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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无教有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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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嗤嗤直笑,一说什么姨太太,太太,丫头之类的话便都来了精神。

    只有林涛捂住了脸,一个人哭的真情实感,眼见那可怜的毛团被两个人丧心病狂,围殴了一顿,毛也塌了,声也小了,林涛心都碎了。

    是,咻咻是个小畜生,专会惹祸,可也有贴心的时候,有进修靠在了他怀里,有时候倚在他身上,睡觉都要钻到了他怀里去,知道他对它好,寸步不离的,何况,它还那么方便,有了它,他再也不用背着行李到处跑了,让它一并吞下去就是了,不知怎么的肖劲生就容不下它。

    他一味的怨怼,哭叽叽的,完全把这家伙吞了一个活人下去的事情给忘记了。

    肖劲生一看他那副嘴脸就知道,白搭,一点没有吸取教训,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爹在,咻咻能学得了什么好:“行了。这东西先留我这儿。一天打三顿,我倒看它改不改……”

    林涛嘴一撇又要哭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还真拿自己当姨太太了,罗营长挥了手让他赶紧滚。

    林涛不敢跟罗营长叽歪,一步三顿,步步回首,简直是生离死别,活脱脱一副被大房抢走了孩子的惨状。

    那肖劲生却是说到做到,全拿了那雪白一个毛团当了儿子来训,什么《三字经》了,什么《二十四孝》了一味的念给它听。

    然而那毛团固然是有些异处,到底不过是个未开灵智的小畜生,整日里一脸懵逼的看着这神经病。

    肖劲生便念一句,听它咻一声,就给它一些好吃的,若不开口,一喂的装死,今天的饭就别想吃了。他本就是个好脾气,韧性大,耐心无限,一路上又没别的事做,一味的就跟它歪缠,久而久之,竟然是真的把它练出了几分惯性,乖觉了许多,再也不随便去咬人吞人了。

    连罗营长看着都觉得稀奇:“你还真拿它当了儿子教了。”

    肖劲生便把那毛团抱到了他腿上:“叫爸爸。”

    毛团这些日子是被养出惯性来了,下意识的就咻了一声。

    “打住。”罗营长敬谢不敏,“这毛儿子谁要……”

    肖劲生笑得打跌,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惆怅:“要真是儿子就好了,老爷子一心一意,就等着我回去娶媳妇儿生儿子呢,这下可要气死了……”

    这下又是哪下……罗营长笑,搂他过来,与那毛团,一家三口似的。

    然而这情形不过是镜花水月,长久不了,不用怕。罗营长想着,那药力是越发凶残了,天人之物,无药可解,等到了西安,把该交待的事情交待了,尘归尘,土归土,想烦也烦不了多久了。只让他回了天津,守着肖老子生一堆儿子吧。

    可又想,肖劲生这样的性情,天真执着的,眼里看什么,心里便有什么,也不知道多久能转过弯来,怕是和肖老子爷子有的缠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渐渐便觉得流民是多起来了,西安闹灾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听那风氏姐弟两个说,风云际会便是毁在了这些灾民手里,该抢的都抢了,实在没有吃的,也便都跑出来逃荒了,这些人饿急了眼,见肖劲生他们一行人竟然是有粮食的,先是哭求,说是卖儿卖女,老人孩子都要死光了,就剩下他们这些人,没有办法,这才跑出来逃荒。

    见他们可怜,一群大兵先给了他们一些粮食。

    谁想,这些流民竟然就跟紧了他们。

    开始,还好,因为肖劲生他们毕竟人多,有枪,这些流民只是捡一些残羹剩饭,渐渐的,仿佛是觉得他们好说话,越来越得寸进尺,见他们搭起了锅来做饭,便往锅里丢砂子,一锅煮全毁了,流民便扑上去,抢,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都是可怜人,不好太跟他们计较,可常此以往,谁受得了,谁不要吃饭?

