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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船靠岸了。
李平把船停稳,招呼大家下了船。
“秀云姐,我们走。”许佳儿牵着刘秀云的手道。
许俏儿推开虚掩的大门,冲里面喊道:“爹爹,我们回来了。”
许宝儿听到声音从堂屋里跑了出来,“萧大哥、三哥、二姐、三姐,你们回来了。咦,这个姐姐是谁?怎么到我们家来了?”
“宝儿,这是秀云姐姐,以后她住在我们家。”许佳儿道。
“秀云姐姐好,我是宝儿。”许宝儿有礼地笑道。
“宝儿好。”刘秀云看着这个和她堂弟年龄相仿,却比她那个蛮不讲理的堂弟,懂道理多的小男孩,愈发觉得她自卖自身卖到好人家了。虽然这家亦是农家,但是院落干净整洁,地面上不见鸡屎鸭粪,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你爹出去还没回来。”鲁春娇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看着刘秀云,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是谁?为什么要住到我们家里来?”
“她叫刘秀云。”许俏君从荷包里掏出一两碎银子,“这是她这几天的伙食费。”
鲁春娇接过那一两碎银子,道:“佳儿,让她住你旁边那间房。”
萧河勾了勾唇角,果然不麻烦,有钱就能解决。
许光远见刘秀云顺利住了进来,也没多说什么,和鲁春娇打了声招呼,就上山回家。
许佳儿去安顿刘秀云,鲁春娇把许宝儿带回堂屋烤火,许俏君趁机扯了扯萧河,示意他到一旁去,“户籍法里真有女子十六可自卖自身的条款?”
“没有。”萧河看着她,眸中带笑,“你一路都在想这事?”
许俏君斜睨他一眼,这人谎话说得和真的似的,害她差点就相信了,以后可得留心点,不能再让这人给骗住。
“不这么说,吓不走那妇人。”萧河道。
“我明白,那这张卖身契还要拿去官衙备案吗?”许俏君问道。
“卖身契不去官衙备案,她婶娘就可以随时反悔,来把人带走。再说钱多也不能这样随意的挥霍,四两银子你打算就这样白送人了?”萧河语带责问地道。
“可她没银子还给我啊。”许俏君嘟嘴道。
萧河看她嘟嘴的可爱小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道:“用你聪明的脑袋好好想想。”
许俏君眨巴眨巴眼睛,想都没想,就直接道:“想不出来,你告诉我法子吧。”
萧河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她居然这样的耍赖,摸着下巴道:“我告诉你法子,有什么好处?”
“好处?”许俏君讶然瞪大了双眼。
“我记得有人说过,想法最值钱。”萧河一本正经地道。
这话是许俏君说的,她不能打反口,只得问道:“那你想要多少银子?”
“不要银子,送我两盆兰花。”萧河道。
“你要兰花做什么?”许俏君蹙眉,“你不会以为看几本种花的书,你就会种花了吧?”
“我的记忆虽然没有恢复,但是我脑子里不时会闪过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告诉我,我会种花。”萧河低头看她的眼睛,认真地道。
许俏君与他对视片刻,抿了下唇,道:“那些兰花随你挑。”
“谢谢。”萧河微微一笑。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法子了吧?”许俏君娇怯怯地问道。
萧河道:“她是你买来的奴婢,让她在家里干活,你每月给她的月钱让她攒着,攒够了,让她自赎自身。”
“好法子。”许俏君笑,“那给她多少月钱合适?”
萧河道:“五十文足矣。”
许俏君想起许伊儿做对盘扣,也就值几文钱,一月给刘秀云五十文不算少了,“先给她五十文的月钱,她做得好,再给她加点。”
“做得好,要加钱,做得不好,要罚钱,恩威并施方能成事。”萧河教她如何御下。
“知道了。”许俏君笑着点头。
两人说完话,萧河回房里去了。许俏君正要去南屋,看她的宝贝花,许顺成提着半扇剥了皮的野山羊,推门进来了。
“爹爹。”许俏君迎了上去,伸手要帮他拿野山羊。
“不用你拿,满是血水,要是弄脏你的衣裳,又得哭鼻子了。”许顺成笑着打趣她。
“我什么时候哭鼻子了?爹爹又瞎说。”许俏君埋怨着跟着许顺成进了灶房。
鲁春娇被许宝儿绊住了脚,没有出来做贤妻伺候许顺成。许俏君趁机把刘秀云的事,告诉了许顺成,不过隐瞒了萧河说谎的事。
许顺成措词道:“俏儿啊,心善救人是好事,但是你不该花钱买她,她签了卖身契,就成了奴仆,入了贱籍,贱籍是会让人瞧不起的。”
“爹爹,是当活着的奴仆好,还是当死去的良民好?”许俏君问道。
许顺成一噎,失笑,“当然是活着好。”
“是啊,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何况我要不把她买下来,我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的从她婶娘手里,把人带走?现在她是贱籍,不等于她永远都是贱籍,我会让她攒月钱,自赎自身的。”许俏君道。
“俏儿越大越懂事了,办事也很周全,是爹爹误会俏儿了。”许顺成伸手去刮她的鼻梁。
“哎呀,爹爹。”许俏君抬手用力地擦鼻梁,一脸嫌弃,“你手上有羊血,又膻又臭,还往人家鼻子上擦。”
“爹爹错了,爹爹给你倒水,你洗脸,洗了就不臭。”许顺成笑着哄她道。
“不用爹爹给我倒水洗脸,爹爹快把手洗干净吧,我把卖身契给你,你明天进城去,让四叔带你去官衙备案。省得她婶娘反悔,来把人带走。”许俏君道。
许顺成舀了勺热水倒在木盆里,洗干净手,接过许俏君递过来的卖身契,打开一看,“这是卖身契是谁写的?”
