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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郑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奏折合上,也不顾满朝的文武百官,眯着一双眼睛愤然的望向一旁的允继,厉声道:“这就是这些天你追查下来的事情?”
允继心中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利,数九寒天的汗水顺着脸颊的两侧流了下来,声音颤颤巍巍的也不敢抬头“启,启禀父皇,儿臣这些天来一直都在追查此事,没有一天是敢松懈的,正在过几日一定会有结果的。”
“再过几日?”霍郑紧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如今整个望江的百姓因为雪灾每天都在死人,你却连救济粮款的去向都查不到?现在竟然还敢叫朕再等!朕看你这个太子也是当到头了!”
此话一出朝中百官皆是一震,看来皇上想要废储的言论并非空穴来风,允继更是一抖,即刻跪倒在地,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了这个太子之位将会是一幅怎样的光景“父皇恕罪,儿臣——”
还没等允继说完,霍郑冲他伸出来三个指头,冷声道:“三日,朕再给你三日,若还是查不出救济款的踪迹,那就按官员失职处罚,直接交与吏部接管。”
“父皇——”允继拱起手还想为自己辩驳,衣袖就被身后的李义甫拉住了,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可,允继只好将心头的委屈暂时压了下来,硬着头皮领了旨。
“等等。”霍郑眉头紧锁的将目光又投到了霍允肆的身上,捋了几下胡子,又若有所思道:“秦江王允肆听旨,望江救济款粮款一事,由你辅佐太子一并追查,三日之内若不能调查清楚,也同官员失职处置,朕绝不偏袒!”
看来这趟浑水是躲不掉了“允肆接旨。”
退朝后,霍允肆甩着宽袖缓缓地向殿外走去,身后一道阴毒的目光狠狠地刺着她,不用转过头去就知道是谁。
“刚刚回京没有多久,就得父皇重用,十三弟果然好手段啊。”允继的眼神阵阵阴冷,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自己言重了“不过就算父皇再怎么重用你,你也还是个王爷,有些事始终是没有你的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就不用本太子给你一一说明了吧。”
霍允肆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兄长“父皇重不重用我处不处罚我都不要紧,只不过三日之后若此事再没个结果,只怕四哥也要陪着允肆一同处罚了。”
“就算是要处罚,本太子也不愿与你为伍!”
“四哥若有时间,不妨先去想想望江的百姓,他们才是太子赢得父皇欢心的利器。”
“霍允肆!”允继一把挡在了允肆的身前,他的个头要高一些,身材也颇为魁梧,一下就将霍允肆挡了个严实。
“太子,有话好好说。”李义甫看这情况不对,急忙过来劝阻,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让开!”允继推开拉着自己的李义甫,直直的看向霍允肆,怒声道:“你的那些个心思我都知道,不过本太子也不是吃素的,耀武扬威也得分人!这个太子的位置不是你能觊觎的!”
霍允肆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屑“四哥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难免又要掀起一番波澜,于你于我都不好。”转头又看向旁边的李义甫“这一点相信李太师比咱们都要清楚。”话罢便默默地绕过允继,掸了掸胸前的衣襟,迈着步子离开了大殿。
李义甫正视着霍允肆的背影,以前光知道谢昭荣是个狠角色,现在连她的儿子也成了这样,如果事态在这么发展下去,他也不敢保证允继这个太子还能当多久,或者是现在已经危险了。
“这里不用你们了,都下去吧。”霍允肆的表情透着些凝重甚至是严肃,推开门又吩咐道:“不管是谁,都不准进来打扰,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说完啪的一声就将门阖上了,还上了闩,惊得外头的丫鬟小厮赶忙逃离了此地,生怕惹怒了王爷。
拉开椅子落了座,闭眼凝神了好久才复又睁开了双眼,原本那深邃的目光没有了,反而露出了一丝黯淡,一丝哀伤。
·天色渐渐的暗了,屋里的人陆续的点起了烛火,只剩霍允肆所在的那个书房还暗着,没有光线的照射,漆黑的屋子里一片死寂。
“姑娘不能进去。”退下去的小厮,远远地就看见怜儿朝着书房这边走过来,急忙跑去拦下。
怜儿望着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屏起了眉头“王爷不在里面?”
