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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人可醒了?”
“回禀皇后娘娘,王爷目前尚在昏迷当中,不过依老臣多年来的经验,王爷不会有性命之忧,娘娘大可放心。”
谢昭容眉头一皱,微微侧头“本宫问的是允继,他醒了没有?”
刘太医眉头一怔,在心里暗自说道,果然是心狠的女人,都这种时候了第一个想的竟不是自己的亲身孩子,心里难免有些替霍允肆不值。
“太子殿下伤到了头部,目前还没有醒过来。”
“目前还没有醒,那就是说以后有可能会醒?”
“可以这么说。”
谢昭容神色一敛,低声道:“可本宫觉得太子重伤难治,昏迷也是长久的事情。”
“这——皇后娘娘,老臣,下官——”
刘太医明显有话要说,可谢昭容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不容他过多解释,便又出声道:“你跟着本宫也有许多年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这些年你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现在这种时候更要分辨的清才行,万万不可断送自己的好仕途。”
“老臣谨遵皇后娘娘之言。”此时的刘太医早已汗流浃背,鞋早就已经湿了,这条船他上的太久了,已经下不来了。
太子昏迷,秦江王重伤。洛湛还没有抵达北齐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
“杀了你!本王要杀了你!”霍允肆一直没有醒过来,可嘴里却反复的咬着这几个字,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狰狞。
李解忧已经不知道手里的帕子被床上人的汗水浸湿过多少次了,就这么轮番的擦拭着,伸手探着额上的温度“热怎么还是退不下来,再这样下去,就算是人醒过来了,恐怕脑子也得烧坏了。”
“回禀王妃,王爷如今昏迷着,汤药喂不进嘴,这热自然也就是退不下去的。”刘太医也是急得团团转,若霍允肆真的有了什么不测,谢昭容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李解忧转头看向青芽手里的汤药,两道秀眉皱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把碗给我。”
“王妃,您——”
青芽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李解忧举高碗仰起头一饮而下,也不顾屋里的人,低下身子贴上了霍允肆的嘴唇,缓缓地将嘴里的汤药送了进去,苦涩艰难。
刘太医跟青芽见状不免有几多分尴尬,二人都将头低了下去。
霍允肆的嘴唇干涸的厉害,贴上去都有些生疼,毕竟是没有意识的,李解忧只能凭着感觉,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借着舌头的力量缓缓的把汤药喂进霍允肆的嘴里,这方法似乎很奏效,一碗汤药很快便见了底。
李解忧直起身子拭去嘴角的汤药,又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擦着霍允肆脖颈间滑落的汤药,转头看向身后的俩人,脸色有些绯红,似乎是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其他人“你们先退下吧。”
“老臣告退。”
“奴婢告退。”
直到关门声响起,李解忧才将床帏拉开,床上的人苍白着一张脸,顿时被阳光照射的更加无力。
李解忧垂下眼眸,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让她动心的‘男子’,她所谓的夫君,知道现在李解忧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会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女子,可事实却无法让她欺骗自己,这个谎言已经被揭穿了,然而趟在床上的这副身体除了不同于男子的白皙外,其余的竟没有一个好地方,剑伤刀伤,前胸后背大大小小的伤痕夹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母妃!不要——”霍允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胡乱的挣扎嘴里不停的喊着胡话。
“好了好了,没事了。”李解忧两只手摁着她,不让她乱动,可伤口还是被挣裂了,裹着伤口的白布没一会儿就渗出了血来。
“韩儿,韩儿,不要——”
李解忧一手拿着白布,一手握着金疮药,神情有些呆愣,那是什么?是泪水吗?霍允肆在哭,为谁?韩儿?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到底在他的生命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竟在重伤昏迷的时候也能这样的念念不忘。
“你既然有爱的人,又为何要娶我,你既是女子,又为何要如此戏弄我,如今你又要我如何面对。”
怜儿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门,但这外头的事情却一件没有落下,霍允肆重伤这件事在府里是公开的秘密,虽然大家都不敢放到台面上明讲,但私底下都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春闱狩猎本是皇家喜事,可谁能想到却无缘无故的伤了一个太子一个王爷,这其中的蹊跷自是不用过多的明说,怜儿对此更是了然于心。
“姑娘要去哪儿?”小厮挡在伸出一只胳膊挡在前面。
怜儿头都不抬一下,目光直视前方“怎么我连院子都不能逛一逛了吗?”
