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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王行宫出来,刘逸宸发现,他此刻置身于杭州城的郊外。
辞别了随护人员,他坐上出租直奔机场。
已经和残墨联系好,不出意外,两个小时后,她会在落月湖畔的房子等他。
刘逸宸总算明白了归心似箭是什么感觉,在出租车上,他简直坐立不宁,恨不得让车长上翅膀,带自己飞过去。
他让出租直接开到残墨楼下,钱一掏,也不找零,拉开车门就跑。
一步三个台阶,他脚下飞快,转过一楼拐弯,突然,他愣在那里。
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台阶上,站着个姑娘,正是残墨,她整个人逆着光,看不太清脸庞,短短的头发,穿着他酷爱的白色衬衣,藏蓝色短裙,身子纤瘦极了,仿佛一捏就碎——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孩子——刘逸宸不由心折,一股酸楚弥上心头,突然,残墨张开双臂,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夹带着袭面的清芬的风,一个温软的身子扑过来,刘逸宸早伸开胳膊,一把接住,可是,冲击力太大,他不由连连后退,身子抵上冰冷的墙。
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她,她伏在他肩头,肩上很快濡湿一片,她无声哭泣着。
他将鼻尖埋进她柔软的发中,眼眶也微微湿润了。
过了良久,她挣了挣,他松开胳膊,托起她的脸说:“让我看看你!”
“眼睛又红又肿,还是别看了。”
“你忘了吗?第一次见你,你就在哭。”刘逸宸嘴角淡笑,爱怜横溢。
残墨回想着,银牙轻咬道:“你那时候简直像调戏良家妇女的高衙内。”
刘逸宸笑笑:“太打击了,为什么是高衙内?好歹也是个西门大官人啊!”
残墨嗤地笑了,脸上兀自带泪,仿佛一直红梅露凝香,明艳非凡,她柔软的小手拉起刘逸宸的大手,说:“上楼走吧!”
两人挽手走过一级一级台阶,残墨在五楼,腿下并不轻松。
刘逸宸道:“累了我背你?”
残墨摇了摇头,低头看着两人的脚,笑道:“咱俩的步子总是一致,你迈左脚我也迈左脚,你迈右脚我也迈右脚。”
刘逸宸一看,果然如此。
到了残墨家门口,她开了门,两人挽手走进去。
熟悉的环境,摆设,甚至连墙角的白色玫瑰也芬芳依旧,刘逸宸立在门口,感概万端,鼻子发酸。残墨不一定晓得,自己却是明白的,为了这一刻,他付出了多少,承受着什么。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残墨的,他只是拉她坐下来,轻责道:“那么高就往下跳,摔了怎么办?”
残墨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的,所以才眼睛一闭什么都不顾了,只要你在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怕。”
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褒奖,刘逸宸一笑,将残墨搂进怀里。
残墨被他抱着,声音闷闷的:“逸宸,谢谢你!你知道吗?这两千多年来,我是第一个可以在主人手下,全身而退的人。一旦入了李府,活着离开是主人绝对不允许的。”
刘逸宸不由皱眉:“他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
残墨轻轻笑了:“你不会吃醋了吧,要不,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刘逸宸咳了声,微笑道:“我没这种癖好。”
残墨嗔怨地看了刘逸宸一眼:“变态!”
刘逸宸轻轻笑着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李邺选择的这个称呼略微hentai(日语,*,变态的意思)。”
残墨看了刘逸宸一眼,说:“幸亏我身上的窃听蛊让主人收走了。”
这话让刘逸宸听了不痛快,他叹口气:“看来要解除你精神上的枷锁,我还得再想想办法了。”
残墨摇了摇头:“你不懂。”
刘逸宸听着。
“他是个特别好的主人。他从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只要我们有危险,他一定会救我们,就算威胁到自己他也会救,要不是他,我根本没机会见到你,早死了几回了。有了危险,他觉得我们可以应付得了,就在一边养神,我们应付不了,他替我们挡。我们和别人有了冲突,不管对错,他都向着我们,他是个特别护短的人。对于他,我怕是有的,恨也有,很复杂,说不清。”
刘逸宸看了残墨一眼:“他留在你心上的烙印太深了,想起这个,我就想砍人。”
残墨瞟了刘逸宸一眼,嫣然浅笑:“现在想砍人的是他,被个臭小子摆了一道,不得不做出了原则性的让步。”
刘逸宸知道,虽然自己让李邺上了个大当,但是,促成他这次胜利还有诸多别的因素,比如,李邺现在还不能杀他。
他看着眼前残墨明丽无俦的脸,凑近,恶狠狠地说:“我对那个人简直厌恶透顶,别再提他!”
残墨婉丽一笑,柔声说:“不提就不提了呗,他现在对我来说,纯粹可有可无而已。”
刘逸宸这才浅浅一笑:“什么可有可无,是全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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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礼拜天,刘逸宸邀请林涓喜来家里玩。
吃过饭,兄妹俩在书房打扑克。
刘逸宸瞧着仿佛有心事。
“哥,怎么了?”
他看她一眼:“烦呐!”
林涓喜微微一笑:“烦了就抽两根吧?”
“我戒了。”
“真戒啦?”
刘逸宸点点头:“我这一两年就结婚,不想让老婆孩子吸二手烟。”
林涓喜故作惊奇地说:“天哪,绝世好男人!你真和残墨结婚?”
