些强硬手段。不少地方受战火所累,民生凋敝,玄央此举算是帮了乌牢一个大忙。
“多谢皇上如此宽厚。为报皇上美意,愿将乌牢良驹贡与玄央。”
乌牢的马天下闻名,传说是与天马□□而得,数量稀少,亦可说是千金难得。
这般回礼,也算是极重的了。玄央根基稳定,但后劲不足;乌牢根基未稳,但前途无量。两个国家之间彼此互补,同结为好,于己于彼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顺水推舟般,一场有重要意义的结盟,就在这样的平和中完成了。
玄央的营帐在左边,乌牢的营帐在右边,中间是相隔的是观猎台。
乌桓屈卢刚踏进玄央特意为他准备的营帐,就有下人来报。
“禀告可汗,帐下一切都打点好了。可汗要查的事,也有消息了。”
“说吧。”乌桓屈卢抬手示意。
“此次结盟顺利,宁化将军确曾上书谏言。”
“知道了,下去吧。”乌桓屈卢心下明了,遣退了探子。
早在叶仲卿送来的信中,叶仲卿就已暗示过答应结盟会有这种好处。
当时答应结盟,也是经过一番费心猜量的。一是因为辗迟拓图阵前倒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是因为玄央大军压境,牵制了乌丸氏大量兵力,后方空虚,有机可趁;三是因为叶仲卿问他——“天下万民,可有区别?为君者,理应让万民安。”然后又分析了与玄央结盟的利弊,许下诸多好处。
乌桓屈卢本就是爱民之人,有反心也是因为忍受不了乌丸氏民不聊生的□□,所以在如此明了的利害之下,选择了结约。
只是没想到,那个将军少年的阵前急切之言,竟然真的条条兑现。
叶仲卿,玄央朝臣,乌桓屈卢是当真有了结交之心。
“可汗,狩猎要开始了。”帐外又有人禀报。
乌桓屈卢整一整衣服,走出了营帐,对等在门外的众人说:“走吧。”
洒扫一新的观猎台上,早依上下次序坐了不少人。
叶仲卿今日依旧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轻甲,正坐在周荣年右手边的台下。
锦柒坐在离她有些远的地方,离景王很近。
紧邻皇上的是太子,在景王和太子之间隔着其他两个皇子。
乌桓屈卢和乌牢使臣来后,也依玄央的阵势分别坐下。
叶仲卿看似在和左右的官员聊天,眼睛却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偷瞄着锦柒,只在乌桓屈卢来时转开了一瞬——乌桓屈卢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虽然是乌牢的可汗,可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种沉稳细致的气息。除了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和一身乌牢的骑服,其他与玄央人看起来并无二致。在周围那些虎背熊腰的玄央勇士相衬下,还生出了些许儒将的感觉。
狩猎,明的是为了迎接乌牢,暗中实则也是双方之间彼此实力的一场试量。
玄央作为主家,自然是准备得极其充足,军营、御前侍卫、京中守卫都挑了不上好手,连几位皇子也准备一显身手,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
乌牢则更不愿让玄央小看,是以特意选了不少勇猛的汉子,又带了最好的马来,准备随时壮一壮乌牢的声名。
一时间,场中只听人马喧嘶,好不热闹。
“启。”皇上对站在身边的礼官吩咐。
“狩猎开始——”礼官沉声提高嗓子道。
“咚!咚咚!咚——”四周的鼓声响起,众人纷纷上马。
“我玄央众将士听着,此次狩猎前五甲,朕赏银千两,加官一级。”皇上见此情此景,胸中豪情也翻涌起来,高声宣道。
“乌牢众将士听着,此次狩猎前五甲,皆封千户侯,赐勇士之名。”乌桓屈卢知道天可汗是仁君,便不甘示弱,也高声喝道。
这两道命令一下,本就热闹的场子顿时就像是泼进了一勺热油,翻滚起来了。
顷刻间,远处密林中箭光闪闪,马鸣萧萧,不多时就有人携了野兔,山鸡,鹿之类的小型动物回去邀功。叶仲卿战场下不喜杀戮,也深谙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只坐在马上,任由回风自在低了头吃草。
一支暗箭忽从她的背后袭来,叶仲卿一身功夫又不是吃素的,听见声音,头都不回右手向后一抄,已将箭接在手里。
“哎哟。”太子及近侍从远处驰来,见了叶仲卿,脸上笑意一滞:“刚刚明明见有只鹿在这里,没有伤着将军吧。”
“臣没事,太子殿下多多小心。”叶仲卿将箭递还给太子。
谁会信这种鬼话,她身边连只松鼠都没有,哪来的射歪之说,分明是故意的。装出浑然没有识破的样子,叶仲卿提缰按辔,“太子殿下继续,臣去别处看看。”
“好。”太子点点头,目送一人一马远去,笑眯眯的开口:“周瑞,都准备好了吗?”
