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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望宫内一场初显锋芒的争端被皇后及时叫停,示意太子和许莲差不多到时候去给陛下请安,隔开了差些要剑拔弩张的双方。
到了宣德殿,延平帝不像皇后那般与许莲有这么多的话说,磕过头便留下太子,让许莲先回去了。
太子这一留必是有什么大事需商议,许莲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独自回到东宫的正殿抓心挠肺了半天。
半天的时间都在忐忑不安中过去了,太子终于在用午膳前回来了,不等许莲解释什么,便向她抛出一个惊雷:黄河溃堤,延平帝有意让他前往督办赈灾。
比起这件有关民生社稷的大事,许莲那点虚无缥缈的流言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太子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许莲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默默地低头用膳。
本就揣着心事无心用膳的太子很快就被许莲的过分安静吸引了注意。
旁边的许莲埋着头慢条斯理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只敢夹面前的清炒菠菜和蒜蓉扇贝粉丝来配饭,噎得狠了才舀一勺鲫鱼豆腐汤,死活不把手伸到他这边来,夹一口菜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想到今日在延望宫发生的事,太子把玉箸一搁,想了想对她道:”今日端华送你的那幅字......“
他说得缓慢,本意是想把话说得温和些,别再把她吓着。可在许莲听来太子这话则是话说三分含而不露,示意她赶紧该说什么说什么,坦白从宽地把事情痛快地交待了,许莲本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不等太子把话说完便”噗通“跪了下去。
太子惊异地听她把整个退婚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是以尽量为自己洗白的角度,说完之后双目含悲一脸坚毅地看着他,就好像她正在做一件以命相博的事,慷慨陈情后静等宣判,稍有不慎他就会命人把她拖下去处死。
太子实在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把声线缓了又缓才道:”此事孤一早便知,是肃毅侯之子一厢情愿,与你无关,不必如此惶恐。“扶了许莲起来又添了一句:”你我夫妻,孤怎会因旁人的一些手段便与你离心?“
许莲心里瞬间暖暖的,悬了半日的心此刻才算是真的放了下来,平静下来又觉得自己真是蠢,成婚之前肯定被查过三代,不要说曾经的婚事,估计连老爷子养了十几年的阿黄喜欢吃什么都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太子要真的介意的话她连东宫的门都摸不着,哪还有机会在这里慷慨激昂?
默默地喝了一口汤压惊,许莲心说还是得原谅自己,心理素质差是病,慢慢治吧。
太子很贴心地夹了一个肘子给她,卸下了心事的许莲欢快地啃了起来,太子则看得有些无奈,也不知挑了个如此性情的做他的正妃是对还是错?
说她胆子小吧,敢在母后和淑妃面前如此不给端华脸面,说她有胆魄吧,方才他什么都没说就差些把她的胆子给唬破了。
他不由有些担心,他这一走,时日不长不短的,会不会等他回来她已被端华那帮人吞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太子明显是有些多虑了,自他启程往灾情严重之地一去,许莲便安安静静地窝在东宫当起了宅女,,初一十五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也都是掐着点,等嫔妃们晨昏定省完了才去拜见皇后,皇后喜欢清净,每次也不会多留她说话,只要这位公主殿下不是脑残到特意等在道上堵她,或者干脆亲自到东宫找上门来寻她晦气,姑嫂两个基本没什么机会掐起来。
再加上驸马爷在肃毅侯的逼迫下”病愈“了,端华公主忙着备嫁,最近很忙得很,根本顾不上许莲。
不论心里如何,名义上作为嫂子,许莲还是要送上一份添妆之礼,其实不管她如何厌恶那个口蜜腹剑的公主,一出手就直接想让太子厌弃了她,心里还是实打实地希望端华能降服了那个江文涛,两人成婚后最好甜得蜜里调油三年抱俩,不然这对本来跟她半毛钱都没有的夫妻日后吵得每一次架都能和她扯上关系,太子如今是信她,听多了难保不会心生芥蒂。
贺礼要以东宫的名义送过去,许莲没打算动用自己的私房,上回戴个头面不是都被太子嫌弃素净了,那就来个不素净的,从东宫的库房里直接挑不就行了,许莲把这个意思透露给韩嬷嬷,本意是事情就交给她去办了,韩嬷嬷可好,以为她这是要揽权,二话不说直接把库房钥匙给交了。
韩嬷嬷是太子的奶母,在许莲来之前总管东宫的庶务,差不多就是东宫的大管事,太子走前曾嘱咐过若有疑难可找韩嬷嬷商议,足见是太子信任之人。
许莲不去接钥匙,连忙和她解释。
不是推脱,如今不是挺好的嘛,这位镇山太岁负责管事,她负责吃睡睡吃,巴巴地把事给接过来不是没事找事吗?
