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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婆家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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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自己故乡过会之后的半个月,又到了冯效辽家,那个村子过会的时间了。

    冯效辽在过会前一天,就回家,和母亲商量着,买好了过会的,所有招待亲戚的物品,蔬菜、水果、瓜子糖、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到了晚上,冯效辽才回到学校,自己的家,还给方萦真带了一块五香牛肉,是从西大街回民街,专卖店买的。

    一进门,看见方萦真,还在看书,儿子小石头,坐在床上玩,冯效辽心想,哎,我这个媳妇,就是个书呆子,除了爱念书,好像也没啥本事,也没啥能耐,既不是贤妻,也不是良母啊。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找这样的媳妇,能过好日子吗?人家别人的媳妇,都是收拾家做家务,利索能干,做饭更是样样家常饭得心应手,人前人后,自己有面子。回到家,还有人伺候,那大老爷的架势是足足的叫自己舒服,还有滋味啊。这样只会读书的媳妇,是个大学生,是个教师,是有知识有文化,好听不中用啊!

    后悔啊。关键是她的父亲,不像我的父亲是个小学文化程度,是个转业军人,是个研究所的工人。朴朴实实的人,就会过日子就行了。

    那么高的文化,有啥用啊。过日子,这些又不能当饭吃啊。她的父亲是五七岁就考上全国的的重点大学,他也是一个妥妥的学霸,人家还看不上我,哎呀,刚好,我还看不惯他父亲,那个刁样子呢。

    看来我这辈子,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遇上这个死对头,方玮善,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看我怎么和你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吧。

    方萦真一看,冯效辽进来了,就放下手中的书,笑着说:“你今天回去,可忙坏了吧?作为你家大厨师,你都弄了些,啥威猛的大菜?”

    “也没弄啥!只是让石头他奶,到市场上,购买了该预备的东西。过会不像过年,只有一天,两顿饭,很简单。没啥可费劲的。第一顿饭前的四个凉菜,臊子面的备料,下午饭的十个菜单子,我早就开好了。今天他奶奶,去都买好了。来来,看看,这是我弟弟,从回民街买来的酱牛肉,你尝尝,这可是唐都市,百年老店的招牌产品。”冯效辽顺手用刀子,给她切了一块。递到手里。

    “嗯,真好吃!舒爽的感觉,像是咬一块锅盔,口感特别好,可吃的居然是一块子牛肉啊。神奇,神奇,超级神奇。我觉得你这大厨师,还是个美食家。人生的一大享受,你是早早就,根深蒂固享受到了。而且还达到了极致。活得够有滋味,够舒坦。本能的原始点,你是紧紧地,握在手里了。佩服佩服!”方萦真说得文绉绉的,冯效辽听得是在夸自己,就笑了。

    “这是前天,我弟弟专门去,西大街回民街,排长队买回来的。每年过年过会,我都让弟弟,买上一些好牛肉,送给我母亲的那几个堂兄弟,我的好几个叔叔的家里,毕竟我妈妈是个独生女,在农村,需要家族里的男人,出来撑腰,关键时候,没人敢欺负。

    我爸爸是个外乡人,没啥根基,没啥人脉,没办法啊,靠不住。”冯效辽也拿起块牛肉吃着。

    笑着到儿子石头跟前,笑着说:“儿子现在,还没这个牙口,吃不了这牛肉,等儿子长大了,我天天给我宝贝儿子,买好吃的,带我儿子,去吃泡馍,去回民街,吃个够。”

    方萦真听着,没办法,这个冯效辽的家庭,和自己的家庭,是完全不同的气氛,他的父亲在家里,只是顾着上班挣钱,每个月的工资,都一分不少地,全给了他妈妈,回家除了干活,好像就没别的事情了。

    这四个孩子,都是跟着他妈妈学着模仿着,在他爸爸面前,也是大喊大叫,吆五喝六,呼来喝去。知道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妈妈做主,妈妈决断,妈妈是最高长官,都看着妈妈的脸色说话,做事。

    看来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无论是男女老少,只要是个人,这一套,好像都会,而且是本能地,为了自己的生存,就把这套生存模式,学到手了。成为自己心里的根基和出发点。

