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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琪!”
乔珊荃见到来人并不感到意外,她神色如常,漠然扫过他,无视他看上去好几天没合过眼的疲惫神色,以及脚边一只脏兮兮的背包。
“你来干什么?”掏出钥匙,乔珊荃犹豫了一下,没直接开门,而是朝公寓旁巷子走,她知道他会跟过来。
费里目光牢牢锁住她翩然而行的身影,眼神明亮,充满了侵略的意味,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身为兽扑上去咬住猎物的咽喉,绝不放她逃跑。
“你不问我怎么找到你下落?”
乔珊荃装作没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她撇撇嘴:“不用问,你和你前妻联手一起坑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份?行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磨磨蹭蹭,浪费我的时间。”
皱着眉,费里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乔琪,你一句话没说就突然离开,你知不知道我……算了,不说这个,跟我回去,乔琪,我已经找到你了。”
乔珊荃挑眉:“跟你回去?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的藏猫猫游戏吗?找到我,我就必须跟你走?不,麻烦你搞清楚,蒙特罗先生,你没有任何权利掌控我或是命令我。”
“我们已经结婚了,乔琪,你是我的妻子,应该和我在一起。”费里压抑着拥抱她的冲动,声音低哑。
妻子一词狠狠刺伤了乔珊荃,她的膝盖和手心再一次隐隐作痛。
“……你可以去找你另一个妻子,蒙特罗先生。需要我告诉你她的下落吗?对了,我忘了恭喜你,你们这一场戏演得非常逼真,配合天衣无缝。我被你骗得忘乎所以,然后你一边骗着我,一边拿着我的心血去讨好你最在乎的女人。现在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踩着我,耀武扬威。”
乔珊荃凌厉地盯着男人,声音在空气中轻轻颤抖:“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引以为傲的设计,我筹备已久的独立品牌,甚至是我在aj集团的工作!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去找她啊,找那个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女人!”
费里眼中有疑惑一闪而逝,他压下不解,努力跟她沟通:“是,我曾经骗了你。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事情跟你解释……乔琪,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带走我的妻子。她就站在我面前,我无法就这样转头离开,我做不到。”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费里站直身体,他知道她去了三楼尽头的房间,也知道她看到了他藏起来的一切。比起最初害怕秘密曝光的担忧,他更痛苦她的不告而别。天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有看到她,他的世界才有了色彩。
现在她就站在那里,固执地站在他世界之外,她的眼神很冷,笑容更加刺目,让他满心期待一点点凝结成冰。
“够了,不用继续演戏了,”乔珊荃拍开他探向自己的手,偏过头去,她声音颤抖着说:“你们已经赢了。我承认还不行吗?我输了,被你们联手算计,狠狠坑了一回。我乔琪从没有输成这样难看过,我栽了,我认命,还不行?她从我这里弄走的还不够?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你究竟是有多爱她啊,那个女人……我嫉妒死她了,听到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她摧毁了我的事业,还要继续利用你来践踏我最后的尊严吗?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乔琪,求求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的解释。”费里无法忍受她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残忍割破他们曾有过的美好回忆。
“不,你放开我!蒙特罗……该死的,你放开我!”
乔珊荃疯狂挣扎,不管不顾狠狠捶打他,用上一切手段和武器,她受不了他这样靠近自己,他的气味无孔不入,他的存在如此鲜明,她害怕自己会失去理智被他所掌控,只能远远逃走,重新拾起属于乔珊荃,属于乔琪的自尊与骄傲。
用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制服他,费里喘着粗气,收拢双臂钳制她的动作,低头一口咬住她颈侧肌肤。那是野兽的本能,掌控猎物最脆弱的咽喉,夺回主导权。
“你闹够了没有?我们好好谈一谈,乔琪,你听我解释。”
乔珊荃身体剧震,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听见她含糊不清的咕哝,费里松口,恋恋不舍地舔了舔,低下头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发现,她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唇,嘴里不住咒骂,用她所能想得到最恶毒的话语咒骂他。
“不,我不想听!我恨你!费里·蒙特罗,对我做了那些事之后,你怎么还有脸出现,你怎么还能故技重施,用这种方式欺辱我?”乔珊荃眼里有泪,她强撑着不让泪流下,“求求你,别让我输得太难看,给我留一点面子,好不好?求你放过我,我真的受不了……”
费里听不清她还说了什么,他只听到了她亲口说……她恨他。
三个字,八个字母,刺穿了费里所有坚持相信的假象,只剩下血淋淋的残酷现实,飞速旋转,反复敲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原来她恨他。
不自觉松开手,费里看见她飞快地从自己身边逃开,蜷缩着身体,如同防备的幼兽,警惕地瞪着自己。
费里很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
他的自尊叫嚣着要他转身离开,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用那种陌生、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记得,乔琪总是会双眼闪动着明亮愉悦的光芒,慵懒地笑着,她对待别人,会是骄傲的,满不在乎的。但是一旦看到自己,就会换上毫无保留的热情,笑意直达眼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亮,明艳动人。
不再那样含笑看着自己的乔琪,还是他要找的乔琪吗?