“萧公子写的。”许俏君道。
“这字写得好。”许顺成赞了一句,把卖身契放进怀里。
“爹爹,秀云的事,别告诉娘,卖身契也别让她看到。”许俏君对鲁春娇不放心,叮嘱了句。
“爹爹知道,不会告诉她的。”许顺成是深知道鲁春娇秉性的人,原本就没打算让她知道这事。要是让鲁春娇知道刘秀云是许俏君买来的婢女,她会加倍的折腾人。刘秀云岂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许顺成从灶房出来,就看到许佳儿和一个十五六岁,穿着并不合身的蓝布棉衣的少女走了过来。
“爹爹。”许佳儿牵着刘秀云走到许顺成面前,“爹爹,这是秀云,三妹有没有跟你说?”
“俏儿跟我说了。秀云啊,你就安心地住下吧。”许顺成慈爱地笑道。
“是,老爷。”刘秀云乖顺地改了口。
“我们也是农家,没那些穷讲究,叫我许叔吧,叫她们娘叫许婶。你年纪比佳儿俏儿大,就像姐姐一样的照顾她们吧。”许顺成笑道。
“我会的,许叔。”刘秀云因许顺成的和善,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二姐,爹爹买了羊肉回来,你快来弄啊。”许俏君从灶房里探出头来道。
“知道了。”许佳儿笑应了,带着刘秀云去了灶房。
刘秀云看着砧板上的羊肉,问道:“佳儿妹妹,你打算怎么煮羊肉?”
“把肉剔出来炒着吃,排骨炖汤,大骨头敲断,用骨髓熬粥给萧大哥和三妹吃。”许佳儿边说边拿过洗肉的大木盆,把半扇野山羊放进大木盆里,舀了几大勺凉水,掺了一勺热水,清洗羊肉。
刘秀云也蹲下,帮着洗。
许俏君坐在灶膛前,往里塞了两块柴禾,把火烧大些。
“羊肉,我炒得不好吃,一会还得叫我娘来。”许佳儿把沾在肉上的羊毛捏开。
“我会煮,今天你们就尝尝我的手艺吧。”刘秀云主动道。
“好哇。”许家姐妹笑道。
三人在灶房说说笑,气氛很好,鲁春娇冷着张脸走了进来,“饭煮了没有啊?”
“洗了羊肉就淘米。”许佳儿头也不抬地道。
“佳儿妹妹,你去淘米吧,我来洗羊肉。”刘秀云面对鲁春娇时,心里发憷,从许佳儿口中已知道这妇人跟她婶娘是一类人,同为女子,却轻贱女子,还是个把亲生女儿当仇人的狠毒母亲。
“好。”许佳儿起身去淘米。
鲁春娇靠在门边,斜着眼睛看着刘秀云,“你叫秀云是吧?”
“是的,婶子。”刘秀云的手微微发颤,求救地看向许俏君。
许俏君接受到她求救的目光,道:“娘,秀云姐会煮菜,你回堂屋烤火吧。”
“你会煮菜?”鲁春娇挑眉问道。
“是的,婶子。”刘秀云紧紧捏着羊肉道。
“那就好好煮。”鲁春娇扭身走了。
刘秀云轻吁了口气。
许俏君忍不住笑道:“秀云姐,你别这么紧张,有我呢。”
刘秀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是被她的婶娘吓坏了。
许佳儿淘好米,把烧水的大锅子端开,把煮饭的锅子放上去,拿起两蔸大白菜,道:“秀云姐,羊肉就交给你,我去洗菜了。”
“好的,没问题。”刘秀云笑道。
刘秀云洗了两盆水,把羊肉上的毛有血垢洗掉,然后洗了刀和砧板,开始剔羊肉,刀法利落,肉一片片被剔了下来放在碗里,整整齐齐,厚薄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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