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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赐给许莲一盏阿拉神灯,许下的愿望绝不是什么愿夫君疾病早消,一生康健,而是请把高铁赐给这个世界吧。
没错,她又晕车了。
比大婚那天要严重得多,京都里起码还都是平整的官道,这几日行得路有许多磕绊不说,泥沙还多,车轮马蹄一过,漫天尘土飞扬的,弄得她想掀开车帘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都不行。
整日在马车里,抱着桶吐,馒头和春桃两个架着她,到了后来,随着颠簸返上来的呕意已经是条件反射了,胃里空空的,该吐得早都吐光了。
所以说穿越有风险,晕车患者须谨慎啊。
至于为什么是高铁,而不是高大上的灰机,许莲只能万念俱灰地一声呵呵:根据前世的经验,除了电动三轮车电动摩托这类无篷交通工具她坐了没事之外,有篷的除了火车一样不落,都是一坐就晕,其中也包括电梯。
当初能重活一世也是自觉万幸,却没想到,两世的妈都没给她一个好的前庭半规管(耳中决定晕车与否的一个小部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世事无常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山东道的行宫,许莲已经虚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被人架下了马车,安排了一间准备好的屋子里,还得分一个延平帝赐下随行给太子看病的太医给许莲诊脉。
一不小心添了乱,许莲只想说,心好累,晕车这种事完全不是她愿意得好吗?
张氏下了马车,见太子妃被众人簇拥着去了,一时愣在了原地。
陈宝带人迎上来:“见过张主子。太子妃娘娘身子不适,好在张主子没事,这便跟奴才来吧。”
张氏见陈宝身外裹着墨色罩衣,与她说话时解了捂口的布帛,周围行走的宫人都是如此打扮,行宫华丽庄严,却透着一股死气,张氏忍不住用手帕掩了掩口鼻:“只有我一个人吗?”
陈宝笑了一下,看着她没有说话。
张氏突然自背脊生出一股寒凉,面上的血色褪得一点也无。
原是想着,在东宫过得也不痛快,太子妃也不像是会为她做主的样子,不如来为殿下侍疾,若是上天怜她,也许就此能入了殿下的眼,便是她的造化了,没想到太子妃也一起来了,初时她还窃喜了一番,以为娘娘这是在试她忠心,愿意把她当自己人提携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娘娘惜命着呢,这就称病躲了,拿她当顶缸的呢。
此时一宫人推着一个小车过来,车上覆着一块土色的粗布,一阵风吹来,掀起一角,露出半面灰暗的人脸来。
张氏骇了一跳,努力止住了尖叫,声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道:“敢问陈公公,这是......”
“哦,您说小生子啊,前个伺候殿下茶水的时候一时大意,殿下已经吩咐了,找块地好生葬了,多拿些银两给他家里人......”
张氏没有听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许莲具有多年晕车经验,躺了一夜就好得七七八八了,胃里开始空落落得难受,春桃不敢给她做得太油腻,简单的白粥加几个食饼筒就是许莲在行宫的第一顿早餐了。
这食饼筒是许莲前世常吃的,说白了就是面皮里面裹点东西,许莲的喜好是香干瘦肉丁加胡萝卜丝,样子可大可小,包得小些就和春卷差不多,拿素油煎得两面金黄,夹起沥油就可以装盘了。
春桃就裹得就和春卷差不多大,数量也只有五个,防止许莲饿得久了一吃起来没个节制,用完一顿早膳只有七分饱的许莲决定以后让馒头和春桃一起负责她的饮食问题,好不容易穿成了贵族阶级,整天吃不尽兴算是怎么回事啊。
吃完换装,算是有了层防护措施,许莲前往太子如今养病的住处。路上得知张氏病了,癔病,据说是被吓着了,躺在床上不停地说胡话。
许莲心道她刚好,那个又病了,合着她们俩就是传说中的添乱二人组,给百忙之中的太医们再增加一些工作压力。
太子原是住在蒲州府衙的,因染上的是会传人又不知名的疫病,不能返京,延平帝下旨命人将太子挪到了就近的行宫,当然延平帝住过的寝殿还是不能用的,选了行宫内较为清幽的一处院落给太子养病,又赐了太医过来为太子诊治。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纵然早有准备,许莲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卧病在床的那位,和她曾经见过的简直判若两人,许莲也是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肩头以下盖着被子看不出来,两颊已是瘦得瘪了下去,露出了尖细的下巴,面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颧骨却泛着不正常红色。
许莲一探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如果有体温计的话,估计能测出四十一二的温度来,颧骨的红晕应该也是由此引起的。
许太医见许莲毫不避讳地拿手去碰触太子的身体,唬了一跳,急急提醒道:“娘娘当心,殿下的病是会过人的。“
许莲这才反应过来,把手移开,看向出言提醒之人。辨衣饰纹色,应是副院判,其他以其为首的三名太医最低的也是御医。
许莲多少有点放心下来,延平帝派这四人,起码说明他没打算任儿子自生自灭。
其他三名太医停下手中活计来给许莲见礼,许莲摆摆手,难得板正地道:”昨日本宫身子不适,未能前来服侍殿下,还要劳烦各位太医分散精力来照顾本宫,真是辛苦了。“
太医们连称不敢。客气话说过就是正事了,许莲道:”殿下的病,不知各位大人可有结论了?“
四位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还是那位许太医上前一步回话:”娘娘恕罪,臣等才疏学浅,对殿下所患病症暂无良策。“
许莲听得皱眉,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又看了眼烧得昏昏沉沉眉头紧蹙的太子,难道这就给判了死刑?