费里从未如此害怕过,他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身力气被抽空,只能站在那里,与她遥遥相对,静静对峙。
乔珊荃脑子里非常混乱,很多话,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再次看到他,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痛。
她痛,所以也想让他痛。
这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看着他脸上受伤的神情,乔珊荃气恼地发现自己居然不争气地心软了。
该死,这个男人到底对自己下了什么蛊,如同一道挥之不去的诅咒,把她整颗心都搅乱了。她只要面对他,就很难做出理智的判断与选择。每一分每一秒,空气中无形的因子不断蚕食她所剩无几的坚持。
不行,她必须离开他,她已经想明白了,她赌输了爱情和婚姻,已经够窝囊够丢人了。她必须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中来,重新建立底牌,打好事业这一局,决不能退缩。
拾回骄傲与冷静,乔珊荃眨去眼底泪意,她抬眸,淡漠地瞥了费里一眼,朝巷口走去。
经过他身边时,费里动了。
他抬手拉住她,声音很轻:“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不恨我?
闭上眼,乔珊荃忍住鼻酸:“现在才来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放开我。”
“我知道的,一定有什么办法。乔琪,只要你说,我就会去做。给我一个机会,你再信我一次。”费里声音低下去,带着近乎哀求的恳切。
深吸一口气,乔珊荃把手臂一点点从他手掌里抽出来。
“如果你能弄到两百多万,替我偿还aj集团的违约金,并能让我创立个人服装品牌……也许,我会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说出这句话,乔珊荃不去看他有什么表情,努力维持脚步稳定,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子。
乔珊荃定下的计划需要用到很多钱,与aj集团单方面解约,可能会被敲走一大笔违约金。
离开aj集团后的她,其实并没有足够底气能够顺利拉到投资,支持自己创立品牌。
甚至可以说,设计师乔琪手里现在一张设计图都没有,空手套白狼,除非是钱多得没处花的傻子,才愿意捧着钱来给她投资。
且不说整个计划当中随处可见的风险,就连乔珊荃自己也没有信心一定能成功。
她现在压力很大,比过去数年加起来还要大,她选择的这条路,一旦开始,就不能喊停,更无法回头。
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赌上身为设计师全部的尊严,乔珊荃必须孤注一掷,去挑战几乎不可能靠一个人完成的事。
一边是赌徒的冒险因子在蠢蠢欲动,一边是现实屡屡受挫给她带来的打击。
乔珊荃根本没有功夫去理会被自己扔在巷子里的男人,不去想他打算去哪里,又会做什么。她用工作塞满自己的时间,把自己像一根发条那样拧紧,飞速旋转,榨干所有精力,才不至于倒在床上还有余力,满脑子都是那张大胡子的脸庞。
一大早,乔珊荃就离开了公寓。她跟埃蒙约了时间,请他帮忙看自己与aj集团未到期的合约,争取用最小的代价与aj集团解约。
距离公寓没多远是一家快餐店,费里就坐在靠窗的座位,点了一杯咖啡,一个热狗,死死盯着窗外。
上早班的服务生奇怪地打量那个客人,他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像。因为身材高大,坐在那里即使不说话也非常有威严,加上他蓄了一大把胡子,穿着也非常粗犷,店里的人怀疑他的身份,不愿意靠近他。
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服务生小声问:“先生,您的咖啡要续杯吗?”
搓了一把脸,费里声音沙哑:“好,谢谢。”他握住咖啡杯,指尖感受到滚烫的温度,慢慢渗透进细胞和血液,传递到全身。
搅拌了几下咖啡,费里抬眸,看到裹着风衣步履匆匆的乔珊荃,他立即跳起身,扔下一把零钱,抓起包冲出快餐店。
乔珊荃刚坐上出租车,车门被人拉开,男人不由分说挤上来,落锁。
司机打方向盘离开路口。
“你干什么?”乔珊荃瞪着费里。
“给,你一定没吃早饭。”将外带咖啡和热狗递过去,费里期待地看着她。
乔珊荃故意不与他视线接触,扭开头:“我喝cubita咖啡,只放二分之一鲜牛奶,不加任何奶油和糖。”
收回手,费里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三下五除二把热狗和咖啡塞进了自己肚子里。
懒得搭理他,乔珊荃一到目的地,立即跳下车,阔步走进埃蒙就职的律师事务所。
男人在大厅被拦下。
他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打扮,吸引了往来人们的注目。
站在电梯里,乔珊荃垂下眼帘,心底泛起一丝酸涩。
他明明是全世界最出色的超级模特,可以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宠爱,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成那副模样,把自己藏在偏僻的庄园里?
对了,他是为了结婚,为了娶心爱的女人。
用力掐着自己手心,乔珊荃强迫自己想起储藏室里的照片。
除了爱情和婚姻,还有什么能把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彻底改造?
内心深处涌上强烈的妒意,乔珊荃不得不承认,她渴望的缪斯早已属于别的女人,即使被抛弃,他依然愿意为那个女人谋划,牺牲自己的婚姻,配合对方下套坑自己。
她不断用这样的话说服自己,麻痹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轻易心软。
埃蒙埋首在一大堆文件当中,看到乔珊荃推门进来,他做个手势示意她自便,抬手按下桌面上的内线电话:“等我看完明天开庭要用的离婚诉讼书,就来谈你的官司。对,我是埃蒙律师……什么?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挂上电话,埃蒙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盯着显然没休息好的美貌女郎。
“乔琪,楼下警卫打电话上来,说有一个自称你丈夫的男人,他不愿意离开。老实告诉我,这又是你惹出来的新麻烦?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摆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