    谁想饿着肚子赶路。

    面对一帮面黄肌瘦的平民百姓,不好开枪,何况,便是开枪他们也不怕,反正都是死,饿死还不如死个痛快,饥饿的力量是恐怖的,把人变成了妖魔。那些大兵气血方刚,饿了几次肚子也受了不了,这是干什么,看他们不与他计较,好欺负么?

    两边一动手,那些饥民便滚在了地上,哭叫个不停:“当兵的欺负人了……”

    “打死人了……”

    一些年纪大些的,便扑上去挠那些大兵的脸。等他们挣扎不开,一巴掌扇下去,越发是哭的惊天动地:“不得了了,这可没法活了……”

    一行人拿着枪打也打不得,骂也不骂不得,便是面对了异兽也没有这样为难过。

    混乱中,忽然便听一人长长念了一声法号:“无量天尊……”

    说着话,那人手中拂尘一扫,啪啪两声,竟然是把缠斗了的人分开了到了两边去。

    跟在了那人身后的一众人便叫起来:“别打了,都是受苦受难的兄弟,何必要自相残杀。”

    所有人目瞪口呆,全不知道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众人,说什么兄弟,残杀,念得那一口大号,真是好大派头。

    偏偏那道人还骑着马,低了头去,向站在路边气成了河豚的肖劲生笑了一笑:“一别数月,肖居士可好?”

    肖劲生吃了一惊,见人眉眼清丽,才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可不正是那天津城里认识过的旧人姜糖吗?

    这人有多彪悍,肖劲生可是亲身领教过的,他年纪小,武功高,心性狭窄,为人恶劣,在天津城可没给肖劲生少添乱,连那少年天才纳尼克为了掩护他,也被那卢望崖拖到崖底丢去了性命。一别数月,改头换面,这竟然是出家了?

    因为纳尼克的事情受了刺激?

    还是良心发现,人生顿悟?

    姜糖却只是对着他微笑,神色平和,再不似当初那般戾气逼人:“纳尼克居士舍生取义,救贫道于水火之中,也令贫道顿悟了天机,以往,是贫道想岔了,做了许多错事,还请肖居士大人大量,不要与贫道计较。”

    他话说得漂亮,肖劲生原本与他也没什么过多交集,也犯不着去评判他些什么,只是看紧他身后那些人:“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

    “他们哪……”姜糖回过了头去叹了口气,“自打卢望崖一战,我发现这世间原来还有许多们未曾看见过的奇异生物,如果能用来化解饥荒,不也算是一种功德吗?我便把那些异兽的尸体腌制起来,做成了美食,一路解救饥荒,哪想这些受过恩惠的人,竟然是把我奉做了神仙,还成立了什么新食教,真是让肖居士见笑了……”

    肖劲生简直服气,真不愧是姜糖,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然而异兽古怪,味道却鲜美,平日里不敢吃也就罢了,如今反正都是无粮可食。倒不如死马全当活马医,至少能填饱了肚子。

    有姜糖在,安抚了这些流民,又都去是去往西安,也便搭伴而行了。

    谁想这一路上,这位新出炉的小道长竟然变着花样儿给他们做好吃的,同样是菜,到了他手下便成了美味佳肴,直把罗营长和肖劲生吃得心花怒放。

    “你这手艺可是见涨啊……”肖劲生记得,当初姜糖的水平可并不怎么样。

    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物事人非事事休,他身份不同,心态变了,就连手艺竟然也是出类拔萃了。

    姜糖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来可笑,竟然是在纳尼克哥哥去后,我便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以前,那些无论如何也领悟不到的东西,突然便心领神会了,也许,是纳尼克哥哥在天有灵,一直在守护我吧……”

    他年少气盛,对纳尼克猜疑,嫉妒,换了纳尼克的菜品,至他于死地,可生死关头纳尼克却毫不犹豫的替他跳下了悬崖。经历了这些事情,那个骄傲的愤怒的不可一世的少年也终于渐渐成长起来了。

    只是,这成长的代价也未免太过昂贵。

    知道内情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有他相伴,这一路倒是热热闹闹,吃的也好,不觉辛苦,走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渐渐望见了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