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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大早,219宿舍里,郑雪琴还像往常一样,吃过饭,背着书包上教室里去了。白芷田昨天就回家了。庄可莲像个睡神一样,现在还是睡不醒,也不想起来,原因是昨天晚上,下铺的连艾凤半夜两点多才回来,回来后,好像兴奋得不得了。就一直躺在那里,偷着乐,兴奋地翻来覆去,在下铺的床上,搅得这个庄可莲几乎是整宿没睡。
庄可莲本来就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就算不被搅扰,都自己常常失眠,现在可好,连艾凤兴奋劲儿持续了很久,等她兴奋劲儿过去了之后,就开始呼呼大睡了。这下可苦了这个虚弱的庄可莲,严重的失眠,导致她天亮了,也依然感觉没睡觉一样。这份苦恼,还没法诉说,只好悄悄地深埋在心里,自己默默地承受着。
早上,郑雪琴看见大家都睡得很香,宿舍里那么安静,就蹑手蹑脚地下床,洗漱,吃饭,背着书包,直接去了教室里了,不想打扰宿舍里人的美梦。
郑雪琴下铺的汪玉荣,昨天晚上,也是后半夜才回来的,她一进宿舍楼,直接去水房,上完厕所,洗了把脸,漱漱口,回到宿舍,就上床了。身子倒下,头一挨到枕头,就直接梦见周公了。
就连早上郑雪琴从上铺下来,这一系列动作,都没干扰到汪玉荣。汪玉荣享受了自己最美好的梦境。
这不,现在一睁开眼,九点多,开始翻身,睡饱后的满面春色,简直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一醒来,就挥动自己的手臂,在宿舍里兴奋地唱起了小曲了。
甄乐思听到。她好像唱的是台湾校园歌曲,《童年》里的词句,“黑板上,老师的粉笔在吱吱嘎嘎地响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长大的童年……”
汪玉荣这一唱起来,打破了宿舍里的那份沉默里的宁静,大家开始说话了,那个连艾凤也笑嘻嘻地,加入了这欢快的歌声里了,“总是等到考试以后,才发现功课只做了一点点,……哦,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这俩人一唱起来,气氛活跃轻松了许多。肖诗敏笑着说道:“你们俩昨天玩的很开心啊,看来心情不错。”
“是啊,我们去溜冰了,我的那个男发小,我的那个小跟班,沙青但和我去省体育场那边旱冰场,溜冰疯玩了好长时间,晚上又请我吃大餐,看电影,听我喋喋不休地吹牛。
姐妹们,这种被崇拜的感觉,真的好过瘾啊。人活着,感觉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哪种感觉,最重要的是,只要是你自己最独一无无二的那种特殊的感觉,才是你活着的最真切的体验。
我们身为女性,我们是不完整的,我们要体验到另一种不同的感觉,只有对面的另一半,男性的活力和魅力来给到你。真的是两个星球上的人啊,感觉差异太大了。从小到大,家里人给你的那种感觉,比如我爸我妈,我姐姐,给我的感觉,都是不同的。差别实在是太另类独特了。
被骄纵的感觉,我爸妈,从来都没给过我啊,可现在,居然有这个小跟班,提鞋提包,鞍前马后的男发小,担当起了这个角色,哈哈哈,我也算是体验了一种新的生活喽!”汪玉荣的眉飞色舞里,透着青春的活力,和荡气回肠的霸气和飞翔的美妙。
甄乐思听了汪玉荣的一番话,似乎也被点燃了一样,那份激情,那份火热的青春快乐,在甄乐思的心里荡漾起来了。甄乐思开心地说道:“真有你的!你的这种激情飞扬的浪漫,太具感染性了!你这才叫放飞梦想啊!”
汪玉荣大笑道:“有个人陪着一起乐一把,和你一起飞翔,一起放肆地疯狂一把,溜冰场上那种一起比翼双飞的舒爽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哈哈,这个玩伴,这个带给你最大快乐的人,这个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小邻居,从小到大的小跟班,自己从来都没放在眼里的小屁孩,现在居然,春心萌发,激情飞扬,跟着一起跳动燃烧起来了!
