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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穿过列车的车厢, 一路走了过去。
整节车厢上只剩下他走动时所发出来的声响。
他经过一节车厢,看到的都是些趴在桌上、或者倚靠在座位上沉沉入睡的乘客。
整节列车上的人都陷入了无端的沉睡之中。他们脸上的神情恬静而安然, 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一般。
鹤丸国永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和谐, 他只觉得无端的诡异。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些人一脸幸福的表情就让这股怪异的感觉更加浓重起来。
总不可能整趟列车的乘客都约好了一起入睡吧?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必然是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作怪。
不管这力量有没有害, 为了他家主君大人着想, 鹤丸国永都打算找出那个令人不安的源头,一举消灭掉。
不仅仅是这些人身上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整节车厢上都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令他感觉到了极度不适的。
就好像……行走在妖魔的肚腹中一样。
大概是曾经被供奉在神社中的缘故, 鹤丸国永对于这些不详气息的感受相比其他刀剑付丧神,要更加敏锐一些。
那种像是散发着腐臭味一样的气息, 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让他恶心到作呕的地步。
鹤丸国永走在列车上的时候相当谨慎, 他并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他的手一直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
如果发生任何一点变故,他就会立刻暴起,拔出刀来对敌。
在经过其中一节车厢的时候,他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倒也并不是面貌眼熟, 毕竟他从前是皇室御物, 哪里可能见得到几个熟人?更久远的年代之前,他眼熟的人怕是都死光了。
那些人身上的那身制服让鹤丸国永觉得很眼熟。
那身制服的样式与有栖川郁时随身携带的那套衣服十分相似,都是黑色的立领制服,材质一看就与普通的衣物有所不同, 只不过有栖川郁时的制服似乎被做了一些凸显身材的改动。
鹤丸国永扫了一眼,那位穿着绿黑交错的格子纹羽织的少年靠在穿火焰纹羽织的青年的肩上。对面的金发少年和野猪头少年睡得四仰八叉东倒西歪,其中一位甚至都开始流口水了。
大概是在做什么让人沉醉的美梦吧。
鹤丸国永刚要继续往前走,就听到了一些响动。
——在这列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的列车中,除了他们这些非人的刀剑付丧神,大概就只有罪魁祸首能够保持清醒了吧?
鹤丸国永心中一凛。
他悄悄靠了过去,行动起来时也如同鹤一般轻敏而毫无动静。
前面那节车厢中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鹤丸国永悄悄靠近,从缝隙之中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令他感觉到了一点惊诧——说话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手。
只有一只断裂开来的手而已,手背上却长着一张嘴,那张嘴开开合合,口吐人言。
鹤丸国永眯了眯眼睛。他知道那绝非人类,但并不能确定那玩意儿是妖魔还是恶鬼。
不过也无所谓,不管是什么,他只要斩了就万事大吉了。
那只手的面前跪着四个眼眶青黑、面容消瘦的少年少女,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呆滞而毫无生气的表情。
“将这个绳子绑到他们和你们自己的手上,记住,不要碰到那几个猎鬼人。”
手说话的语调十分怪异:“现在,你们就去进入那几个猎鬼人的精神世界,找到他们的精神内核,将其破坏掉吧。”
手说着说着就怪异地笑了起来,话语中尽是诱惑之意:“那样的话,我就让你们做一个美梦。”
鹤丸国永眼皮子动了动,那些人做梦的源头果然是这只手啊。
“遵命。”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鹤丸国永见那几个孩子往这节车厢里来了,退后几步,闪身到后面一节车厢暂时躲避起来。
他听到那只手的意图了——那只手是想借助那几个人类小孩,杀掉那几个猎鬼人。
鹤丸国永并不是性情凉薄,但眼下他确实没打算去帮一把那几个猎鬼人。他自己的主君都不知道怎样,他哪还有功夫去帮别人?
他刚打算拔出刀来斩了那只怪异的手,动作却顿住了。
那只手大概并不是源头,就算是源头,也只是源头之一,必然不是罪魁祸首的本体。他就算斩杀了那只手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罪魁祸首警惕起来。
那样的话,他想一举斩那个罪魁祸首的本体或许就会比较艰难了。
鹤丸国永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放松了一点。现在要紧的是找到源头,至于那只手,他可以暂时不管。
只要解决了源头,这只手自然也就没有用处了。
那只手的源头,必然是那股腐败而不祥的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只是这节列车的范围过大,到处都充斥着一股不祥的味道,他一时无法分辨出来最浓郁的气息在哪里。
鹤丸国永沉下心来,慢慢去感受气味最浓郁的一处是在哪里。
那股气息不像在列车里面,反而像是在天空上……鹤丸国永的神情凝滞了一下,随后抬头望向车顶。
他伸手抵了抵下颔,看向列车车厢中的窗户,窗外漆黑的树影一闪而逝。
鹤丸国永伸手拉开车窗,灵敏地一翻身就轻而易举地跃上了列车的车顶。
***
在梦境中死亡之后,有栖川郁时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种力量拉扯着从梦境中脱离了出来。
他能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啊!”乱藤四郎突然惊叫了一声,“主君他有反应了!”
