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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同勤想着梅香的话,是啊,自己总是在意锦绣对别人好不好,是否陷害了别人,从来没有关心别人对锦绣好不好,是否让她深陷困境,说到底,总是自己长期忽视了锦绣,还要她贤良的对待一切的人和事,包括伤害她的人,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自己也很残忍。
绸庄的生意已经没有心力打理了,在院子里独自徘徊,前几日还百花盛开,一片芳菲,转眼间就落花满地,随风飘零,平添了一丝伤感,东屋里却空荡荡的,不见苏太太的身影,梅香也跟着母亲不知去向,苏同勤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家里空荡荡,心里也空荡荡的,离开了东屋的院子,往后院的牡丹宫去了,想到昔日春欢阁的牡丹宫是多么华丽,自已想把牡丹宫的记忆带回家里,所以将婵娟住的后院也叫牡丹宫,可是很多事是不可以复制的,不仅没有把那温柔乡带回,就连昔日活泼窈窕的婵娟,也变得死气沉沉,花容尽毁。
柳妈依旧在后院打扫着,见到苏同勤,行礼道:“老爷。”
苏同勤说:“起来吧,进来都是你照顾的三太太吗?”
柳妈说:“回老爷的话,是,太太说,往后三太太就让我照顾了。”
苏同勤问道:“曾经太太照顾三太太多一些,如今怎么不来后院了?”
柳妈回答:“以往太太照顾三太太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是现在,老爷疑惑三太太是被太太害成这样,太太心寒,便不过来了。”
苏同勤叹息道:“原来如此,你曾在厨房做事,现在来服侍三太太了,厨房的事情谁来做?”
柳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说道:“大小姐嫁人了,带走了丫鬟杏仁,可是吴妈没有跟着走,留在府里,如今她在厨房打理杂事,太太和二小姐此时也在厨房里帮忙。”
苏同勤往厨房的方向去了,柳妈叫住他:“老爷,您都来了,不去看看三太太吗?她虽说又聋又哑,看不见东西,可心里不糊涂,日日夜夜盼着老爷来,您就去看看三太太吧,也是个可怜人。”
苏同勤迟疑了片刻,说道:“不是我不去看她,而是看着她那样,我心里难过,还是算了吧,你好好照顾她。”说完便离开了牡丹宫的院子。
柳妈看着老爷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厨房里飘出浓郁的香气,苏同勤的步伐也就加快不少,一进厨房,看见吴妈和几个厨娘忙的热火朝天,苏太太也在亲自下厨,见到苏同勤,便行礼道:“老爷。”
苏同勤点头示意,来到苏太太身边,说:“这些粗活留给下人做就是了,何必劳动自己。”
苏太太一边做菜,一边说:“明天雪香和姑爷要回门,往后想见一面雪香都难,也吃不得我亲手做的菜了,就在回门的时候,让女儿再吃一次我做的菜,这清蒸乳鸽是她最爱吃的。”
苏同勤说:“虽说这几天天气凉快了不少,可是女儿明天才回门,今天做好了菜,明天不就坏了吗。”
苏太太说:“不会的,这清蒸乳鸽不放任何佐料,先蒸熟,然后出锅后,浇上提前调制好的配料,慢慢入味,至于保存,就用绳子悬吊于井中,但不要碰到井水,次日再将其取出,不仅不会变质,味道还更加鲜美。”
苏同勤回想起曾经的时日,年轻时,常常吃到她做的清蒸乳鸽,如今还是回味无穷,说道:“我想起来这味道,很是熟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没吃到这美味了。”
苏太太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清蒸乳鸽,哪里比得上西屋的油烹乳鸽来的入味鲜美,自然留不住老爷的胃口。”
苏同勤说:“各有各的味,这是你亲手做的,西屋的油烹乳鸽是从酒楼里买回来的,油烹乳鸽刚吃很香,可是吃过几次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还是你的清蒸乳鸽能让人细细品味。”
苏太太将乳鸽下锅,盖上锅盖,说道:“行了,老爷,你也是吃腻了,才想起我的菜,您跑到厨房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讨论饭菜的味道吧,有话直说。”
苏同勤说:“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我就是来和你说说话的,梅香去哪儿了?”
苏太太向墙角使了个眼色,说道:“蹲在那里剥蒜呢。”
苏同勤看过去,只见梅香手中握着蒜头,聚精会神的剥着蒜,立刻说道:“我说,咱家厨房里也不缺仆人,怎么能让女儿做粗活呢?”