这不,简直是白日梦,还好是童话故事吗?我觉得有些失真的感觉,绝对是如梦如幻,天上人间的味道!”
“汪玉荣,你的这股子,洒脱劲儿,真让我羡慕啊!我这辈子,恐怕也活不出来,你这几分钟的样子。我的生命里面,怎么就没这些令人激动的美好画面,美好的人,出现呢?这老天爷造人,也太不公平了!”失眠了好久的庄可莲,无力无奈又有些伤感,甚至还有些好奇,更有些不可思议。
庄可莲失眠这样的事情,也不敢归罪到下铺的连艾凤身上,这种话,庄可莲打死也是说不出口的。只能明天校医院上班了,让医生给自己多开点安眠药。自己的问题,没人理解,没人帮得上忙,也没法跟人说。
苦不堪言的体验,似乎在时刻,都给自己积攒了满肚子的苦水。这些苦水,还在自己心里,几乎要把自己给淹没了。倒不出来才是最苦的。愁容满面,还要见人堆起笑容来,自己的大学时代,难道要这样度过吗?
庄可莲心里在抽搐,在发抖,躺在被窝里,她几乎是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心中升腾着,别人的开心和快乐,好像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隔在自己和外人之间,像高墙,像洪流,像刀山,更像是火海。似乎总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听着宿舍里其他人的话语,庄可莲默不作声了。她觉得满肚子的苦水在自己身上奔流着。几乎要把自己给淹没了。
几个人正窝在床上,轻松地聊着天,只听见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是对门宿舍的折汝旷进来了。她站在甄乐思的床前,温柔地说道:“起来吧,我们今天,去华清池玩吧。”
“太好了!我马上起来,你那里,还有馒头吗?我饿了。”甄乐思问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睡懒觉,刚才去食堂吃早饭,给你买了馒头咸菜豆腐乳。我去给你拿过来。”折汝旷转身出去了。
甄乐思听了后,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还有一股子幸福感,从内心升腾着,似乎在身上不自觉地蔓延着。
眼里热热的,似乎还有些泪眼朦胧的感觉,心里的温暖和柔情在荡漾起来了。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片子,带着神奇的光环,开心地无拘无束唱起来,大笑起来。自己钻在被窝里,一大早,外婆给自己递上一块子锅盔馍的情景,闪现在眼前,暖暖的,泪水就这样止不住流下来了。
心想,折汝旷马上就过来了,别让她看见,自己不争气的眼泪,赶紧擦干泪水,恢复到一个平静的状态,顺手从身边拿出一本书,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折汝旷用一个碗,端着馒头咸菜豆腐乳进来了,放在桌子上,温柔地对甄乐思说道:“你先慢慢吃,我回宿舍收拾一下,完了你过来我们宿舍,我们俩一起走。”
“好的,我知道了。”甄乐思也温柔的回复道。
汪玉荣笑道:“甄乐思,真没想到,你跟对门宿舍的折汝旷,俩人好得这架势,咋看咋觉得,就像是同性恋一样,感觉也像一对情人的样子。真好玩!你们俩这种味道,还很特别,很神奇,很稀罕,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身上,好像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特立独行的神气和气质。哎呀,我一时还说不好,没有更精准的词语来描摹。反正怎么看,怎么还是挺奇葩的!”