再说她去管事人家也得服她啊,自己有几斤几两许莲还是掂量得很清楚的,她又不是《红楼》里的凤辣子,好卖弄才干,人家好那前提得有,她嘛,研究研究吃喝也就完了。
韩嬷嬷见许莲言辞恳切不似作伪,才把钥匙收了回来。韩嬷嬷在宫中伺候了二十余年,几乎是看着太子长大的,除了太子,旁的并不放在心上。此举的确是有意试探,若这位太子妃是个手紧的,看在太子看重的份上,她帮衬一把也并无不可,如今看来倒不知是面嫩了些,还是个真不喜揽权的。
将这位地位不凡的老嬷嬷打发走,许莲得了空,把近身伺候的人叫到了一处。
这次入宫她就带了馒头一个,府里带进来的和宫里派来的难免分了派别,再加上对她们也不熟悉,连名字都不能叫全,时常想喊人了只能说”诶,那个谁“,感觉也不太礼貌,因而有意让她们报下名号,彼此也可以熟悉一些。
宫里送来让她放在房里伺候的四个宫女,分别是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古人是不知道秋菊这个名字在现代的知名度,许莲为了防止自己每次听了这个名字都想笑,就替她改了,唤作秋水,原本的秋菊如今的秋水自是出列谢恩。
改过名字,许莲又给她们分配了工作内容,尚宫居会挑她们过来,也是点满了技能点才送来给她用的。
春桃会做糕点,夏荷善针线,秋水善描妆,冬梅据说是珠算高手,许莲不说她们原本也就是负责这些事的,除了冬梅,许莲仍旧让她管账,不过派馒头管着她的私库,不是说出纳和记账要分开嘛,虽说在宫里不会出现卷款私逃什么的,但是涉及钱财她宁可多信自己人一些。
想是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玉露是我从府里带来的,我待她同待你们都是一样的。若是玉露犯了什么错,你们只管来告诉我,我绝不会因为是自小跟我的便留什么情面,同样的,若是让我知道了谁暗地背主吃里扒外,自会有宫规与你们说话。“
玉露是馒头的宫记名,为了上名碟好看,宫里不可能接受馒头这么具有朴实的乡土气息的名字,许莲就随意给她改了一个,不过平日里还是叫馒头。
此时春夏秋冬包括馒头在内都低头应是,恭敬不敢多言。
许莲一看好像偏离主题了,她本想说得是大家是一个窝里的,不要分什么彼此,好好跟着她有肉吃,一定是被端华公主给刺激到了话一出口就成了敲打,许莲又赶紧每人赏了一对耳珰,一支簪子把话给圆了过去。
众人领赏谢恩便各自忙去了,许莲这才算是真的闲下来,正要认真地考虑一下待会吃什么,春桃就来通报,莫良娣和张孺子前来求见。
人在屋檐下,须得拜码头。人家初次求见,许莲作为那座码头,也不想耍什么大牌,故作什么高深,让人收拾一番在偏殿见她们。
行过礼落了座,许莲吩咐上茶,三人闲聊了些有的没的,彼此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什么话莫氏和张氏都是捧着许莲来说的,从姿容到妆容,殿内的摆设到招待她们的茶水,无论是不是真的与许莲有关,通通成了她的功劳。
许莲被捧得不太舒服,这么聊天太奇怪了,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她不会凭着身份故意去作践别人,也不需要别人因着身份故意贬低自身来捧她,便渐渐地把话题岔开了,问了些当家主母应该问的话:“两位妹妹在东宫也住了些时日,起居上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这是一种隐晦的说法,实际上就是问份例上有没有受什么苛待,这也是一句场面话,大家都不熟,真有什么委屈也不会这会就掏心掏肺地和许莲来诉苦,再加上现官不如现管,先前管她们起居的是韩嬷嬷,若是真说有什么不对,那就是在许莲面前狠狠告了韩嬷嬷一状,直接打了韩嬷嬷的脸,许莲会不会为她出头不好说,此举把韩嬷嬷得罪了就是一定的了,许莲可不信会有哪个彪悍的二愣子真就因她这句客气话跟她唱起了小白菜。
不料她这话一落,便被一人接过:”娘娘慈悲,嫔妾确有委屈要与娘娘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