“还有假?”
“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价,舅妈会同意残墨吗?”
“肯定不会同意。”刘逸宸一张脸苦了起来,“我就发愁这个,残墨跟着李公子挺长时间,可她太单纯,给自己什么都没攒下,你舅妈恨不得我娶个公主,不可能同意。”
本来兄妹两个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刘逸宸说到这里,转身扑在沙发上,圆圆翘翘的屁股冲着天空,脸埋进柔软如棉的抱枕里,发愁地哼哼了两声。
林涓喜看着表哥的样子,不由暗笑,这家伙在外人面前成熟稳重得不行,在家人跟前,遇上困扰了,倒像个难缠的孩子,她一面磕着松子,一面叹气说:“你还没给舅妈说吧?”
“没有。反正说了她也不同意,让残墨知道反而不好。我没告诉残墨这些,等把你舅妈摆平了,再让她高高兴兴来咱家。”刘逸宸叹道,“她不能再受委屈了,所以得尽快解决,让她感觉到就不好了,心里结了疙瘩,以后婆媳关系难处。”
林涓喜听得怔住了,说:“哥,残墨太有福气了,难得你处处替她着想。”
刘逸宸抬眼看林涓喜,说:“李公子没处处替你着想?”
林涓喜笑道:“在我看啊,你就是个头次恋爱的大男孩,如果残墨病了,你会说:‘恩,怎么病了?吃点儿药,早些休息,乖!’”
刘逸宸笑言:“那李邺呢?”
林涓喜笑而不语,最后以手掩面说:“他像个情场老手,你想他会说什么?”
刘逸宸想了想,说:“‘宝贝儿,你怎么病了,哥哥我好心疼啊!’”
“你别恶心我了——”林涓喜笑出声来。
刘逸宸也笑着说:“涓喜,虽然我不太了解李邺,不过,你现在真的开朗多了,以前——”
林涓喜轻轻甩了甩头发:“以前都是历史了。”
刘逸宸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叹口气说:“也是我不好,你的事一点不知道,不然,凑些治病的钱还是有的。”
林涓喜淡淡一笑:“都过去了。”
刘逸宸转移话题:“哦,对了,你也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说动你舅妈?”
林涓喜秋水般眸子看着刘逸宸,突然嗤地笑了:“办法有一个,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你说。”
“你先告诉舅妈,说你是弯的喜欢男人,对女人没感觉,等舅妈彻底绝望了,再领个女人回去,这样子,不管对方什么条件,只要是个女的,舅妈都要阿弥陀佛了——怎么样?”
刘逸宸想了想:“其实这办法也能用——不过,可以温良改革,还是不要暴力革命了。”
林涓喜笑出声,然后说:“舅妈计较的,无非是残墨的家世。残墨没父母,这更难处理。”
刘逸宸缓缓地说:“以前残墨是李公子下属,倒也不算没家世,现在残墨离开李府,真成了无根草。如果你舅妈知道李公子的威势,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不过现在,他俩没一点关系了。”
林涓喜心念一动,抬眼看着表哥,他黑幽幽的秀目若无其事。
她不愿多待,又和表哥聊了几句就走了。
回到家后,林涓喜便给李邺打电话。
“李邺!”
“怎么了?”
“今天去找我哥了,他正为残墨的事烦心呢!”
“烦心什么?”
林涓喜叹道:“结婚都讲究门当户对,残墨没什么家世,连父母都没有,以我哥现在的身价,我舅妈会同意?”
李邺“嗯”了声。
林涓喜软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他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
林涓喜不料李邺答应着这么爽快。
李邺沉吟片刻,说:“我乔装一下,认残墨当表妹,送她一套大宅子,几块地皮——你看这样可以吗?”
林涓喜没想他这么慷慨,愣了几秒,喜呼一声:“李邺你真是个大好人呢!谢谢!挂了,我得赶紧给我哥说,让他放心!”
“好。”
林涓喜挂了电话,打给了刘逸宸。
刘逸宸自然是高兴得很。
挂了表妹电话,刘逸宸嘴角弧度更弯了。
他自然晓得李邺为何这样做,李邺其人,不会好心成人之美,没有收益的事,他不会去做。既然已经和残墨断绝关系,而残墨知道他不少事,与其形同陌路,不如有恩于她,最好关系和洽,这样,不是少了个潜在的敌人吗?
而刘逸宸之所以找表妹说这事,让她帮忙,也是料到李邺会答应,让表妹欢喜一场。
此刻,刘逸宸又拨通了李邺的电话。
“喂,李公子。”刘逸宸声音很沉稳,比一般同龄人显得成熟很多。
听筒里是李邺的声音,他半是戏谑地说:“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刘公子恐怕怨我了,再也不会联系。”
“怎么会?”刘逸宸笑道,“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再说,我刘逸宸有那么小肚鸡肠?而且,我当时太激动,以至于太失礼,还怕公子不肯原谅我呢?”
“都过去了,逸宸。我和涓喜是迟早的事,所以,你我关系,非同旁人。涓喜给我说了你和残墨的事——”李邺微微一笑,“——虽然骗长辈实在忤逆不孝,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恩恩,是啊!”刘逸宸附和道,“涓喜都告诉我了,李公子,大恩不言谢啊!”
“客气了!”李邺说,“要不你来喜岚轩一趟,商量商量?”
“一切都听公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