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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小伙子看到心仪的异性,这是就幅德行,幸好还不致于手足无措。游龙公子自诩天之骄子,他年轻、英俊、魁伟,出道以来亦有过逢场作戏之时,激情过后就会遗忘,江湖中人男女之间的情事本像三月的春雨,很淡很淡。
“姑娘,这可能是个误会,你也应该听说过我这号人物。”
游龙公子身躯挺立,和熙地微笑道。
“哦?我应该知道吗?”小姑娘灵巧地收起了宝剑,走到中年仆妇身旁,隐秘而快速地向一侧的魔佛做了个手势。
正在暗自调息,准备破釜沉舟的魔佛眼神倏然一动,露出释怀的神情。
“敢问姑娘高姓芳名?也许我们有彼此的熟人和朋友,你的剑法神奇,我们有合作的可能,假使你肯与我合作,你将获得我的友谊与关怀。”
向来以人上人自居的他说出了自认为气概十足的一番话,盯着女孩等着她的答复。
“噗嗤……”
女孩宛尔失笑,明艳得花了游龙公子的双眼。
“与你合作,能得到你的友谊?”
“是的,江湖大局混乱,谁都在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我不管你们建什么势力范围,小姐也不会跟着你们这些野心家起哄,她有正事待办。她不是你们笼络的对象,你们也不配。”
中年仆妇冷冷地回绝,直接了当。
“这……”
“嘿嘿!先把咱俩的账了结再说吧。小子,你穿的龟甲重量最少有三斤,加上护臂护肤,你像是躲在乌龟壳里,拼搏时大量耗损真力,你能支撑多久?我给你脱掉的时间,再和你做一次真正的公平决斗。你想在江湖称霸。就必须有称霸的本领和豪情,玩弄阴谋诡计倚多为胜,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众所共尊的英雄霸主。我等你。”
笑得似弥勒佛的魔佛曾大爷脸色阴沉,眼神凌厉,煞气凛凛。
逃来的七男女,已倒了两个,另五个有三个受了伤,想拼也力不从心。
而魔佛这边平空多了一个美女剑手,再加上二个修为高深莫测的随从,颓势顿时改变。
女孩与游龙公子接触时,事实上两方恶斗的人已不约而同分开了,连进攻内庄的众人包括那一对青年男女,都接到讯息退了出来,分别以自己人为中心聚集,列阵准备应变。
“你不卸甲悉从尊便,挺剑上吧!我魔佛等你游龙公子展示枭雄的霸气。”
“呵呵!拳掌招术中,有一招叫霸王卸甲,双手一拉一拂,破解正面攻来的拳掌,神气威猛极有看头。这里是穷乡僻壤的常德城,卸给咱们开开眼界啦!游龙公子,不要害羞。”从庄内掠过来数十人影,赤煞剑木啸天怪笑怪叫,嗓门也不小。
“他如果不卸甲,我真奈何不了他呢!”魔佛说:“我这剑刺在他身上,还不配称替他抓痒。头部不易击中,只有上臂和大腿可攻,啸天,你这么一叫,我的计划落空了,你要负责。”
“……喂!游龙公子,你这位未来的江湖霸主,就不敢和我一个老头子公平决斗,你有何面目强抢我的地盘建山门?”魔佛的大嗓门,几乎连山下也可以听得到。
“偷……偷袭,咱们的人……呃……少主……” 报信那人是游龙公子的随从,是精明强干,修为最深厚的八随从之一,“大事不……不好,是洞……洞庭双头蛟一……群凶魔,少主,咱们有一大半人,被摆平在下面,上不来了……””。
径直奔向庄内广场,他支持不住向前一栽。
游龙公子一声怒啸,去势如电火流光,眨眼间使消失在山林深处。
广陵山庄的人吃了一惊;被游龙公子的惊世轻功吓了一跳。
“你们志在用鲜血尸骸奠基霸业,使咱们本地的兄弟们损失惨重,手法极为恶毒。”魔佛语气阴狠无比:“这笔帐,敝庄早晚会和你们结算的。你们沿途招兵买马。本庄也正召请朋友助拳,等时机一到,就是结算的时候了……”
魔佛怨毒的话语响起在退走的众人耳边,森森可怖。
常德城里的常德客栈,江星的客房内,面相平凡,衣着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将几个桑皮纸,有如官府衙门卷宗的封袋,一面解说一面递给江星。
“这是抄自六府二州刑房的档案,共是八宗十七尸命案的侦查记录。”中年人逐一解说:“这是本司分别调查的资料;共有三十二名苦主的身家调查,仅有三宗是江湖人,其他全是家底富足的商号、药店、船行的东家。至于到底犯了多少血案,各地官府找不到线索,本司无法据以调查。”