“无色无味。”周瑞一字一顿,目中又露出胆寒,“百战之兽。”
周锦成开弓,一点寒光射向十步开外被逼的跳出来的野兔,“那就去办吧。”
“是。”周瑞一夹马腹,消失在密林中。
那野兔被一箭将钉在地上,还没死透,手足犹自痉挛。周锦成驱马上前,拔起插在地上的箭。
那里留下了一个暗红的影子。
他笑意不减,低喃:“器具皆佳,用的好,可就是三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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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仲卿左右觉得无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驱了回风回转,慢悠悠向林外营帐走去。
“吼——”营帐方向突然传来猛兽啸声。
山林俱震。
叶仲卿面色一变——听来是山中霸主,百兽之王。
不会吧?她心里一沉,急忙拍马赶向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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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拔了刀护在皇上身边。
“护驾护驾!”高公公在皇上身后,两腿哆嗦个不停。
夏颖智和甘云飞这次也随皇上来围场狩猎,因为都是负责皇家安全,所以不敢走远,只在周围猎些被逼的慌不择路的兽类。
此刻听见不对,两人急忙率了兵士望皇上身边冲,但无奈□□的马都是前蹄一软,跪倒在地。有些士兵没弄明白,还兀自驱赶着瘫软的马。
夏颖智和甘云飞对视一眼,在彼此的惊慌中,运起轻功略向观猎台。
乌桓屈图虽坐在皇上下首十丈之地,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身边的好手纷纷都去了远处的密林,一时也赶不回来。
眼见吊额白虎就要扑上观猎台,突然有一道白影冲上去,挡在周荣年面前。
那白影正是锦柒。
“父皇!”
锦柒举起一只精巧的弩,抬手三箭连发射向老虎。
那三箭中有两支因老虎扑来势猛而落空,另一只却不偏不移的扎进了猛兽的左眼。
老虎痛吼一声,前扑的身形一缓,两边叶仲卿借来保护锦柒的士卒反应过来,有几人冲过来团团围住。
老虎痛极大怒,钢鞭般的尾巴一卷一扫,已将人群撕个口子,冲出了重围。
锦柒呼吸间迅速换上了三只小箭,鼻中已能闻到腥膻之气,心一横咬牙又是三箭射向铺至丈外的猛兽头颅。
虎毕竟是山中大王,说是力大如牛、灵敏如猿,一点都不夸张。
中了一箭已有防备心,向下一俯已经躲过,挟着劲风扑向二人。
锦柒眼见躲不过去,反手推开身后父皇,瞪了眼等着被怒急得老虎撕碎。
母亲曾说:“柒儿,不要怕,看清那些虚无的恐惧。”
“柒儿!”周荣年被推开,歪到了一边。
“喝!”一声暴喝,前爪已搭上锦柒肩膀的虎硬生生被拉的向后坐去,后爪在观礼台的硬木上留下道道沟壑。
那虎本是怒极,又被人抓住尾巴大力拉扯,转头就恶狠狠地向那不知死活的人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