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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叶其实很怕冷,冬天时每每手脚冰凉,在没有地暖和空调的屋子里蜷成一团也冷得睡不着。
早晨起来就发觉头疼和喉咙疼,身体发冷,整个人都很难受。她在非洲待过不少时间,忽然发冷发热还是比较警惕,如果只是感冒那还好,就怕是疟疾之类恶性病过了潜伏期。
她给容昭打电话,“师兄,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想到医院来……做个身体检查。”
容昭正好也想打电话给她,听到她声音沙哑,不由关切道:“没问题啊,我最近都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可能这几天降温,有点着凉。”检查还没做,无谓到时虚惊一场。
“还说没事,你听你这嗓子哑成什么样了?你很久没回海城了,得重新适应这边的气候,尤其今年据说会是近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好,我会注意。”她这才想起是该买一些御寒的衣物,在热带待的时间长了,模糊了四季的概念,秋冬季节也只穿最简单的薄衫。
她的人生就是一路断舍离的过程,过去许多锦衣华服都渐渐丢弃,行囊简化到一只大一点的双肩背包就能全部带走。
她说不清这样好还是不好,也许是生病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想得多了就觉得有些孤独。
她一般很少求人,突然开口说要做身体检查,容昭不由有些担心,下午便开车到嘉苑来。
吉叔认得他,当他是来找贺维庭,“容医生,贺先生在公司办公还没有回来。”
容昭一挥手,“我不是来找他的,乔叶呢?”
“您找乔医生?”
“是啊,她人在哪儿?”
吉叔有些为难,但还是带容昭去敲乔叶的房门。容昭果然火了,“她就住这儿?是贺维庭的意思?”
其实问都不用问了,贺维庭是嘉苑的主人,乔叶不管什么身份,好歹上门是客,没主人的指示谁也不会安排她住这里。
乔叶出来开门,看到容昭也有些小小的惊讶,“师兄……你怎么来了?”
迎面没有一丝暖意,门内门外几乎没有温差,同样的寒冷,看来是什么取暖设备都没有的。容昭的怒火蹭蹭往上蹿,回头瞪了吉叔一眼,然后拉起乔叶道:“我都不知道原来贺家是这么待客的,你跟我来!”
乔叶不明所以,被他拉着一路进了主屋的大厅。地暖煨热的空气一下子围过来,闷闷的,乔叶有些头晕胸闷,“师兄,到底什么事?”
“你别管!我没事,就来看看你不行吗?”他把她摁在沙发上坐稳,对抿紧唇站在一旁的吉叔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人都冻病了,还把她扔在那种角落里,连杯热水都没有?去,给我倒被热水来,姜茶红糖水什么的有没有?统统给我拿过来!”
他才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空旷大宅简直就像一座古墓,反客为主又怎么了,贺维庭打定主意孤独终老,他还不乐意让乔叶给他陪葬呢!
吉叔没有多说什么,微微敛眸道:“两位稍坐一会儿,我去安排。”
贺维庭刚着过凉,姜茶都是现成的,不仅如此,厨房还特意熬了桂圆红枣茶,女孩子热腾腾地喝下去是最好不过的。吉鑫和冯秋妹夫妇都是点头醒尾的伶俐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乔叶实际上是贵客?只不过住的地方算是有意跟主屋隔开来的,条件差一些,贺维庭大概有他的用意,他们也不好插手过问。
容昭跟贺维庭的关系好他们是知道的,既然他发了话,他们也愿意作顺水人情,有什么问题等他去跟贺维庭说,好歹乔叶不用再遭罪。
乔叶轻轻挣脱容昭的手,“你还没说,你怎么跑来了?找他有事?”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容昭心里竟忍不住冒出一丝酸涩,“我找他能有什么事?我是来看你的,医院的职务说扔下就扔下了,办完离职手续连面都见不着。隆廷的医院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乔叶失笑,“说什么呢?我回去办手续那天就想去见见你的,可你的科务秘书说你去出差了,连在国内还是国外都不确定。我就只跟黎院长和张博士他们打了招呼,想着回头再见你的机会也多,不急于这一时。”
其实她既然离开了,当初跟容昭“天生一对”的绯闻也该告一段落了。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容昭恢复单身就还是全院姑娘们倾慕的钻石王老五,不要因为她而耽误了行市。
容昭听她这么说,刚才那丝酸涩又被骤然的欢喜给冲淡了不少,“噢,我是回家去了一趟,所以今天过来也是顺便把礼物带给你。”
他拿出一个端方的丝绒盒子,绑着漂亮的缎带,“喏,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乔叶有些好奇,拆开缎带,“是什么?”