“那是,我们俩,横行天下,仗剑走天涯的潇洒浪漫就是我俩。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俩到达不了的地方!我俩洗澡,还能互相搓背呢,你和你的小男友,可没这待遇吧?除非你俩已经同居了。我想,你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吧?”甄乐思开玩笑道。
“没有,没有,你别胡说了!我咋可能和这小子混到一起?他就是我的私人小马仔,鞍前马后,提个包,打个水,倒个茶,做一些简单的服务工作而已。你别想太多了,你这家伙,嘴可真够厉害的!不许在这儿胡言乱语!”汪玉荣一下子激动起来了。看起来挺认真的样子。
甄乐思的这番话,也是一种调侃,也是一种试探,想试着了解,这个汪玉荣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这个小跟班,这个小男生的纯情和浪漫。
听了汪玉荣的话,甄乐思就知道,她从来就没把这个小男生的追求当回事,纯粹是一种消遣,一种顺势而为,一种坐享其成。一种合理利用。
这个汪玉荣精明老道,世故圆滑,心眼多,心思重,眼光高,怎么会看上这个其貌不扬的傻瓜蛋呢?说白了就是废物利用而已。
甄乐思想到这里,也觉得人性的复杂,人心叵测,人心隔肚皮。
女人心,海底针!个个都是精明鬼,特别明白自己是谁?到底想要什么?我和别人的关系是什么?我该如何和别人相处?别人和我的身心边界在哪里?合作的密切程度有多高?亲密度和融合点到底在哪里?好多好多一连串的,如何如何,在心里敲打着,响鼓重锤在彼此,积累碰撞中。
甄乐思一边想着,一边下了床,端着脸盆,到了水房,上厕所洗漱完毕。回到宿舍,看见汪玉荣拿出一堆好吃的放在桌上,有火腿肠、夹心面包、饼干、糕点、酥油饼、苹果酱。
肖诗敏手里举着一块糕点,一边说:“哎呀,我们今天,也沾了你的光了,和你一起享受被宠爱的感觉。你的那个小马仔,对你的心,可真够重的。昨天和你出去玩,一下子就给你,买这么多好吃的。我可没见过,我好羡慕你啊。我从小到大,没人给我,买过这么多吃的,连一个都没有,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些人,和你比起来,我们就是白活了!”
汪玉荣听了,越发得意洋洋,心里暗暗地痴痴地嘀咕,觉得这些小地方来的穷鬼,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这个小公主的心思和美梦呢?给她们面子,就让她们开开眼界吧。长长见识算了,什么话都不需要,给这帮子小地方来的人啰嗦。就大大方方地说道:“没事,随便吃!只要你们开心,我就觉得蛮好。”
又对还躺在床上,没怎么说话的庄可莲说道:“庄可莲,下来吃点东西。食堂又没有饭了,别饿坏了身体。来来,快下来吃啊!”
庄可莲又困头又疼,她觉得自己这时候,需要的不是吃东西,而是睡觉,太缺一个美美的大觉了,美梦了。
只可惜,没人能理解自己,明白自己,更不可能,给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自己找机会,能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
没法说出口,只好和蔼地说道:“谢谢你!汪玉荣,我知道了。”
“给给,别推托,现在就吃下去,吃到嘴里的,才算是自己的肉,不然的话,就太虚幻了。一点也不实惠。”汪玉荣说着,顺手把一块饼干,递到床上的庄可莲手里。
“哦,谢谢!我还没刷牙呢!先放在这里,一会儿吃。”庄可莲很感激地说道。
顺手接过那块饼干,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一骡子书上。
连艾凤带着甜甜的笑,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完自己的床铺,坐在床边说道:“哎呀,汪玉荣,你的小男友,可真够体贴的,简直是恨不得把商店给你搬回来,可见这个小伙子的赤诚之心啊!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别把人家给耍了,感情这东西,是很神圣的,特别是男女之情,更不要玩火自焚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那么可怕?像洪水猛兽一样。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没强迫谁,谁也没捆绑谁?”汪玉荣潇洒痛快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人间的女子,都成了受气包了,就没有自己的选择了。只准男人欺骗女人,不允许女人自主选择了。哪有你说的,这么荒谬的道理?我可是独立女性啊。我爸妈从大学时代,就是自由恋爱,情投意合,志同道合的亲密爱人。我永远都不会,被那个男人轻易欺骗的。”汪玉荣理直气壮地说道。
听到这些话,连艾凤真的是,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唐都市区,高干子弟了,心想,人家的父母亲都是高干,艺术家,内心的强大,自己简直没法想象。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男友刘图飞,对自己的体贴呵护,那份热情似火的浓情蜜意,自己都几乎要醉了。在自己的内心,早认定了这个人,是自己今生今世,要托付终身的人。连艾凤正为自己的笃定和坚定高兴着呢。
早就听妈妈讲过自己的故事,暗暗在自己心里笃定: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就是生来为男人服务的,给男人生儿育女的。天然的母性决定了女人活着,就是贤妻良母。是社会赋予女人的社会角色。千年不变的古训,是女人的圣经。
听着汪玉荣的一番奇谈怪论,竟然感到除了吃惊,还是吃惊。满脑子都是惊叹,不可思议!