    是啊,再看看,自己的家里,也是一样的,有个霸王级别的父亲,妈妈只好委曲求全了,能忍就忍,忍不了了,就逃避了,就躲开了,就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心想,反正,丈夫称霸,也不可能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都称霸,耍横,耀武扬威,老虎还有个打盹的时候。趁着他喘息的功夫,妈妈自己,就好好休整一下,找回自己的乐子,也是一样的照常生活,照样活人。

    妈妈是小学老师,每天有上不完的课,一天到晚,守在教室里看学生,给学生批改作业,似乎工作场所,变成了妈妈远离家庭暴君的好避难所。也许在学校的时候,妈妈就想好了对策,面对爸爸的刁蛮无理,随时爆发的炸药脾气,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施,才不会让自己活活的被欺负呢。

    自己也发现,每当爸爸暴怒发疯的时候,妈妈明显的是,人在心不在,早就抽离了自己的灵魂,只留一个躯壳在现场,任凭爸爸的狂风暴雨,摧残袭击,人家妈妈居然是那样的淡定从容,若无其事,如入无人之境的大将风度,弄得爸爸像个小丑,蹦跶完了,自讨没趣,自取其辱的下场,让方萦真也见识过。还真好玩。

    是啊,到底是爸爸厉害?还是妈妈厉害?谁到底是厉害的主儿,只有骨子里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是性格决定命运啊。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笑的最好的那一个啊。方萦真越了解自己的父母亲,越觉得这里面的很多问题,是需要透彻了解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才是硬道理。通俗的古语常俗的道理里,学问可大着呢。表面的功夫,不能说明真实的要害。

    再看看,自己和这个冯效辽,恋爱婚姻生子过程,方萦真越来越清晰地,看到彼此的底层逻辑和内心结构了。

    越了解了,越清楚了,反而越淡定了,越神情自若了。越风轻云淡了。不再陷入情绪中,被情绪带走,做情绪的奴隶。坏的大事,还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情。实在是太没格局和风度了。

    “晚上,你还想吃啥?我给你做。”冯效辽看着,发着愣,呆呆地坐在书桌旁的方萦真说。

    “我吃块牛肉,再吃点馒头,喝点水,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呢?你现在是,给孩子喂奶的人,一个人吃不好,让我儿子,也吃不好,必须给你加餐,我再给你炒个菜,来个西红柿炒鸡蛋,我知道你爱吃。等等,马上就好了。”冯效辽冲到门外,煤气灶旁,麻利的取出壁橱里的做饭家具,鸡蛋西红柿。站在门外边噼里啪啦做起来。

    冯效辽为了给儿子吃好,展现出无限的热情,给儿子吃好,才是最可靠的,我爱的儿子,我就必须给儿子他妈吃好。这是曲线救国的原理,这个条条道道,我是无师自通的。冯效辽边做着饭菜,边思考着。

    方萦真坐在儿子小石头旁边,逗着儿子,一起摆积木,一起捧着手里的绿色的弹簧跳蛙在玩,儿子抓过来,自己在那里,用心的摆弄着。

    冯效辽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牛肉,一碗紫菜汤,进来了,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说:“媳妇,快来吃。吃饱了,才有劲带娃,看你的书,写你的日记。”

    听着冯效辽,说这样的话,方萦真笑了,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吃着菜,心里想,这个男人,是过日子的,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我就是不爱做,这些鸡零狗碎的汤汤水水家务事。还好,有个男人,刚好喜欢,那就顺其自然着过吧。

    走一步看一步,似乎是人生活的常态。

    方萦正吃着饭,一边思考着,不紧不慢的节奏。脑子里有飞起来无数的画面,感觉生命的过程好奇怪啊,作为人的感觉,是最奇妙的。自己怎么就成了人类的一份子了?活在这个时间段,这个空间里,这个特定的此时此刻,仿佛日子里的人,都成了顺流而下一滴水了。

    似乎是无法掌控,这个大局的,这个大趋势的,这个巨大无比的大地球,大太阳,大月亮,天空大地,茫茫无际的天宇里,人太渺小了,人是太无可奈何了,自己就这么被动地,带到这个世界上,走一遭,生而为人,完全是一种,被动的生命过程。

    被动地被带到这个世界,被动的按照千百年来的规矩在活着,自己可以有所作为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活着的意义和价值到底是什么?怎么看了那么多书,也没有看懂,看清,看明白呢?