加州清光和一期一振立即看过来,屏息凝神地盯着有栖川郁时的睡脸。
黑色长发的少年脸上神情平静,他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眼睛缓缓睁开。他入眼就是一盏刺眼的明黄色的灯。
骤然亮起的灯光过于刺眼,他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主君……”一期一振一怔,蹙起眉来,“您为什么……哭了?”
“诶……”有栖川郁时闻言愣了一下,“我哭了么?”
他抬手摸了摸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流下了眼泪来。
从眼眶里落下的眼泪顺着脸颊的弧度,浸入了他的唇缝之中。舌尖立时感觉到了一股眼泪的咸涩味道。
他竟然真的哭了。
为什么呢?
梦醒了。
他不是在现代,而是在大正时期。他离开那个时代已经一年了,为什么做梦的时候,还是会梦到呢?
有栖川郁时紧紧抿着唇,眉目之间充斥着怅然。
一期一振张了张嘴,他想问有主君为什么会流下眼泪来,但那样的话大概会触及会令主君难过的事情。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您没事吧?”加州清光神色担忧。
乱腾四郎倒是很活泼的安慰他:“没事的,伤心的事什么的都会过去的,主君大人不是还有我们在嘛?”
有栖川郁时用手指擦干了眼泪,微笑着摸了摸乱藤四郎暖橙色的长发:“嗯。”
这时候,有栖川郁时才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除了他和他的刀剑付丧神之外,整节列车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他看了一眼,一个一个挨个数过去——一期一振、加州清光、乱藤四郎……然后就没了。
他丢了一只刀剑付丧神。
有栖川郁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不见踪影的鹤丸国永,沉默了一下才问:“鹤丸国永他人呢?”
“他说他去四周看看。”一期一振回答。
有栖川郁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作罢。
算了,反正鹤丸国永都已经走了,他这时候再说教又有什么用?
不管怎样,这个刀剑付丧神就算有些不着调,但起码战斗的时候是靠谱的吧?
有栖川郁时希望他不会在正经的场合乱来。
“我们应该是遇到鬼了。”有栖川郁时试图推醒他对面睡着的小田切俊树,但小田切俊树睡的像一头死猪,丝毫没有反应。
看来……这种程度的外力,是无法叫醒陷入梦境之中的人的。
有栖川郁时放弃了叫醒小田切俊树,与其费这个力气,不如找到那个作怪的鬼杀掉来的快。
他拿起日轮刀,开始寻找着有诡异气息存在的地方。过不了几秒,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趟列车到处都充斥着鬼的气息,就好像四面八方都有鬼一样。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鬼的气息都一模一样,总不可能这只鬼在列车上无处不在吧?
“有点奇怪,”有栖川郁时握紧日轮刀的刀柄,提醒了一句,“你们小心一点。”
“嗯,我们会注意的。”一期一振神色凝重,他的本体是太刀,最不擅长的就是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战斗。
在路过餐车的车厢时侯,有栖川郁时顺手拿了几把餐刀走。没走两步他就遇上了鬼——说是鬼也不对,那是一只手。
长着嘴的手。
一看就是那个不知名的鬼身体中的一部分。
有栖川郁时二话不说,一挥手就将顺来的餐刀插进了那只手的正中央,将手钉在了原地。
乱藤四郎动作迅速,他手中短刀的利刃一划就将那只手分成了两半,在灵力的腐蚀下,那只手很快化作了虚无。
这只手就算消失了,车厢中那些沉睡的人也没有醒过来,这是有栖川郁时预料之中的。
除非鬼死亡,不然这种血鬼术就不会解除。
他越是往列车的中部靠近,就越是能感受到一股逐渐浓郁起来的鬼的气息。
有栖川郁时突然抬头看向车顶。
那只鬼在车顶上。
***
列车的车顶上正站着一个人,说是人也不对,那只是披着人皮的鬼罢了。
那只鬼有着黑色的头发,脸上画着方块形的怪异花纹。他眼瞳之中浮现出了几个字——下弦之一。
鬼穿着打理得体的西式洋装,说话的语调却异常怪异,只让人觉得心下悚然。
“能在梦境之中死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
“人类这种生物的内心,就像玻璃工艺品一样,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摔个粉碎。”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愉悦,如同歌唱。
随后,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转头向身后看去。
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白鹤一般的青年轻轻落在了列车的车顶上,因风而浮起的白衣似是鹤舒展开来的羽翼。
全身洁白的付丧神在黑暗之中显得极其耀眼,他的瞳色比霁月还要皎洁。
青年按住太刀的刀柄,拔出了太刀。
刀刃反射出的雪白刀光映出了魇梦的脸,青年微笑着同他打招呼。
“晚上好,吓到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多才醒,五个闹钟都没把我闹醒
我是猪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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