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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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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七章

    到时谢宇已经等在了院外, 身无长物, 只有孑立的人影被晨曦拉长。

    也是,他来的时候并无行李,就连身上所穿的衣袍也是祁山上的, 又哪里来的行李。

    想到这,苏婉之不觉有些心疼。

    谢宇看过来, 浅笑的模样,无限温柔。

    而后一步步朝着苏婉之迈近, 逆着光遥遥走过, 一步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

    重又离开祁山的那点不舍也被逐渐冲淡,苏婉之扬起脸笑,尽量轻松的语气:“走吧。”

    谢宇“嗯”了一声, 便跟在她身边。

    清晨的祁山很安静, 早起的弟子已经去校场做了早课。

    曲折的回廊只有静谧的回音,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一两声极清脆的翠鸟鸣啼声。

    安静的环境里, 他们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直走到祁山的正门口,圆脸的弟子不情不愿的等在那里,边上放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拉车的马轻轻抬蹄,打了两个鼻响, 另有一个熟悉的弟子正在一下一下的拍着马背。

    “林圆,莫忘,你们怎么在这?”

    林圆把马鞭和一封信塞进苏婉之的手里, 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莫忘还在摸着马背,语气平板道:“掌门让我陪你们下山。”

    苏婉之狐疑地拆开信,里面放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张简易的地图,地图的正中用红笔圈了一个圈,备注了三个小字“回春谷”,其余的位置也有简单的标注。

    这正是她久寻不到的回春谷地址,握着地图,苏婉之不禁欣喜起来。

    只是……知道她下山是要去找回春谷的只有计蒙一人……这地图,是计蒙给的?

    挥散去心头说不上的滋味,苏婉之又重新看起了地图。

    苏婉之看过的地理志实在不多,再怎么看也无法把回春谷的位置准确定位。

    迟疑间,忽然抬头问谢宇:“谢宇,你看过多少地理志?”

    谢宇虽然疑惑,还是如实回答:“不少。”

    递纸给谢宇,苏婉之问:“你认识这个地方吗?”

    “哪里……”话音一落,谢宇盯着地图眼中忽然泛起淡淡的光,似乎若有所悟,良久,断言,“我认得。”

    苏婉之一喜,忙追问:“那是在哪里?”

    “齐州。”

    此言一出,苏婉之霎时静了下来。

    齐州,齐州……怎么会不想起齐王呢?

    咬咬唇,告诉自己齐王现在还在明都内筹划他的阴谋阳谋,去齐州是不可能遇到姬恪的,苏婉之继续问:“那这里离齐州有多远?”

    “坐马车日夜兼程赶路的话,许要十日。”

    苏婉之并没有发现谢宇口气里的怅然若失,略算了算道:“那便去齐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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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忘赶车,一路颠簸下了祁山,在山下的小镇客栈中住宿,苏婉之苏星一间房,莫忘谢宇一间房。

    入夜,谢宇起夜,拐出客栈门,其徐便如影随形跟着谢宇身后。

    取下面具,用清水净颊,清凉的感觉自肌肤蔓延。

    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

    “公子准备何时离开?”

    “你问了很多次了。”姬恪淡淡道:“替代的人可否找好了?”

    “已经妥当,只是不知公子为何多此一举。”

    姬恪漫声答道:“计蒙或许猜出了我的身份,若我不辞而别,苏婉之定然回去找计蒙,只怕她就会知道我是谁。”

    其徐暗想,既然都要离开了,又为何还要担心苏婉之是否知道?

    然而,他到底没有问出口。

    有些问题的答案,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

    用布巾将脸擦净,姬恪又道:“朝中如何?”

    “陛下立了睿王姬止为储。”

    “哦?”并不出他所料。

    “不过,因民间对姬止强抢民女并杀之的怨愤甚重,又加姬止在府中迁怒处死了数名家仆,死状可怖,近日陛下也对姬止颇有微词。”

    姬恪笑了笑,虽然他多年在齐州,但是江成潜伏于姬止身边多年,自然清楚姬止性格中最大的缺点。

    刚愎自用,暴躁,多疑,易迁怒。

    算不得大错,但有时候这些缺点足以致人死地。

    “姬跃恐怕让他不太好受吧。”

    “是,姬跃向陛下献了一名道长,据说道术高深,可助人延年益寿,陛下大悦,姬止闻之,当场以掌劈死了三个家仆,连吃斋念佛的许皇后都特喧他进宫责骂。”

    “吃斋念佛?”姬恪半抬起头,对着夜空无声的笑了。

    再是青灯古佛也救赎不了那个女人的罪,她做的事,终有一天是要还的。

    “谨与回来了没有?”