“在。”
“那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小厮知道怜儿平时在府里很得王爷的宠爱,不然也不敢就这么公然的在书房门口叫嚣“这——”
“让开!”怜儿推开身前的手就要向前走。
“不行。”小厮有些为难“王爷有吩咐,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不然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就不保了,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咱们。”
怜儿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霍允肆的脾气她也是摸不准的,若真强行进去了,万一惹怒了里面的人,自己也是担不住的,片刻功夫就思前想后了一番,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那行,我就先回去,有劳了。”
“哪儿的话啊。”小厮一听她要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单手往前一伸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姑娘好走。”
另一边瞧着这一幕的青芽,急的直跺脚,赶忙跑进屋里,望着自家公主急声道:“那个狐狸精又跑去找王爷了!怎么这么不知羞!公主您还不也赶紧过去瞧瞧。”
李解忧一手端着青花茶杯,一手捡起一块软糕,悠闲的不得了,就好像这事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公主!您听没听奴婢说啊!”
“慌什么,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大喊大叫的。”说着拿起软糕又对着青芽招手“来尝尝看,本宫记得你在南楚最爱的就是这个了。”
青芽不情不愿的接过李解忧手上的软糕,嘴上嘟囔着“您呀就是心大!”
李解忧笑而不语,突然话锋一转“她见着王爷了?”
嘴里还包着软糕,鼓着一张小脸摇头道:“没有,就是看着她在门口,不知道跟小厮说了什么,然后就走了。”
“连面都没有见上也值得你这么着急?”李解忧伸手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眉眼泄出一丝笑容“王爷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霍允肆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满屋子飘的都是酒气,如此放肆的豪饮还是在攻打北荒的那一夜。
“本王命人将你的坟迁到了封地里,从今以后有本王护着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咱们再都不用怕别人了。”霍允肆言语中带着笑意,这是许久以前她就想做的事情了,轻抚着桌上的画像那神情就好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之物。
已经是后半夜了,今晚没有月亮,天黑得出奇,想必明日也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霍允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收到暗格里,随后又将桌上的酒壶提了起来,哐的一声将门踢开,一路走一路饮。
青芽老远就看着有个人影往这走,起先还以为是巡夜的人,等那人走的近了,才看清竟是霍允肆。
“奴婢见过王爷。”看着浑身酒气的霍允肆,青芽一下就乱了阵脚,瞧她颤颤巍巍的样子也不敢去扶,只得放大了声音,希望这样可以让里面的人听见,也好有个准备。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韩儿,韩儿呢!”霍允肆醉的舌头都打结了。
“王爷,王爷您喝多了。”青芽急的都快要哭了“王妃,王爷来了!”
李解忧早早就躺下了,可睡着却也只是刚才一会儿的事情,这会儿又被门口的人一闹,想不醒都难,随意的披了件紫色小衣,匆匆忙忙的就出来了。
“我来吧,你先下去。”李解忧将快要摔倒的霍允肆扶住,刚擦一挨近就被这人身上的酒气熏到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王妃,您一个人行吗?”青芽不放心的看了看身旁这个酒醉的人。
“没事的,王爷只是喝多了,你不要担心,本宫能应付得来。”
“那,那奴婢在门口守着,您要不行,就唤青芽一声。”
李解忧点了点头,就赶忙将人扶了进去,霍允肆比她要高,现在整个重量倚在她身上,就这么几步路也是走得不容易。
“韩儿,韩儿!”霍允肆一头倒在床上,嘴里还喃喃的叫着。
李解忧在凉水里浸湿了布子,一点一点的给她擦拭着通红的脸颊,又沏了壶热茶,扶着她的身子小口小口的让她饮着。
霍允肆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朝思暮想了很多年的人“韩儿!是你吗!”一把将眼前的人抱在怀里“别离开我,我好想你。”说着竟有些抽泣的声音。
李解忧被猛地一抱,身子一下就顿住了,刚想推开她便听到这样的呼唤,韩儿是谁?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她从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但她可以确信的是这个人是个女子,并且是霍允肆唯一倾心的女子。
还是没能忍心推开眼前的人,这个世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能有个挂念的人也不是为一件幸事,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伸手轻拍着霍允肆的后背,言语柔和的好似月光一般“我不离开你,好好睡一觉吧。”
在这温柔的轻抚下,困意逐渐袭上心头,均匀的呼吸声里,时不时的夹杂这一两句低哝,可眉角却露出一丝不能忽视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