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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梅一时有些不解,抬头看着徐进嵘疑惑道:“什么景王府的小王?我不晓得。”
徐进嵘凝视她片刻,见她神情不似作假,眼里那冷意才稍稍缓了下来,只神色仍不是很好看。
“你前面地上新种的牡丹,何处来的?”
淡梅听他突然问起这个,这才释然道:“兴庄的黄花户昨日送来的。”话说完,又补充了道:“我从前在家就喜欢种些花草。住这里闲着无事,便买了些过来玩着打发时间。前面地上那些大多是从黄花户处买的。前几个月托他给我寻株白牡丹,他昨日送了过来。哪里不对吗?”
徐进嵘看她一眼,似是在揣度她到底有无撒谎,半晌才道:“这株牡丹名为晓妆新,整个京城统共不过四五株。一个寻常的种花小户怎的会有这般的牡丹?”
淡梅这才有些吃惊,想了下皱眉道:“你想是弄错了。黄花户说是从个凑巧要搬迁到南方的人那里贱价买来的。”
“你真当有这般凑巧的事?是景王托了黄花户送给你的。”
淡梅这才真的蒙了,待缓了过来,突地想起徐进嵘方才那神色,原来分明就是在怀疑自己和那个什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景王有干系,心里便似梗了根刺,深吸了口气,这才一字一句清晰道:“徐三爷,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晓得什么景王,更不晓得他为何要送花给我!你必定是弄错了。”
“兴庄槿篱园里住的那位,你当真不知?”
徐进嵘盯着淡梅,淡淡问道。
淡梅大吃一惊,想起那位统共也就碰巧见了两次面的带了些神秘气息的青衫男子,低头沉吟了下,有些说不出话了。听徐进嵘刚才话里的意思,那位身有腿疾的槿园主人竟然会是什么景王?突然想起之前黄花户称呼他为“赵大官人”,自己从前也觉着此人应当出身不错,只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个被封王位的赵姓皇室中人。
淡梅还在惊诧之中,突觉自己下巴又被徐进嵘给捏着抬了起来,他手力倒不重,只是说的话叫人从心底里不舒服。
“他名为赵韫,其祖宣王随太宗平灭北汉之时立下大功,且为太宗挡了一箭,回朝后不久便不治身亡,太宗悲恸,下诏宣王后嗣永世为王。宣王子息不振,几个儿子俱是英年早逝,到真宗天禧年间之时便只剩他父族一脉。十五岁时老景王过世,他便被封为景王。据传因为一足天生有疾病,故而不大理事,一年中总有几个月不在京中,未想竟会隐居在此处乡里。”徐进嵘一口气不歇地说完,末了又加了句,“你与他若无私交,他又怎会挖空心思送你这般的上品牡丹?”
淡梅仰着脸,见他拧着眉头望着自己,仿佛已经坐实了自己红杏出墙的罪名。心中气恼,一把拂开了他手,出来的话便也带了怒意:“徐三爷,你既连那晓妆新统共只有四五株都清楚,别的想必也打探得一清二楚了,还来问我什么?我是与那赵姓的碰过,只妙夏都在我身边跟着,连话也未曾说过一句,更不晓得他什么身份。这牡丹若果真是他托黄花户送的,也不过是为我前次无意帮了黄花户让菊花早开了几天而已。你觉着有不妥,明日我去从地里刨它出来,你派人运送去还给他便是。这般猜疑,当真是叫人可笑。”
淡梅一口气说完便与徐进嵘对视,准备着他大发雷霆或者拂袖而去了,未想他注视了自己片刻,原先还略微蹙起的眉头却慢慢舒展了开来。
“他既这般有心,拐了弯地送来,掘出来就不必了。我过几日备些礼登门拜谢下便是。”
徐进嵘丢下这一句便转身出去了,瞧着像是去洗漱了。淡梅慢慢又躺回了靠枕上,这才觉着自己鼻尖竟是已经冒出了些汗,想是方才太过激动了。
那个隐居在槿园里的青衫男子是赵姓皇室,昨日黄老爹所送的白牡丹竟是他所赠,淡梅仍是为这突然的消息有些心惊。细细想了下,应该是那人晓得了自己托黄老爹寻访白牡丹,感激自己前次帮了他那菊花会的忙,这才叫老爹送了过来?至于那所谓原主人南迁贱卖,如今看来,十之八九也是怕自己不要,或是避嫌之故,这才吩咐老爹这般说的吧?这些倒都罢了,最让淡梅觉着别扭的便是徐进嵘了。那白牡丹昨日才刚送过来,他今日便立刻发难,连自己丝毫未觉的那槿园主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此人心机之深,真的是叫人有些可怕。
淡梅今日本已是好了许多,被方才那样一气,两边太阳穴便又突突直跳。片刻后听见脚步声过来,晓得是他回来了,只是往里稍微挪了下身子侧卧过去,闭上了眼睛。
淡梅觉着那人躺在了自己外侧,晓得他看了过来,只仍是不动装睡。没一会便觉伸过来一双手,把自己几乎是抱着扳了回来面向他。
“还在装睡?”
淡梅听他话起,觉不出喜怒,没办法只好睁开了眼,见他果然正看着自己,神情却甚是柔和,与起先刚来时眼里透出来的那冷肃判若两人。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呆呆望了片刻。
徐进嵘嘴角略微上扬了下,凑近了些,待两人几乎额头相抵了,这才低声问道:“身子可好了些?”
“头疼。”
淡梅见他视线似是下滑到了自己胸口,急忙应了一声。却听他低低笑了下,那手便到了她额头探了下,然后挪到了两侧,用拇指抵住慢慢抚揉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淡梅觉得还算舒服,闭上眼睛渐渐便松缓了下来。过了一会,觉着他起身吹灭了灯火,回榻上抱了自己入怀。黑暗中一双大掌在她身上摩挲了片刻,终是停在了她臀上,微微一发力便将她按向了他紧紧抵住。
淡梅觉到了他的欲望,心中仍是未方才的事情有些不情愿,微微扭了下身子,刚想再拿身子不舒服做借口,便觉他轻轻舔了下自己耳垂,凑在耳边道:“可还在恼我?”
淡梅一怔,还没回答,又听他道:“你喜欢花草,本也没什么。这里的圃子被我娘弄得确实有些入不了眼。只有一条,往后你想要什么,不要自己再跑出去寻问。这般出去,身边虽是有人跟着,总有些不合规矩。且世事险恶,人心素来最是难测,你年纪小,又养在深闺里的,被人欺瞒了去该当如何?你想要什么,只需跟我说了,便是月里的仙桂,我也会想法子给你弄过来,听见了没?你若真觉着闷了,待过几日我空了些,便带你出去逛下。我听说北金水河那里有个种养园,里面都是些供给皇家的南北之地四时花木,哪日有空了带你去?”
淡梅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般的话,黑暗里也瞧不清他神色,只声音听着却极是温柔,又想起他昨夜那般细心照顾自己,虽是有些不愿被当成金丝雀养,只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了。突觉唇瓣间一阵湿热,原来他见她不应,已是亲吻了上来。淡梅立时便闻到了股薄荷青盐的味道,又夹杂了丝淡淡的酒气,想是他晚间不知在哪里应酬过后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