“六府二州的公人……”
“名单全在档案内,都是甚有名的精干名捕。”中年人又递过另一桑皮封袋,特别厚实:“这是本司有关的进行查底报告,计耗时百日,颇为详尽,经证实无误。大人可以查阅考量。”
“好,我会详细查问的。”
“另外我也请了一批人,那些人自己也有调查的人手,你所供给的档案资料,那些人即使过目,也只能作为参考,是否认同,
他们有自己的宗旨和主见,需要你们配合时我给你通知。”
“好的,那就先预祝大人马到成功……”
“我只是一个穿针引线人,不敢居功。”江星用腰带包起所有的封袋:“三天后必有回音。这几天中,请吩咐各位弟兄们注意自己的安全,尽量不要外出,你回去吧。”
第三天,他和白灵一身书生模样,带着头黑貂出现在沅江东岸的芦苇荡团洲。吩咐舟子在原地等候,二人进入洲西。
这是纵横在江口的一座沙洲,南北长东西窄,是县河与大江两水回涌所形成的沙洲,与大江对岸的老城遥遥相对,洲上长了密密麻麻的芦苇,搭了几座渔夫歇息的草棚,平时没有人居住。
当江星突然钻入一座草棚现身时,把在棚内睡大头觉的三个大汉惊醒了。
“咦!你……”一个大汉跳起来惊叫。
“谁是浪里鳅江秋山?”江星背着手含笑问。“你是……”
另一大汉警觉地问。
“我姓罗,找江秋山。”
“他不在,到对岸老城去了。”
“你老兄是……”
“小姓高,你找江三哥……”
“向他讨你们老大癞皮蛇的消息。”
“这……”大汉脸色变了。
“在下是善意的,三天前,你们老大与在下曾在常德城的酒楼里称兄道弟,喝了百十杯酒。”
“哦!你就是自在公子。”大汉恍然地说,脸色大变。
“对。”他笑笑:“这表示癞皮蛇暗中已有防险的安排。你们的江三哥大概知道这件事。”
“知道又有什么用?”大汉苦笑:
“癞皮蛇赵老大当晚就死了,仍未能逃得性命。”
“哦!癞皮蛇真的死了?”江星问道,并不感到意外。
“半点不假,咱们的弟兄们,根本拦不住那两个挑夫打扮的人,而且赔上两位弟兄的命。”
“所以你们的江三哥躲到城里避祸了。”
“对,咱们这些人只是地头蛇,斗不过强龙。”
“在下特地来向江老三讨消息。”
“这个……”
“你们不希望报仇?”
“这个……”
“把所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去找他们。比喻说,那些人的去向,那些人的真正面貌等等,我相信他们再神秘,也逃不过你们地头蛇的耳目,因为癞皮蛇已暗中将情势
告诉你们,你们应该有所准备,所以我来找江老三,那些人欠我一条命!”
“江三哥的确到老城里去了,你所要的消息在下无条件奉告,希望对彼此都有好处。”
“高兄,在下先行谢过。”
“那些人一个月前就悄然抵达,分散在各处小客栈,没引起咱们弟兄的注意。那位小秀姑祖孙来自南方,她是搭上赵老大的拜弟黑鱼,才租到房屋落脚。赵老大是在出事的前三天被人所挟持肋迫,对方身手之高明骇人听闻,老大不敢不和他们合作。”
“那位自称地老鼠的人……”
“他就是扶持老大的主事人,底细如谜。”
江星沉默不语,半响,说道:“那他们的去向……”
“秀姑是独自走的,化装为小伙计,过富民桥走鲁港,我们的弟兄不敢拦截她。其他的人……”大汉一一相告,极为合作。
“谢谢高兄的合作,再见。”他抱拳施礼道谢,和隐匿形迹的白灵循原路回到泊舟处。
舟横渡大江,靠上了老石矶,江星和白灵上岸到了江心楼旁的小亭,将佩剑解下,往亭心的桌面一放,背着手目光灼灼盯着不远处的雨神观不言不动。
不久,一个香火道人出了观门,迟疑地向江心楼走来,眼中有警戒的神情,距小亭三四丈便悚然止步。
江星那冷森森的目光,凶狠地盯着愈来愈近的老道,嘴角噙着骇人的冷笑。
老道终于硬着头皮入亭,畏畏缩缩地稽首行礼问:“施主万安!贫道稽首,请问施主……”
“在下不多费唇舌。”江星阴森森地说:“在下知道青角鲨秦卫,龟缩在贵观逃灾避祸。道长去叫他出来,在下有话问他。
他如果不出来,我自在公子姓罗的自然会揪住他的耳朵拖出来。他该往州城躲,这里怎藏得住?”
“贫……贫道遵命。”老道惶然退走,几乎腿软摔倒。不久,顶门凸起不生毛发,身材雄伟的常德城之霸,青角鲨秦卫出现在宫门外,手中挟了一把开山刀,苍白着脸,流着冷汗,战抖着向水心楼接近。
“你……你是自……自在……公子罗……大侠?”青角鲨在亭外惊恐地问:“找……找在下……有……有何贵……贵干?”
“是谁与那批人接头的?”江星沉声问:“你花了多少银子,请他们暗杀德安船行的翻江鳌郑启隆?”