    人活着,到底能主动做些什么?能为自己的内心在行动上落实什么?好像越想越无奈,越发的茫然不知所措了。

    活到现在,从自己有了清醒的意识起,有了记忆,有了自己生命的不同阶段,像现在儿子多么大的时候,自己在外婆家里,吃喝拉撒睡,都围着外婆转,外婆就是自己的天地万物,自己生命的一切支柱靠山。没有外婆,就没有了自己生命的根基和本源。

    可是父母亲一到寒暑假,就把强行自己,从外婆家接走了,尽管自己不同意,不舒服,反抗,排斥,还是不敢违背,因为自己的 生命是父母亲创造出来了,外婆也不敢阻止拦挡,只能任由自己的父母亲,想带走就带着,想送来,就送来,自己就像是个随意支配搬运的东西,没有尊严,没有强力的意志,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些外人的超强行为动作。

    后果就是心里不爽,不能说,有意志意愿,不能表达,就算表达出来了,也是没人会听,更不会受到尊重和满足了。这个过程,是如此的可笑又无奈。这难道就是,人人都必须经历的成长过程?

    成长命运,都是身边的养育者,自己的心理结构和隐秘私欲,来决定的。自己的内心所有的吃喝拉撒睡满足,是有条件的,是有听话顺,从作为基本定位的,不然的话,就是一顿暴打,一顿臭骂,一个随心所欲的,拳打脚踢后的顺从。

    别活了,要吃饭,要长大,就得这么忍受着,来自带你来这个世界人的所有的欺辱和折磨。谁也没法子反抗,不然的话,直接扔掉了,或者找个借口,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真相啊。

    什么爱情、亲情、友情啊,都是给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贴上的标签,看来,表面的理由,是说给别人听到,做给别人看的,骨子里的理由,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

    记得那个哲学家早就说过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认识会撒谎的,说假话的,欺骗别人,还重要的是自欺,也是人的本质特点。人没有自欺的本事,也早就被真相给吞没了。靠自己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先说服了自己,才能想办法去说服别人。

    就说现在吧,自己在吃着饭,一边在胡思乱想着,这些不着调,不可思议的东西。方萦真就觉得也许,这就是人之所为人的奇妙和魅力所在吧。

    冯效辽又开始,烧了一盆子热水,给儿子洗个热水澡,给儿子抱到床上,擦洗干净,抹上痱子粉,裹上浴巾,穿好小衣服,盖着小毛巾被,哄好了,去睡。

    噼里啪啦,给自己烧好了洗澡水,自己洗干净了,又叫方萦真过来洗澡。

    两个人都洗个热水澡,舒舒爽爽躺在床上,冯效辽抱起媳妇,从头到脚给她亲一遍,亲到最敏感的部位,方萦真就彻底沦陷了,浑身酥软。激情荡漾,一番阴阳大合,给生命升华加速飞翔。

    这个过程,方萦真是被动的,被这个男人,带动着一起飞翔着,还是个跟随者,还是个被动的接受者,只是自己,打开了自己,没有抗拒,没有撕扯,没有穿着铠甲,支起反抗的大刀去火拼。

    是松软的像一团棉花,一团面团,一个香甜的软柿子,被捏着也不难受,还甜滋滋地在那里自我陶醉。

    冯效辽自己,也变成了刚打完仗凯旋而归的英雄,想回去凉快下,喝碗粥,吹吹小风,温温柔柔的样子,躺在那里,喘着气,各自安好的睡去了。

    谁也不再纠缠,一副温软的样子,进入甜美的梦乡里去了。留给静夜的沉寂和凝结安乐。

    早上起来了,冯效辽,睁开眼,看见坐在床上,开着台灯,在凝神读书的方萦真,心想,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从早到晚,只会读书。

    自己当年,就读了那么一小会儿,从初三开始发力,到了高中,除了做给家人做饭,有空了,到菜地里头,抓鸽子,回去给鸽子,盘个小窝,就是钻在家里的那间,小小的厦房里,死啃课本,就把那几本薄薄的课本啃透了,啃烂熟于心了,就考上了大学,就成为名校里的大学生,还留校任教了,还和师大中文系毕业的方萦真,谈起了恋爱,结婚生子,走到了今天。