许太医接着表示,因为不知病症究竟所以无法对症下药,但用以往对付时疫的方子,暂将病情控制住了,也许再过几日他们便可商量出解症之法。
最后一句明显是安慰了,许莲此刻只恨自己前世不是学医的,不然多多少少可以帮上点忙,不像现在只能看着瞎着急。
小太监端着盆凉水进来,绞了帕子叠成方块状叠在太子的额头上,不一会浸了水的帕子便被额头的温度烤得温热,小太监把帕子取下,过水绞干再敷上,如是再三,盆里的水也不能用了,小太监端着盆出去换水。
许莲见状又问:”殿下这般烧了几日了?“
许太医道:”自昨夜起的,一直未退,臣等已经开了退热的方子,只是并无起色。“
就算许莲完全不懂医,也知道发烧久了会很伤身,中药和冷敷都没用的话,她想起了用酒精来物理降温。以前表姐家的小孩发烧,表姐就是用的这个方法,虽然后来听说对小孩子不太适用,但太子是成人了,应该会好些。
于是将这个法子问过太医是否稳妥,当然只说是从前和奶娘学的民间土方。
太医们从未听过这个作法,又因为是许莲提议的,不敢直接反驳,一时决定不下。
许莲也不敢太坚持,他现在这么虚弱,万一擦了酒精又给冷激着了,再有个好歹,她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直到晚间,高烧依旧未退,许莲实在不忍心,下了决心,和太医们放话说愿意承担一应后果,命人取了烈酒,凭着记忆加了一半不到的温水,解了太子的里衣,指导上手的小太监从脖子往下擦,注意避过胸口腹部和脚底等容易受寒的部位。
事急从权,许莲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旁人也不敢提醒她说您在这不合适吧,全程她就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提醒小太监擦得仔细些,顺便还观赏一下太子的身材(重点部位遮住了有一丢可惜),窄腰宽肩,骨架匀称,要不是病得都没肉了,许莲没准能看得流哈喇子
所幸太子还算经得起折腾,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过了小半个时辰,肉眼可见的,脸上的红晕退去了些。
太医们却不知该郁闷还是该庆幸,他们的医术竟然连民间土方都比不上。
许莲自然是高兴坏了,走近些看他,发觉呼吸也变得匀称了些,皱着的眉头也没有那么紧了,她呼了口气,虽然只是缓解了表面症状,但能让他好受些总是好的。
陈宝上前劝道:”娘娘在这已守了一日了,也该去歇歇了,不如先去歇着,为殿下守夜的事自有我们这些奴才。“
人一放松下来,疲累感就占据了上风,许莲也不打算硬撑,搭了馒头的手就要往外走。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殿下醒了。“
许莲急忙回身去看,果见他微睁了眼,将四周打量一番,最后注意到了许莲,眼神中有讶异之色。
许莲没来由地有些紧张,生怕他待会一开口蹦出一句”这是哪里?“或者”你们是谁“。
那就真的生命不息,狗血不止了。
好在现实是太子认出了许莲,嗓音有些沙哑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鉴于声音太轻,听不出语气,许莲解读出了三种含义。
解读一(疑惑不解型):这姑娘真傻,这样巴巴地跑来送死。
解读二(无比嫌弃型):这里已经够乱了,你再来添点乱还不够我烦的。
解读三(霸道温柔型):不怕被传染吗,还不快回去!
一想到有可能是第三种,许莲整个人都荡漾了一把,默念“我是太子的真爱”一百遍。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太子接着道:“你不在宫里好生宽慰母后,怎么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