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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答案,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还未等话音落下,苍暮剑锋刺过,剑气化作如月光华,毫无遗漏地笼罩。宇文楚天从未见过此招,虚实难辨,幻像叠叠,应是楼兰幻术与剑术的结合,他无法破解。他原本可以真气护体,强行冲破这剑气,可他选择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拔出了宝剑,决绝地刺向苍暮。
这是两败俱伤的方式。他并非真想两败俱伤,而是想让对手知道,他的必死之心。真正的高手对决,剑招已在其次,攻心才是一决胜负的关键。
果然,苍暮见他以死相博,迅速收剑回防,几个旋身后立在青色的藤蔓之上,之后的出招均是攻守兼备,不敢有丝毫怠慢轻慢。
而宇文楚天更是出招愈加干脆凌厉,只攻不守,招招以迅雷之速攻击苍暮的要害。相形之下,苍暮攻守兼备失了先机,分明是实力有所差距的两人,倒战得势均力敌。
青色的藤蔓在两人面前交缠,剑光流转,剑气交错,千年寒玉上留下无数条剑痕。
交手数十招后,宇文楚天对苍暮的剑招有所了解,破解之法了然于心,便更加势不可挡。就在他破解了苍暮绝杀一招,找到他的破绽准备全力一击时,却发现苍暮不躲不避,以剑隔开他的剑锋,一掌击向他的左心。
未料到苍暮也不惜一死,愿与他同归于尽。生死一念之际,宇文楚天心念一恍,竟想起了清凝寺中落尘敬香时说过的话:“求你此生平安。”
他不畏一死,可他心中有牵念,有了牵念便少了决绝,少了决绝便失了先机。所以,苍暮掌风极快的一掌,化作万点寒光,笼罩他全身,他避无可避,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掌。
若拼剑招,宇文楚天尚可以与苍暮相敌,但拼内力,他远远不如。所以这一掌他拼尽全力接下,便觉心脉重创,心口一热,一口鲜血从喉中涌出,他硬生生地咽下。
他正欲再举剑,忽觉有一丝甜香弥散而来,是糯骨香的毒气。他立刻转头看向孟漫,她执着一盏火烛,她的脚边烈焰灼灼,焚烧着糯骨香的毒粉,毒粉混了滚热烟气,直入肺腑,毒性加剧了数倍。
宇文楚天有火莲护体,糯骨香对他无用,但苍暮却不同,他落地的瞬间猛地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
孟漫这毒放得的正是时机,快一分,慢一分都无用,恰在苍暮汇聚十成内力之时,必将毒气攻心。宇文楚天立刻把握时机,以最快的速度刺出一剑,剑锋全无虚招,力求以最快速度刺中苍暮的心脏。
凌厉的剑气逼得苍暮连连后退,乌发飞舞,宇文楚天看见了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刚毅、淡定、熟悉。他猛然一惊,耗竭最后的真气顿住剑锋,转而变换方向,以剑尖轻劈开苍暮的面具。
一剑劈下,一声清脆的响声,面具被劈成两半,面具下的一张脸让宇文楚天大惊失色。
“魏前辈!”
怎么会是他?!
夜枭最神秘的门主,居然是他在这世上最尊敬崇敬的人,武当派的魏苍然!
一时恍惚,宇文楚天手中的剑忽然掉落,他的身子向后踉跄退了一步……
魏苍然又吐一口毒血,看向宇文楚天,却是一脸释然。
宇文楚天急忙用剑将手腕割下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泉涌中,他将自己流血的手腕送到魏苍然嘴边:“我的血可以解毒。”
“来不及了,毒气已伤我心脉,就算解毒,也无用了。”
宇文楚天又忙将手中的剑放下,气运丹田,准备为魏苍然运功驱毒,无奈他刚刚也受了魏苍然的一掌重击,真气无法凝聚,他强行运气,为魏苍然逼出一口毒血,便顿感经脉俱断,一口鲜血喷出,血溅一地。
魏苍然推开他:“不必了,就算你耗尽内力,也根本救不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冒充夜枭的门主骗我?你……”
魏苍然唇边凝了一抹惨笑:“我没骗你,我真的是夜枭的门主,真的是楼兰太子,苍暮。当年,是你外公陆无然救了我,所以我给自己改了名字,叫魏苍然,就是为了感谢你外公的再生之恩。”
“这不可能!”