    自己怎么现在,是个大学老师,却还是,看不进去书,看见书就头疼,除了上课的那些教材,在上课前,多看几眼外,其他时间,根本连书本,碰都不想碰。

    更别说像这个,方萦真这样,弄得家里到处是书,几个书柜里,都放满了,还天天有空,就到书店里去,一呆就是一天,这个书呆子,这个书虫,这个可笑的女人。冯效辽似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哎,遇到这样的女人,当老婆,他也是醉了,也是无奈极了。谁也没脾气,没办法控制谁。其实,她也没碍冯效辽啥事情,倒是冯效辽和她爸爸,绝对是死敌、天敌、死对头、一辈子的仇人。骨子里的那种,不共戴天啊。

    冯效辽心想,他爸爸看我,不顺眼,我看他爸爸,还横眉冷对呢。对啊,人家这个书呆子女儿,又没和冯效辽对抗,这俩小夫妻现在,是能吃到一块,能睡到一块,就是说不到一块了。

    冯效辽当初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为了把她弄到手,装作自己是个爱看书的人,爱学习的人,其实,冯效辽就看了那几年的书本,大学里老老实实,上课,写作业,做实验,门门课程都优秀,才能凭个成绩,做班长,留校任教。

    可冯效辽骨子里,就是没法把心思,都用在这些东西上,除了做饭,逛街玩鸽子,盖鸽子棚,买鸽子食物,会鸽子友人,读鸽子杂志等等有关鸽子的事情,冯效辽能够上心权情投入,其他的事情,真的无法进入,冯效辽的视野和心理。

    从小给家里人做饭,做惯了,现在不让冯效辽做饭,他还不知道在家里,能干什么。他似乎从来都搞不明白,这个方萦真,居然能不吃不喝,不睡觉去看书。

    冯效辽想起来,就不可思议,感觉到很恐怖。还好,她似乎从书本里,把啥都学会了,弄明白了,只是不说出来,不叨叨,不啰嗦,不惹事,就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读书。

    这个女书虫,冯效辽感觉自己从头到尾,看来是铁定了,绝对是没啥办法了。

    冯效辽爬起来,去凑到儿子跟前,抱起儿子,逗儿子玩,给儿子做鬼脸,儿子被逗得咯咯笑。两人互动的好开心啊。

    连专心读书的方萦真,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俩,在疯狂的笑着。被感染了,被打动了,凑过来了,看着这美丽动人的场景。好感动啊。方萦真居然哭了。笑脸上挂着泪珠。

    这个女人,简直像个豆腐心,玻璃心,透明晶莹剔透,柔软的无法,拿捏安抚。坚韧起来,刚强起来,比男人,还刚硬,还倔强,还要死硬死硬,百倍千倍万倍。

    冯效辽很头疼,很无可奈何, 时间越长,日子久了,越来越得,自己是不了解她,不理解她,也摸不透她,只觉得她太神秘,太神奇,太不可救药的痴狂癫疯。

    “小石头,今天爸爸妈妈,带你去奶奶家,过会去哦,你给爸爸笑一个,笑一个!”

    “哈哈哈,儿子笑得,开心极了。儿子同意喽。”冯效辽做着鬼脸,像个小丑,儿子疯狂的笑起来了。

    方萦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感动得直掉眼泪,眼里闪着泪花,心里热得奔涌着潮水般热情和温暖。这个男人的心思,方萦真也不可知,反正喜怒无常,是他的家常便饭。阴晴不定,小孩子样的情绪化,方萦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人啊人,谁能了解别人啊?谁又能感知到,另一个人的情绪和认知?行为更是漂移到不容相信的地步。

    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人的神秘和不确定性,就像天气说变就变,风云突起,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一会儿有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没脾气的是人,还是天?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是的,都是一样的无动于衷,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大江东去,浪淘尽。一样的归去归去,生生死死,都是万古尘,一缕烟,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随风飘逝。

    “萦真,你把儿子的尿布,和你的包包,收拾好,我去做饭了,吃了饭,我们就回我家,今天过会呢。回去看爷爷奶奶,姑姑叔叔们哦。”冯效辽下床去做饭。

    给两个人打鸡蛋,油煎馍馍,还炒了一个醋溜西葫芦。

    方萦真收拾完东西,去水房洗碗,每次都是冯效辽做饭,自己洗碗,两个人分工明确,谁也不多说废话,似乎从谈恋爱的时候,就达成了这份,互动中自然而然的默契,从此心照不宣,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