盒子里是一串珍珠项链,明媚优雅,泛着莹润光泽。
“海水珠,我们自家的珠场出品的,今年成色特别好,又请了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设计,我看着挺好的,很适合你,就带了一份,希望你喜欢。”
容家在大马,门楣很高的富豪之家,拥有私人海岛养殖珍珠。
没错,她是喜欢珍珠的,曾经挽着贺维庭的手,他轻轻偏过头就在她耳垂上轻吻,“珍珠很适合你,好漂亮。”
他也许不知道,他总是复古优雅,她戴珍珠是为了衬得起他,却又不会太过耀目。
“小乔……小乔?”容昭见她盯着珠链发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乔叶合上礼盒,有些歉意,“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容昭把盒子往外推,“贵重什么啊?都说了是我们自家的珠场出品了,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带给你的,没花什么钱。”
其实看她现在这模样,早知还不如给她带条宽大温暖的羊毛披肩。
乔叶眼见他似乎不高兴了,试着跟他解释,“珍珠要搭配好了衣服才显得出自身的美,你看我天天穿得这么随意,也没机会戴。这么漂亮的珠子在我这儿要埋没了,怪可惜的。”
“谁说没机会?我大外甥段轻鸿你认识吧,贺维庭上回欠他一个人情,这次要回请人家到家里来参加个酒会,我肯定得作陪,正好少个伴。你迁就下我一块儿出席不就行了?放心,我舞跳得不错的,这条珠链也有用武之地了。”
乔叶一怔,“他要邀请他们到嘉苑来?”
“是啊,你还记得上回在医院侧门遇到你然后送你去五蓉城那天么?隆廷在海城的分公司刚运作起来不久,段轻鸿在这里新置了一套别墅,那天就是邀请我们去做客的,housewarming,这都是惯例。贺氏是隆廷在海城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又有我这层关系在里面,本来贺维庭是绝对要到场的,可那天遇上了你……”
容昭欲言又止,想到那天在车上亲眼所见他的黯淡凄怆,或许世上真的有情深不寿这个词吧?
“他最后没有去?”乔叶已经猜到。
“嗯,你以为真有美酒和嫩模?我在海城这么些年都没见他碰过这两样东西。”容昭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帮贺维庭说话了,到底是好朋友,有些实话瞒在心里都瞒不住,“所以他欠我那外甥一个人情,如今贺氏有了困难,正是需要拉拢盟友的时候,就请他过来增进下感情。”
乔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心疼贺维庭,又忍住不为他眼下的处境担忧,“段少会不会为难他?”
容昭笑了笑,“怎么可能?沾亲带故的,再说不还有你吗?你不是跟段家也有往来?”
“我跟段少的太太苏苡在非洲做过同事,她为人爽朗可爱,回国后我们也有联系。”
“那不就是了,到时你也来,大家都是朋友,见了面就是喝喝酒聊聊天,哪会故意为难谁呢?”
乔叶有她的顾虑,“他并没有跟我提过这回事,我贸然出席,怕他会不高兴。”
容昭哼了一声,“这回你是我邀请的客人,千真万确,他难道还赶人?”
贺维庭有时脾气古怪起来,的确是说不准。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感激容昭的心意,贺维庭如果非得跟她泾渭分明,她不会故意去打破这种平衡。
容昭还想多问两句她的身体状况,门外已经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
“大概是他回来,这两天他比较辛苦,又刚着凉发烧,早点回来休息也好。你稍微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乔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种特殊的温柔。她平时也常常未语先笑,可只有面对贺维庭或者说起他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的光彩,明媚动人。
她那么自然,就像感情甚笃的夫妇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是满怀期待和关爱的小妻子,去迎接丈夫回家。
容昭除了悸动还有羡慕和向往,如果知道每天有个人在家里这样等他,他结束了工作哪里都不会想去,就只想回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