苏太太满脸不快的说道:“剥蒜就是粗活啊,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将来若是没人伺候,还不得活活饿死,现在做些活没坏处,还有,我不把她留在身边,她早就跑出去和邻居家的孩子出去撒野了,我也不放心。”
苏同勤说:“也是,梅香不像雪香那样文静,整天和那帮半大的野小子一起胡闹,不是打架就是捣乱,像个孩子王。”
苏太太瞥了他一眼,说:“孩子王挺好的,将来不受人欺负。”
梅香拿着剥好的蒜,来到母亲身边:“娘亲,都剥好了。”
苏太太说:“拿去给吴妈,做成蒜泥。”
梅香去了旁边的吴妈那里,苏同勤不满的说道:“这孩子,从我身边走过,也不和我打招呼,就像没看见我似的,真没礼貌。”
苏太太说:“行了,以往她和你打招呼,你都不怎么搭理她,如今也计较起来。”
整个厨房都忙碌的准备着菜肴,苏同勤觉得无趣,便离开了厨房,去了西屋,吴楚洁还是疯笑着,苏同勤说:“好了,别装了,装疯卖傻对我来说不起作用。”
吴楚洁扑过来,抓着紧锁的窗户,说道:“是你,苏同勤,你为什么不杀我,留着我是要折磨我吗?”
苏同勤哈哈大笑道:“你错了,我要看你自己折磨自己,只要你痛苦,我心里就高兴。”
吴楚洁愤恨的说道:“你这个疯子。”
苏同勤接道:“是你逼我的。”
吴楚洁骂道:“你真不是男人,杀死你儿子的凶手,你到现在都不去追究,难怪你生不出儿子,你不配,就该断子绝孙。”
面对吴楚洁的咒骂,苏同勤显得格外平静,然而平静之后,却恶狠狠的说道:“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保不住孩子就把责任推到锦绣身上,我看你是临死还要拉一个垫背,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与孩子之间难舍难分,我一定会安排妥当,让你和孩子在底下团聚。”
吴楚洁死死的抓住栏杆:“我儿死的冤枉,我就是死了,也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苏同勤说:“好呀,等你死了,我就去问问锦绣,我儿子是不是她害死的。”
吴楚洁说:“你这个废物,她能承认吗?”
苏同勤望着阴沉的天,说道:“我怎么知道?”然后转身出了西屋的院子。
吴楚洁已经不打算被放出来了,只是期盼着让王锦绣陪葬,看来,最后的愿望也落空了,眼泪不禁从眼眶涌出。
第二天,富察清和与苏雪香回门,带着礼物进了苏家,富察清和行礼道:“爹,娘。”
苏同勤赶紧扶着他,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别多礼。”
进了大堂,一阵寒暄后,苏太太将雪香带去旁边,悄悄的问道:“清和待你好吗?”
苏雪香幸福的微笑着:“他很好,事事都为我着想。”
苏太太说:“那公婆呢?”
苏雪香回道:“公公不太管家里的事情,婆婆虽然有时说话严厉,可确实是个善心人,刀子嘴豆腐心,对我也不错。”
苏太太说:“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你要拿出孝顺我的心去对待你婆婆,知道吗?”
苏雪香点点头,问道:“娘亲,吴楚洁还没有处置吗?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吧。”
苏太太说:“你爹爹想等你回过门,再用家法处置她,估计也快了。”
富察清和走来,说:“雪香,和娘说什么悄悄话呢?”
苏雪香说:“娘亲嘱咐我要孝顺公婆,你也要偷听吗?”
富察清和说:“哪敢啊,我是来看看娘的,你要孝顺公婆,我也要孝顺岳父岳母才行。”
苏太太笑着说:“看你们一唱一和的,行了,你们小两口说话吧,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吃饭。”
苏雪香说:“知道啦。”
席间,熟悉的味道勾起雪香年幼时的回忆,自从离开家,就再也没吃到这美味的食物,一晃多年,母亲的脸上多了一点细碎的皱纹,而这厨艺还是没变,恍惚间,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对于苏同勤也是一样,心中猛然的沉重起来,似乎被大石头压的喘不过气,然而别的都可以理解,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未出世,便滑胎而死,若真是锦绣所为,那该怎么办?
富察清和敏锐的感觉到,此时的气氛凝重,便开口说道:“今日我和雪香回门,将来也会常来看您二老,不必伤感。”
苏同勤搪塞道:“女儿出嫁,总是依依不舍,这酒不错,来一杯。”
富察清和呡了一口,说:“清冽爽口,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