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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淡青色的床幔被扯在了地下,床里床外全是散落的衣物。
霍允肆缓慢的直起身子,眼前的春/色于她来说不过是在折磨。
“你怎么会知道她?”声音如同迟暮的老人无力且苍白“你不该知道的。”
李解忧迅速的拉起身前的被子将自己盖住,许是这惊吓太过巨大,一时间她还不能从中挣脱出来,浑身上下不断的冒着冷汗,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着。
“有一夜你醉酒,不小心说漏的。”
又是半刻的沉静,过了许久霍允肆才恢复了神采,扭过头对上了那双尚在惊吓中的眼眸,深深地道:“你该感谢她的,是她救了你。”又摇了摇头“可你也该愧疚,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解忧读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可她却读出了霍允肆眼中的伤心。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可最起码我明白她是王爷一直想要的人。”
“是啊,她是本王这一生最想要的人,你们谁都不能跟她比。”霍允肆没有任何的否认,这是她苦思了十年的人。
“情谊若相通,何不到白首。”
“白首?呵呵——”霍允肆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眼中泪光闪烁“她若是有你一半好命,你以为还会有你这个王妃吗?”
三尺白绫,房梁高悬,霍允肆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以至于后来她用同样的方法赐死了当时在场的所有宫人。
“她——”死了吗?李解忧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秘密与伤痛,谁都不能例外。
霍允肆的心气忽然间全部泄尽,深深地吸了口气“你说得对,你不欠我的,可她呢?她难道就欠了我吗?”
一番话尽费了霍允肆全部的力气,世人只道她心狠手辣,却没有人理会过她的苦痛,她的心在滴血。
一夜无话,一夜天明。
李解忧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霍允肆也早就离开了,若不是这满地的狼藉跟衣不蔽体的自己,她都不能相信昨夜发生的那些事,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拿那个可怜的女子做挡箭牌,霍允肆虽然蛮横无理,但有句话确实没错,往日确实是她怜惜自己,否则现在恐怕早已不是完璧之身,既然这是自己的选择,那又何必扭捏造作呢,李解忧头一回觉得自己虚伪。
霍允肆昨晚见李解忧睡着后,就起身去了偏房,她也不知为何就是想要去看一看怜儿。
“怜儿见过王爷。”自从下药后怜儿每天都在不安中度过,霍允肆已经很久都没有踏足她的房中,今日一来莫不是死期已到?
“起来吧。”霍允肆淡淡的说着。
“是,王爷。”
怜儿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看着地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霍允肆的脚步,直到霍允肆落了座。
霍允肆岂会不知道此刻怜儿是如何让忐忑,对于这个女子她是有杀心,可同时又狠不下手去真的杀她,霍允肆一直告诉自己她还有用,就算要她死也不是现在,但真正的原因其实霍允肆心里明白比谁都明白,不过是一张相似的脸罢了,她怕以后在遇不上这么像的一张脸。
“抬起头,让本王看看。”
怜儿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又不能去反驳,只能顺从的将头抬了起来。
霍允肆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果然很像,尤其是在这种有些昏暗的烛火下,更像了。
“你可知你那里长得最妙吗?”
“奴婢不知。”
“眉间,你的眉间长得最妙。”霍允肆有几分失神,不自觉的起身走去,抬手轻抚“本王觉得这个涡儿似曾相识。”
“那像谁呢?”
假的毕竟假的,即使再像也不一样,简单地四个字儿,便将霍允肆打回了原形。
“像谁?”霍允肆放下手臂,又原走回了座椅上“像本王儿时。”儿时的她。
今日的霍允肆是忧伤的,是脆弱的,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去想一个人,一个内心深处的人。
这么一坐便是好久,直到窗外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霍允肆活动了下胳膊,嘎嘎的响。
怜儿赶忙上前去给她揉肩,边揉边道:“王爷可是乏了?”
