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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合作案,只是远东集团帮助颜氏财团上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颜氏那边,却忽然有了新的提案,颜崇光亲自跟凌霄交涉,竟然是想要远东集团吸收合并颜氏财团,预计换股比例约为1:7,附加条件是合并之后必须更名为颜氏集团。
这是凌霄完全没有想到的,从这个合并案来说,对凌霄是很有好处的,她本来是想先把颜氏财团搞上市,一旦上市,她有很多种手段可以搞垮它,包括利用远东集团收购颜氏的股份等等手段,但此合并案一旦实行,相当于她直接进入颜氏的权力中心,要控制毁灭颜氏的速度就会快上不止一年。
至于坏处,只有一点,这说明颜氏财团聘用了资本市场的运作高手,这个合并案无论如何都大有可为,无论远东还是颜氏都是双赢的局面,只要双方高层都是正常人。
可事实上,只要能毁灭颜氏,凌霄无谓玉石俱焚,这大概是颜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而这个高手,或者这批高手,必将成为凌霄的绊脚石。
与此同时,凌霄接到了另一个颜家人的电话,颜于归的,苏皖请她喝茶。
不是没有犹豫,但是在轻微好奇心的驱使下,凌霄还是应了。
许之阳特别不同意,并且义正词严愤世嫉俗地对凌霄表达了深沉的控诉。
凌霄却只揉了揉她的头,“我要见的不是颜于归的妈妈,是颜崇光的夫人,我需要慎重考虑这个合并案,你知道的。”
骗纸,大骗纸,但是颜崇光的夫人分明就是颜于归的妈妈。
许之阳趴在床上气喘吁吁地抱住凌霄的腰,“不许你去。”
凌霄坐在床沿,淡定着手上一颗颗地系着纽扣,“驳回。”
许之阳搂紧了她,扬起下巴,“那你带我去。”
凌霄蹙眉,“肋骨。”
许之阳缩回手,吓得花容失色,爬到她那小心地摸她的左腹,“怎么样怎么样?我弄疼你了?”
凌霄捉住她的手,放到胸前,“帮我系下纽扣。”
四五颗扣子没有系,露出大片的皮肤来,白皙细腻的,只是穿过胸前黑色bra的长疤痕尤为刺眼,却是坦荡地暴露在她面前,胸前还挂着一块羊脂玉的玉牌。
她的胸,真的蛮小的,买那个啥,也只能买最小号的,但是形状挺好看的。
许之阳吞了吞口水,手上发烫,记忆中的触觉铺天盖地的扑面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凌霄今天挑了件黑色的衬衫,她垂眸看了眼自己,并没有暴露太多。
她掀开眼皮看向许之阳,“你脸红什么?”
许之阳的手不自觉一下子攥紧了,“哈?”
凌霄眯眼,“你在紧张。”
许之阳晃了晃头,力求尽快清醒,“你……你是我的,为什么要见颜于归的家长。”
很小声的,她咕哝出来。
“我是你的?”凌霄揪着眉重复了一遍,失笑,“许之阳,你这小胆子与日俱增呀。”
许之阳红着脸瞪她,“不……不是吗?”
凌霄不再等她而是自己系起纽扣,同时悠然问道,“那你是谁的?”
许之阳憋红了脸,“我……我……”
凌霄拿过外套搭在小臂上,垂头弯腰摄进她的眸子,认真陈述,“你是我的。”
话毕,樱花一样温润绵绵的轻触落在许之阳额间,湿湿暖暖的,是甜的。
许之阳愣神的功夫,人已经出门了。
许之阳捂着额头,傻笑着钻进了被窝。
有些扭曲的声音难掩甜蜜喜悦,“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嘻嘻嘻嘻……”
苏皖跟她约在一家素净的茶馆的包厢里,环境很淡雅。
进门的时候,苏皖正望着窗外失神。
凌霄很礼貌地唤了声,“颜夫人。”
服务生缓缓将拉门拉上,苏皖回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慈爱的过份炙热,就像是一位母亲在望着挚爱的孩子。
凌霄微微拢眉,忽然有些不自在。
苏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岁月雕琢的痕迹,只是气息韵味透着中年人独有的成熟,她很漂亮。
“小凌,坐。”
凌霄蹙眉,有些不悦地提醒道,“颜夫人。”
苏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唐突,目光却反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你母亲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凌霄心里一震,“颜夫人认得家母?”
苏皖没说话,手上灵巧的翻转,为她斟上了一杯功夫茶。
这功夫说短不短,苏皖扭过头看向静立不动的凌霄,语气十分温和,“来坐呀,发什么呆?”
凌霄只能坐下,指尖在茶杯边沿摩挲着,一时无话。
苏皖的目光柔和的过份,“她最爱喝我斟的茶,你也尝尝。”
凌霄默然,看起来是苏皖在自说自话,但其实凌霄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确信她的身份?如今,她叫凌霄。
苏皖通过颜于归,确认了凌霄原名顾凌,所以对于她的身份,早就没有异议。
“尝尝。”
凌霄看了她一眼,很浅的抿了一口,味道轻绵,她竟然从未尝过,要知道为了争取某些特定的客户,茶道她曾经很深入地学习了解过,而这个味道,从未尝过。
她放下茶杯,“很好喝。”
一时的,苏皖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潭,欣喜地竟然像个小孩子,又带着些自豪,“她也这么说的。”
凌霄眸色一沉,不由得握紧了桌下的手,攥成拳头。
“这茶是我特制的,你帮我带给她。”
凌霄在她眼里看见了闪闪光彩,欣喜的,期待的,一位中年人,颜崇光的夫人,怎会如此的不沉稳?