    “苏公子已与前日回到明都,这是他刚传来的消息……”其徐递上用蜡封的小笺,忍不住又补充道,“公子久不在明都,再过些日子,只怕苏公子会起疑,万一朝中变故,只怕也会来不及。”

    姬恪默默看完,将小笺揉碎,轻声道:“我知道。”

    话音未落,骤然一个女声响起。

    “啊!你是……”

    姬恪蓦然回头,其徐已先一步身形一动捂住女子的嘴。

    苏星惊恐地望着姬恪的脸,明明是俊美到毫无瑕疵的容颜,却让她宛如见鬼了一般,她忍不住拼命挣扎,可是身上禁锢的力量太过强大,无论她怎么动都还是纹丝不动。

    灵机一动,苏星张口对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咬去,还未咬到肉已经被察觉了的男子死死按住腮部。

    “公子,这个女子……怎么处理?”

    姬恪漫步到苏星面前,眉头皱了皱,似乎也觉得很棘手。

    他半低下头,用那张清俊绝伦的脸对着苏星,弯眸微笑:“苏星,你不要叫,我让其徐松开你的嘴好不好?”

    和谢宇同样温柔微笑的表情,换了一张脸杀伤力何止十倍。

    到底仆似主人,苏星呆呆看了姬恪好一会,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松开嘴后,苏星脑中涌现出了一大堆的疑惑和质问,一时间竟不知先说哪个,姬恪并不急,安然的等着她,纤长的睫羽微合,似乎有些疲倦。

    咽了口口水,苏星才问:“你是谢宇?”

    姬恪点头:“我是。”

    “那你为什么要乔装打扮接近小姐?”

    扬唇笑了笑:“若我说是为了你家小姐,你信么?”

    苏星忙急促道:“不可能!之前是你负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一直等着你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可你非要娶那个什么王小姐,还杀……等等,方才你们说的苏公子是……”

    姬恪仍旧点头,微笑:“你猜的不错,苏慎言没死。”

    他这么一说,苏星的脑袋更加的乱了。

    “等等,大公子没死,那么他为什么要骗小姐说他死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姬恪并未解释,只是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不想杀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告诉苏婉之谢宇就是姬恪,这样对我好对她也好。”

    不论怎样,但姬恪这种态度却是让苏星一瞬间怒了。

    “什么叫对小姐好!”苏星也顾不上对方身份,急促道,“齐王你知不知道小姐有多喜欢你,你又知不知道你伤小姐有多深,小姐表面上开心,可是只要提到你的事情就一下子变得失魂落魄,你居然还说是对她好!”

    “那又如何?”

    姬恪语气仍是淡淡:“她现在还不是陪着一个陌生的谢宇跋涉去求医。”

    “可是谢宇不是你么?”

    “她不知道。”

    苏星扭头就要走:“我现在就去告诉小姐!”

    “我马上要走了。”

    只一句话就让苏星停下了脚步。

    “你去告诉她又如何?无非是让她知道之后更加恨我罢了,除此以外,别无任何意义。”

    苏星霍然回头,直直看着姬恪。

    她不明白,这真的是谢宇么,那个温柔教他作画,那个每日无论风吹日晒陪着小姐在后山扫地,那个恭敬斯文书生气浓浓却又总是温柔微笑性格温吞谦和的谢宇?

    她甚至能从中感觉到谢宇对苏婉之的感情,她还为此庆幸过小姐终于可以忘掉姬恪了,可是……

    为什么只是一个转身,这个人就变成现在这样冷酷无情?

    就好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到底她还是忍不住问:“齐王殿下,那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家小姐?”

    “如果你喜欢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小姐,如果你不喜欢小姐,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跑来招惹我家小姐,你不觉得、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么?”

    那一刹那,姬恪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和歉疚。

    ――那不是属于齐王姬恪的,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小书生谢宇的神情,简单而毫无掩饰。

    然而,终究,无法长久。

    下一刹那,那种脆弱的神色已经从姬恪的眸中彻底淡去,再寻不见痕迹,他的眸里剩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夜色迷雾,昏暗无垠。

    “我明日便离开了,你可以选择告诉苏婉之,让她受伤,也可以选择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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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婉之早起,准备在客栈用早膳。

    晨间客栈里人尚早,只坐了稀稀疏疏的几桌人,小二忙碌着将蒸好的笼屉摆出柜台,客人们三三两两的叫着早点,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

    苏婉之点了笼蒸包和一碗绿豆稀饭,伸了个懒腰就坐在桌边等着上菜。

    新出笼的蒸包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盛出锅里的绿豆稀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婉之嗅了一口,顿时食欲大振起来,今天依然要赶路,总得让她吃饱了饭。

    夹了一个蒸包含进嘴里,滚滚热气透过蒸包冲进苏婉之的口中,咬下去后,鲜肉的滋味弥漫。

    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夹了一只蒸包塞进苏星的嘴里道:“快点,去叫谢宇下来吃饭吧。”

    苏星似乎是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萎靡,眼帘下一圈乌黑。

    含着包子慢慢咽下去,又嗫嚅了一会,才挪着步子迟钝道:“是,小姐。”

    味道实在不错,苏婉之又抬手帮谢宇叫了一份。

    不一会,谢宇便走了下来,依然是书生的儒衫,平凡的面容,微笑而下,漫步走来。

    但不知为何,苏婉之今天看他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