霍允肆捏了捏眉角,今夜是累了。
“你好好休息吧,本王还有些事没有处理。”
此话一出怜儿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自从大爷给他带话以后,她的心意就变了,更多的时候她把自己当成大爷的人,如今这身子自然也是要为他守着。
“怜儿恭送王爷。”
霍允肆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侥幸,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女人的心若变了怎么都改变不了,不过换句话说自己对她又怎会存有真心,一个有异心的女人,一个对自己动杀意的女人,只不过可惜了这张脸。
跟随洛湛一同进贡的还有一个人——崔道远,他是洛长天的得意门生,年岁上又长于洛湛,做事方面自然要稳重得多,这次让他陪同也正是洛长天的意思。
“无论何事都抵不过国事,如今你独挡一面,老师要是知道定会以你为傲。”崔道远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的酒杯满上。
“崔兄过奖了,比起你洛湛还差的远。”
“唉,你这是谦虚了。”崔道远举起酒杯,又道:“还有一日咱们就能回去了,来咱们喝了它!”
说完两人便一饮而尽。
“说来为兄也不怕你笑话,你嫂嫂她怀有身孕,为兄这思乡之情难以言表啊!”
洛湛抿嘴苦笑道:“嫂嫂跟哥哥感情甚好,直叫人羡慕啊。”
崔道远对洛湛与长公主的那几份情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是放在自己成婚以前定会指责他一番,可如今他也有心爱的女子,体会了这感情的折磨,也只能摇头惋惜,这天底下的最叫一个情字难啊!
“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何愁心爱之人。”
洛湛心里有苦却不能说,又斟满酒,一口吞下,酸甜苦辣也好当自己尝了一回!
秦江王府。
李解忧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看着,这脖颈上的红印还没有下去,就为这个她已经两日没有出过房门了。
“王妃,您跟王爷又生气了?”青芽梳理着李解忧身后的长发。
“小丫头懂个什么。”
“那要是没生气,王爷她干嘛不回主房啊。”
自从俩人闹翻后,霍允肆除了那一晚去了偏房,其余都在书房里度过。
“王妃,您可千万不能让那些狐媚子趁虚而入了!”青芽说的极为认真。
“你这丫头怎么现在嘴里动不动就是这些话,是不是我平日太纵容你,嘴里都没个着落。”
“那奴婢还不担心您啊。”
李解忧瞥了眼身后的青芽“我瞧着你一天到晚的盯着这些事,莫不是你也想嫁人了?回头就找个人家把你嫁过去,让你一天到晚还这么多话!”
“哎呀!王妃您说什么呢!”青芽毕竟年岁还小,一听到这些话脸面就薄儿,涨红了脸道:“那我不说了还不行嘛,您可千万别把我嫁出去,青芽要一辈子侍候王妃!”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李解忧又笑又气,伸手就去拍她。
主仆二人闹得正欢,门外就响起了人声。
“启禀王妃大人,门口有人放了封信,是给青芽姑娘的。”
“哦?给青芽的?”李解忧掩嘴笑了起来“瞧瞧刚说要把你嫁出去呢,这就有人上门了。”
“怎么可能!我,我没有!”青芽急的两只手都绞在了一起。
李解忧拍了拍青芽的肩,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可得瞧瞧这是哪个胆子大的。”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撕了他不可!”青芽跟在后愤愤不平。
信封拿在手里有几分重量,细摸去里头还有个物件。
“这是?”李解忧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物件。
“这个玉佩好眼熟啊。”一旁的青芽说道,突然她想了起来“这,这是不是洛——”
“是。”李解忧急忙将玉佩收好,有将里面的字条拿了出来。
明日午时,会仙楼。
——湛
这字迹李解忧再熟悉不过了,看来那日霍允肆说的人就是他。
青芽被这两样东西都快吓呆了,她只道洛湛深情,但没成想这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王妃,您可不能去,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叫人发现了,就全完了,王妃您可千万不能犯傻!”
“此事本宫自有主张,你先去掌灯。”
“王妃您——”
“去掌灯!”
青芽面露难色,深叹道:“是。”
李解忧低头将玉佩放入腰间,转身又将信连同信封一起点燃。
“拿去倒了,要是有人问,就说是一些没用的废纸。”
青芽看着盆中的灰屑,头一回埋怨起了洛湛,真不知道这人是傻还是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