苏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有些小心翼翼的不安,垂着眼帘轻问,“她,最近还好吗?”
凌霄心里一沉,捏着茶杯将茶水缓缓饮尽。
她忽然就懂了,她终于明白高高在上的颜氏财团的掌门人为何会暗算一个毫无利益冲突的小人物,心里面无端生出几分悲凉。
而苏皖,甚至并不知道她母亲十年前已经去世的消息,因为颜崇光的故意封锁,还有……那些信?
“为什么?”
无厘头的,凌霄忽然问出这句话,它毫无道理可言。
苏皖看着她的神色,眸光渐渐黯淡下来,默然自语道,“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没有对不起她。”一滴泪从苏皖的眸中坠进她面前的茶杯,毫无预兆。
“她很好,颜夫人也好好的吧。”
凌霄压抑着黯沉的声音留下这句话,很快的离开了。
她在天堂,应该很好吧。
凌霄想,她母亲应该是不想苏皖担心的,她的心愿,她会通通代她完成,不过如此而已。其中曲折,她已无心探究,人已经不在了,往事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只是颜崇光,欠下的命,你是得还的。
这天底下,应当是有公义的,老天不作为,她顾凌一定代为制裁,不惜任何代价,这是十年来,她心底唯一的信念。
灌在冷风中,凌霄漫步走着,她没有开车,也没有目的地。
冷硬的风刀偶尔打在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呵,能有什么感觉呢?
若只是感情纠葛,何至于牵扯人命?普通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便有若蝼蚁吗?想夺,便夺了?
她的母亲,没有跟颜崇光争过,没有跟颜崇光抢过,只是单纯努力的实践着自己的理想,凭什么成为他们感情角逐的牺牲品。
这不对,这不该,凭什么?她是那么优秀,那么善良的人!
她的母亲,是她最为敬重和爱护的人,那种感情,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了解。
当妈妈与老师身份重合,在孩子心里的位置将无与伦比,尤其是,凌玦在她心里,是天底下最值得崇敬的老师,是最好的妈妈。
对待每一名学生,一视同仁,甚至对差生,调皮捣蛋恶劣的,能够予以更多的爱护和引导,在她眼里,学生是最可爱的人,她愿意奉献。
经常会有家庭出现矛盾的学生住进她家,她的东西也经常被妈妈分给她的学生。
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
顾凌有时候,也很不理解她的做法,也曾经不支持过,明明自己没有多少,却愿意全部分享给她的学生,无私奉献,不计代价。
顾凌曾经不懂,慢慢的就明白了。
这是一名教师,一名真正的教师,对于学生发自心底的爱护,那是真正属于她的骄傲。
她的妈妈,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永远是第一名,一直是班长。
她的妈妈,教书的时候,班级成绩在跟了一年以上的时候,也永远是第一名,即使教导主任暗中将最差的学生都调给她。
每一届,只要由她做班主任,慕名转班的家长总是一堆一堆的。
后来的后来,好学生敬重她,差生热爱她,因为她,教给他们最宝贵的东西,让他们变成更好的样子。
她很漂亮,也很聪明,她会唱歌,会跳舞,会拉琴,会书法,会游戏,会煮超级好吃的茶叶蛋,能够办到许多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事。
她会迷糊,会经常不带钥匙进不去家门,偶尔会欺负顾凌,会撒娇,会给学生奖励彩虹糖,有时候严厉得让人不敢喘气,有时候调皮可爱的像个孩子。
明明一直贯彻着严师出高徒,却经常和颜悦色,不乱发脾气,耐心引导。
明明说孩子不能宠溺,却在顾凌高中时期想要走读的时候,对明明顶好的出租屋挑三拣四,最后亲自过去陪读。
本来在她父亲的宠溺下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为了她,一点点学会做饭,第一次的饭是夹生的,菜是糊的,最后却能做出好吃到爆的饭菜。
高中在县城,家在城镇,她要常常五点多起来做饭,再坐一个小时的车去上班,一挺,就是两年。
这样的一个人,如此可敬可爱的一人,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嫉妒,永远的消失在人间,好人会有好报?她更相信好人不长命。
在顾凌的心里,她是世上最好的老师,也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她在她心底,是第一位的,那样深重的意义,或许没人能够明白。
而在她有能力奉养她之前,她却去世了,因为车祸,不是意外。
这无可饶恕。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毕业,她还没有工作,也还,没有赚钱。
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待。
顾凌在最美好的年纪,遭遇最沉重的打击,失去最重要的人,家破,人亡。
凌霄圈紧胳膊,缓步走着,仰望浅灰色的天空失神,喃喃道,“你给我世间最好,留我此生最痛。”
你那么早就离开了,以最残忍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