是啊!他怎么可能相信呢?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魏苍然,悉心教他调理内息之法,指点他剑术,为帮他压制蛊毒,不惜耗损内力的魏前辈?,在武当山上,他全力保护他,在陆家庄,他为他洗脱罪名。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是夜枭门主做的?
“我知道……你可能没办法相信……有时候我自己都没办法相信,我会成为武当山的魏苍然。”魏苍然已全身无力,软软地靠在他肩上,唇角还挂着微笑,“当年我拜在紫清真人门下,是为了有机会可以杀了他报仇,却没想到和他参悟道法,我竟看开了许多事……我几乎忘了我是夜枭的主人,我甚至差一点就放下了所有的仇恨,和琳苒安享此生……可我身上终究流着楼兰的血,我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
宇文楚天闭上眼睛,眼中一片湮湿。就差一点,如果她的母亲不是被舅舅所害,或许魏苍然会与她一生相濡以沫,为什么,就差那么一点?!
魏苍然咽了咽口中的毒血:“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当年没有杀你,为什么明知你为了报仇加入夜枭,却留下你?。因为你是琳苒的儿子,我亏欠她的,只能在你身上偿还了。”
“那你今日为何要和我一战?真的是为了杀我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想死在我手上?”
魏苍然已然是在弥留之际,他勉强提起最后一口真气,笑了出来,那是真正的心满意足的笑意:“我失败了,楼兰复兴无望,我满手杀孽,终究该有这样的下场。你杀了我,算是替天行道……以后,在江湖上也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你可以放下仇恨,做你想做的事了……”
他紧紧抱着魏苍然越来越渐冰冷的身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二十年前失去父母的感觉又那么真切地袭来。
“放下仇恨……放下吧……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你内心真正想要的才是你的世界,别去在乎世俗的看法,做你想做的事吧。”魏苍然握住他的手掌,身体却是一阵痉挛,他用了最后一口气,道,“在我们楼兰国,只要有国主的祝福,什么人都可以白首偕老,就算是兄妹也可以相爱相守一世,在楼兰,爱是最值得尊重的……我以楼兰国第十七代国主的身份祝福你们……”
魏苍然的手,冰冷地的滑落,那是一双曾多么温暖的手,给过他对这个世界最美好的憧憬,那是一双多么有力的手,给过他穷途末路时最强大的依靠,然而,这双手如今已经冰冷僵硬,再也不会握紧他的手。
一滴泪落在魏苍然安然闭上的眼睛上,可惜他看不见了,若是他能看见,他必定是开心的,因为不论他做错了多少事,这世上最坚毅冷冽的一个人,为他落泪了。
……
油灯落地的声音清脆,紧接着,又有一声人倒地之声传来。宇文楚天猛地回头,渐熄的火光正好照在孟漫那张苍白绝美的脸上,如寒冬霜雪打落的清莲。
“孟漫?”
他急忙放下魏苍然的尸体,扶起躺着地上的孟漫,孟漫的唇角渗出一丝乌血,她仍睁着明媚的眼睛望着他笑。
他把流血的手腕放在孟漫的嘴边,想以自己的血为她解毒,可心中却已明白,一切都太迟了。他没有内力帮孟漫护住心脉,以糯骨香的毒性,解毒也已来不及了。孟漫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唇角的乌血不断涌出,宇文楚天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魏苍然要用尽全力打他一掌,为的就是让他内息受损,无法救他和孟漫。
“你不想我死,是吗?”她握住他的手,问道。
宇文楚天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我不想。如果我想你死,你早已死过一万次了。”
她笑了:“宇文楚天,我这辈子,做过最快乐的事,就是爱你!”
“这是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孟漫摇头,垂死之际,眼中的爱意仍不减丝毫。不论别人如何看待她,她这一生为爱而活,也为爱而死,这就是她想要的,。她从不后悔。
“你既然用糯骨香,为何不先服解药?”他问。
“我没有解药,这毒是魏苍然昨日给我的,他说让我趁你和门主决斗的时候放出,这样就可以帮你。他说这毒是无解药的。”
“你,你怎么这么傻……”
“是啊,我真傻,我竟然没想到门主就是魏苍然,他早就把一切都算到了。他借我之手杀了他,让你不用悔恨自责,他也让我毒死自己,这样他就为自己报仇了……”孟漫忍不住笑出声,“我现在终于明白门主为什么要杀了我哥哥,他一定还在介怀我哥哥给你服用噬心蛊的事……,呵呵,门主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