小厮伸着的胳膊顿了一下,随后又道:“姑娘要逛院子自然可以,只是别走远就成。”
怜儿斜睨着一旁的人,又将目光向四周看去,霍允肆禁足的命令早就已经被撤了,可现在却还这样盯着她,恐怕老管家起了不少的作用,嘴角露出一丝鄙夷“怜儿就算再傻在不至于迷路,秦江王府再大也大不过宫里吧?”
“这——”小厮知道怜儿是宫里头出来的人,这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姑娘自便吧。”
怜儿先是慢条斯理的走着,随后又转头向后看去,见小厮并没有跟上来,脚底的步子便加快了。
“竟没有人守在门口。”主房的大门空空如也,似是所有的下人丫鬟都刻意被遣走了,就连平日里寸步不离的青芽也没有身影,这引起了怜儿的好奇,王爷受伤的事情府里还有谁不知道,虽说要保密,可也不用如此严谨吧?想到这里便又向前多走了几步。
隔着门什么都看不见,就连声音也听不见。
“当当当——”
“谁?”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异常。
怜儿微愣了一下,她听出了李解忧的紧张“是我,怜儿。”
她来做什么,只片刻的功夫李解忧便恢复了平静,弯腰将霍允肆露出的肩头盖上,低声道:“有什么事吗?”
“听说王爷受了伤,不知道怎么样了?”怜儿的声音里七分试探三分真心,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霍允肆是她第一个男人,即使无心但却有情。
李解忧先是瞥了一眼还未转醒的霍允肆,又向门口望去,看来怜儿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刚刚睡下,没有什么大碍不必担忧。”
“可——”
怜儿还想在问些什么,便被李解忧驳了回去。
“姑娘若没有别的事情就先请回吧,王爷需要静养。”
李解忧的声音冰冷象征着王妃的地位,让人无从反驳。
“是,怜儿这就告退。”
等门口的人影远去,李解忧才舒了一口气,目光又重新落到霍允肆的脸上“你一定不能有事。”
凤仪宫里碧华正在为谢昭容梳头,一双眼睛却有些不在状态。
“本宫这白发愈发的多了,尤其是近几年,疯长的厉害。”
碧华没有答话,而是愣了一会儿,片刻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忧心忡忡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轻声问道:“娘娘您真的不去看看王爷吗?”
“这么多年了,那件事早就该过去了,奴婢知道有好些事情您只是不愿说,但确确实实都是为了王爷好,如今的地位是咱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换来的,王爷她又是年纪那么小就上了战场,有多少次又是频临生死边缘,您是她的娘亲,您们之间可不能再有间隙了。”碧华说着就哽咽了起来,一双眼睛也泛起了红色。
“好了好了,大晚上的有什么好哭的。”谢昭容皱起了眉头“她受伤可允继也受了伤,我这个做皇后的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道:“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饶是我在无情也是记挂她的,只是这个孩子对我怨念太深。”
“皇上驾到!”谢昭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外头就响起了宫女的声音。
自从狩猎出事之后霍郑就再没有来过凤仪宫,今儿都这么晚了,看来八成是要寝在这里了,谢昭容将拔下的白发吹落在地,望着镜子里有几分倦态的脸庞,到底还是老了。
碧华低头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请了个安便出去了。
霍郑的表情很是严肃,一双老练的眼睛让人有些猜不透。
“这么晚了,皇后还没有歇着?”
谢昭容弯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刚刚才整理完一些后宫的事务,还没来得及睡下。”
霍郑点了点头,一改往日的冷淡,主动拉起谢昭容的手道:“这些年幸苦你了,朕若是没有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昭容早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现在的她岂是一个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唬住的“皇上言重了,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能为皇上分担后宫之事,也是臣妾之福。”
霍郑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不过话锋一转,一张脸立马又严肃了起来,沉着声音问道:“皇后可有去看过肆儿了?”
谢昭容就知道霍郑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摇头道:“还没有,太子跟允肆一同受伤,臣妾岂能厚此薄彼。”
“嗯,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身为六宫之主自是要有如此的胸襟才对,不过——”霍郑声音一顿,又道:“你对允肆也不要太过于严苛,她这么多年不在北齐,吃的苦也一定不少,如今有除了这件事情,身后能依靠的也只有你这一个娘亲,明日你就去看看她罢。”
如今这是霍郑自己提出来的,那谢昭容自然是没有再拒绝的理由,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
霍允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很想睁开眼睛,但却没有任何力气,隐约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闻声追逐而去,只剩一地的花瓣还有那熟悉的一抹青色纱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