心想,这世界上,真是啥人都有啊。只怪自己的见识少,视野狭窄,读的书也少,认知水平太低了。
甄乐思坐在桌前,吃过了饭,背起书包,到对们宿舍,去找折汝旷去。
推开门,看见三四个人,都在宿舍。和自己宿舍差不多。就直接对折汝旷说道:“我们走吧。”
“好的,稍等一下下,我把皮鞋擦一下!”折汝旷,从自己的箱子旁边,取出一个塑料包,取出鞋油和刷子,用刷子使劲刷了几下,就收起来了。
甄乐思看见她,不紧不慢地刷着鞋,那么温柔,那么美丽,那么可爱。简直都看得入了迷,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就是舒服,可心,美好的感觉,一阵一阵从心底里丝丝缕缕地像一首首诗句,淡淡地涌上上来了。
猛然一个念头,哦,自己原来,贪恋着汝旷的温柔和美丽。那么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竟然会迷恋,眼前这个温柔美丽的女孩子,自己就是这样地不可救药地,喜欢和她在一起。好像在这个师大的校园里,眼前的折汝旷,就是自己的全部,自己愿意和她做任何事情。甚至,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愿意和她长相厮守,像大雁一起在天空飞翔,结伴行走天涯海角。
折汝旷刷完了鞋子,又开始整理了下书包,书包里的吃的、喝的、各种小东西都准备好了,细致到一种无法想象的程度。连手纸都准备了好几份,装在包里的不同地方。甄乐思想起来,上个礼拜,两个人一起在澡堂洗澡,互相搓背的情景。
自己胡乱洗一下,大概搓一下,谁知道,人家折汝旷教她,从脖子开始,毛巾怎么叠,在手里怎么握着,从脖子到尾骨,每一寸皮肤,都在一个方向上,一下挨着一下,就像拖地那样,不能漏掉,不能画画,而要像擦玻璃,擦地板那样,扎扎实实。
折汝旷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搓背,然后,互相交换。轮换给彼此服务。那个一丝不苟的劲头,甄乐思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会儿,甄乐思感受到的,是一份温柔一份体贴,一份生活的智慧。一份人间的温存和柔情蜜意。
甄乐思看着她,心都要飞出来了,觉得人间的温情友情,其实就在两个人之间,互相传递,互相共享,互相给予对方。
什么男人女人,无所谓了,只要是身心灵的亲密无间,交流分享,在两个人之间就能实现。这种感觉是生而为人的一大享受。
知己难求,鲁迅才说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甄乐思又想到了高山流水里的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
甄乐思就这样,满含着深情盯着眼前的折汝旷,感觉这份人间温暖,是作为一个人的幸运福气。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刻,遇到了?这算不算是自己的福星高照自己来了?
甄乐思竟然吃惊自己的温顺,竟然能放下自己的臭脾气,在折汝旷这里,温柔细心,甘愿被她驱使,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好像自己的存在,是因为她的存在。
她想起来了,早上,在宿舍里的汪玉荣,一脸的得意,说起自己的那个小跟屁虫,那个小粉丝,替她做任何事情的沙青但,哦,自己难道是,陷入了同样的狭窄轨道了?
哦啊,别去辨别了!就这样,跟着感觉走呗!太不一样了,没有可比性。没有完全一样的情怀和情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随着自己的真心往前走,比什么胡思乱想都舒服。乱扣帽子,乱打棍子,乱贴标签,有什么用呢?舒服,身心全方位的舒服,就是活着的意义。
何况自己还有文学的情怀和美梦。这些都是在自己秘密花园里的独一无二的风景。谁又能了解和懂得呢?解释什么?不必要了!
折汝旷刷好了鞋子,整理好了书包,抬起头来,笑着对甄乐思说道:“亲爱的,我们走!”
“好嘞!出发!”甄乐思兴高采烈,每根神经都是快乐。那份愉悦感,美妙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哦,定海神针的核心地位。原来这里就是。
对啊,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呢。含着吧,在嘴里呢,别化了。凝固着,定格着,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