“这……这真是天大的冤枉!”青角鲨焦灼地急叫:“在下与徳安船行,过去的确有仇恨,但乡里乡亲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犯不着杀人流血报复。凭在下的身份地位,三
步一拜五步一叩,也不配请江湖高手去杀人,翻江鳌一死,镇八方林捕头便过江来查问,一口咬定在下买凶手杀人,幸好他没有证据,无法行文押在下过江法办,可把在下吓得六神无主,不得不躲起来……”
“你认识果报神安康宁?”江星转过话题追问。“闻名而已,从未谋面。”
“你的确没参与其事?”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参与了,天教我雷打火烧绝子绝孙。”青角鲨发誓发得怪流利的:“早些日子,德安船行的船在老洲搁浅,还是我派人把船拖出来的,并不因为私人恩怨,而把江湖道义搁在一边。”
“我相信你。”江星稍稍思索,脸上的神色不再阴冷:“你继续躲吧!记住,今天你我会面的事,泄漏一丝口风,将有杀身之祸。你从来没见过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在下本来就不认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自在公子罗大侠,现在我还存疑。”
“很好,很好,你继续存疑吧,后会有期。”
一连两天,江星跑了不少地方,每一次返回客栈,他脸上的气色就差一两分。当这天午后不久他进入客栈的店堂时,脸色已是青中带灰,无神的双目,艰难的步伐,与及浑身散发出来的药味和腐败味,皆说明他已是一个与阎王爷攀上亲戚的人。他腰佩的长剑,似乎快要将他压垮啦!
“客官,你……你怎么啦?”扶住他的店伙关切地问:“你的神色真不好,是不是伤口又发作了?”
他受伤店伙是知道的,每天都由店伙请郎中来诊治,上药服药愈治愈糟。
“我真有点支持不住了。”江星喘息着说。
“客官,支持不住就该好好歇息呀。”店伙扶住他往里走,走向他的院落。
“我不能歇息。”江星急促地说:“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未死之前,我要查出暗杀我的人,不手刃他们死不瞑目。”
“客官……”
“我或许会死在你店里。”江星痛苦地喘息:“劳驾叫人去请罗郎中来,他的草药凉凉的,对伤口比较适宜。还有那位庄郎中,劳驾派人一起请来。”
“好,我这就吩咐小伙计去请郎中。”
罗郎中的店在常德客栈东西半里地,在本地是颇有名气的郎中,对治跌打损伤学有专精。
罗郎中离开客栈返家时,已经是申时左右了,前脚进店,后脚便跟入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人。
“罗郎中吗?”中年人入店便出声叫唤:“辛苦辛苦,刚从常德客栈回来?”
“是的。”罗郎中转身,将药囊信手交给照料店面的伙计:“兄台有何见教?请里面坐,请。”
店堂右侧是诊病的小厅,摆满了一捆捆干草药,架上一排排瓶瓶罐罐,药味极浓。
主客双方客套一番落坐,小伙计奉上茶退去。来客自称姓孙,来自南方东洲。
“罗郎中,在下是从客栈跟来的。”姓孙的开门见山道出来意:“你那位病患与在下不但是同乡,而且同是一条街开店的邻居。他这人性情乖僻,好勇斗狠不易亲近。但看在同乡,我不能搁下他不管,所以打算私底下雇艘小船,请几个人强迫他回家,如果不用强,他是不肯走的,报仇的念头太强烈,他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
“是的,他不会走。”罗郎中说:
“有时候昏迷,仍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姑土的……姑土是人名吗?”
“不知道。”姓孙的说:“在下拜晤的目的,是希望知道他的病况,以便有所准备。如果带他走,他在船上的两天中,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很难说。”罗郎中沉吟着慎重地说:“他的胸口共割开了三条大缝,深抵胸骨,上了几天药,就是合不了口,毛病出在他不肯躺下来,天天往外跑说是找什么线索。吃下的药,还不够他消耗,高烧不退浑身如火,怪的是他仍然能支撑得住,但……在船上如果他肯休息,大概无妨。”
“他死不了吗?”
“也许,问题是他能否定得下心,放弃疯狂的报复念头,静下来好好医治,死不了的。”
“哦!这我就放心了。”
“孙兄,你要知道,药治不好不想活的人。按他的伤势看来,早两天恐怕他就得躺下了,他所以能支撑到现在,也可以说是他强烈的求生欲望与报仇意志超人一等,才能支撑着不倒下。东洲有的是好郎中,带他走吧!老天保佑,他会活下去的。”
“谢谢你的忠告,我这就回去设法把他带回东洲。”
不久,姓孙的告辞出店走了。
两个水夫夹杂在行人中,远远地紧蹑在姓孙的后面。夜幕降临,但常德客栈里人进进出出,嘈杂无比,直到凌晨子时末,方人声渐止。
江星住的是后院第三进最后一栋院落,这一进的旅客大多数是下江来的商贾,身价不菲。
四更天,负责照料江星的两名店伙出房,带上了房门,出了院门返回宿处。廊下的月白色灯笼光线昏暗,可见度有限,旅客们皆已熟睡,不见有人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