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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衍谷
一进谷,药材的味道就伴着风吹送来。山谷里阳光明媚,空气里到处翻腾着药香。照衍谷的弟子们穿着白色的门服,各自忙碌着。竹编的笸箕排列得整整齐齐,含笑挺着胖胖的肚子晾晒各种各样的药材。
扁低的竹屋门前,五颜六色的野花遍地开,不断有病人在院子里悠闲散步。
“温师兄?”
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上前来,粉脸小口,长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眼,声音也是跳脱的动听音色。
“将她安置好,我去请我娘来。”
“是,”说完,她将小只一把背在背上,稳当当地大步走起来。
“哎,你放我下来,我很重的。”典小只着急起来。这么娇小的女孩子,被自己压坏了就不好了。
“不要紧,两个你我都能背下!”女孩子灿烂一笑,把她送到房间躺下。
“你的腿是断了经脉吗?”
“嗯。”小只笑吟吟答应她。
“啊,那一定很疼。”女孩皱起细细的眉毛,见她身上到处是擦割伤,也都还没上药,连忙拿过屋子里的青褐色藤条药箱。旋开伤药的盖子,慢慢褪了衣裳,一点点给她上着药。
“你怎么都不擦药?这么多伤口。”女孩子骨碌碌翻到床上,把她裤子也扒下来。
面对如此热心体贴的小医师,小只受宠若惊,但又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揪过被子,把脸埋进去。
温与朗推门进来时就见到只穿了中裤,光着白生生两条腿的小只。他吓得急忙退回去,“咚”一下撞到后面跟进来的秦珊。
“呀!先别进来,我正给她上药呢。”
房间内女孩淡定给小只擦完药,用被子把她盖好。
随后秦珊进到屋内,看过小只的伤情。她拿出针袋行了数针,调起灵光循着经络推导,手法精妙,不用多时就将她大腿上断了的经脉接上。
她让小只抬起右腿,果然已经可以动了。典小只暗暗咋舌,这照衍谷的医术真是神极了。
然后秦珊又去拆左小腿处的绷带,看着这出自自家儿子的包扎手法,忍不住皱皱眉头。
***
那厢,温与朗正被温炎骂得狗血淋头。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才不过成年而已,你以为你能上天入地吗!我告诉你‘夸父’的进入方法是让你去偷闯的吗?”
温炎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指向他,巴不得将他脑袋戳下来。
“爹,我这不是有分寸的嘛。”
“分寸个屁!你自己跑去送死就算了,还拉上别人。这下把人给害了,还送上自家门前来医!”
温炎心中气极,玉不琢不成器。这温与朗虽说聪慧,但向来胆大妄为。与公孙启那小子狼狈为奸,从小到大不知一起闯了多少祸。
他和秦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千辛万苦才留下来的。自己千辛万苦从阎魔门脱身出来,费了所有心力,平日都尽量不再去沾手那边的事,就是想能平静的过日子,因此希望温与朗能更沉稳一些。
“爹,我都是想好了才做的,再说了……”
“胡闹!”
温炎厉声打断他,“你以为‘夸父’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结界吗?为什么世人要将它列为禁地,我告诉你,‘夸父眼’只有阎魔家三种血脉的人才能通过,是有血脉限定的!”
“啊?”温与朗大惊,张口正想说话。
“所以你这不是拉人去送死吗!还好只是断了经脉,居然没有直接斩杀你们,已经是……”
“可是爹……”
温炎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训教,狠瞪他一眼,正想继续骂。
“爹,可是我们已经从下鄀回来了,支离果都拿到了!”
温炎一口气惊得差点上不来。
“你说什么?!”
……
“姑娘的右腿已经无恙,只是这左腿上断了肌腱,经脉又有所缺失,还得在我们照衍谷疗养几日才好。”
秦珊为她治好腿伤,正想替她穿上裤子。这时温与朗急忙忙推门进来,又闹一次乌龙,再次无奈扶额退回去。
秦珊怒:“怎的没大没小的!教你的规矩都被狗吃了!”
典小只傻傻红着脸,整个人已经羞化。
等收拾好,温与朗已经不敢再进来。温炎肃着脸,大迈步走进来。小只看见一个中年美大叔,一双极威严的龙眼,身着月白色的医服,双目板着脸冲着自己,莫名地就想起承司真人来。
“姑娘的伤可需我温某人再次看看?”那大叔开口,佯装语气温和。
“不,不用了,我已经看好了。”看来这人是温与朗的父亲,看起来很是严格的样子。
秦珊奇怪,看看丈夫,但也不说话。
一个屋子里,那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屋里气氛莫名凝滞,典小只心里暗暗思忖,这温与朗一家人都挺奇怪的啊。
这时温炎反应过来,含笑向小只赔礼道歉,秦珊谷主向小只表示慰问。双方你来我往客套了好几句,在小只今生所学的所有客套话用完,正担心词穷的时候,这一家子终于肯放过她,让她好好休息。
大门一关,屋子里终于清净下来。小只狂舒一口气,瘫软在床上。
出了屋,温与朗详细把关于典小只的事情说来。当说到涂灵蛊王时,温炎还沉得住气,只是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便继续走。但当温与朗讲到那诡异的黑色藤蔓时,他终于缓缓停下步子来,开始推算。
待他有了结果,脸上却一片死寂,神色默然。
他慢慢,慢慢地开口道: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
小只给白泽瑞发了消息,知他现在定是心急如焚。简略说了下前因后果,告诉他支离果已经找到,马上就送去化剑门。
傍晚霞光漫天,小只刚用完饭。温与朗来看她,拿出支离果分了她一枚。
小只疑惑:“你拿给我做什么?”
温与朗将那盒子递给她,说道:“你不是帮你那朋友找的么,化剑门的规矩,任务不论先后,只要完成都会有奖励的。”
“这么好,那这样的话他也可以算立一份功了。”
温与朗微笑点头,继续说道:“这次寻找支离果,位置是你找的,那合窳也是你杀掉的。之前我们也没有谈好酬劳问题,你觉得什么合适?”
小只摇头,“你已经分了我一枚支离果,已经够了。”
“可是化剑门给的酬劳你拿不到啊。”
她笑笑,想起某人:“我的那位朋友帮过我忙,这次算是回报他吧。”
温与朗挑挑眉:“这么好?”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小只,眼里满是捉弄的光芒。
“你莫不是看上了我那同门?想以一枚支离果换他欢心?”
典小只羞恼,瞪他一眼,骂道:“说什么呢?!我可没你们这么多歪心思。”
“哎,你别不好意思嘛。别的不说……”他搬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手一拍大腿,继续讲:
“就说东灵!”这厮一脸认真,“纵观各大门派的男弟子,哪一个门派有化剑门质量好,除了公孙启那小子他们家外,全东灵的姑娘谁不想嫁我化剑门弟子。”
小只笑问:“那你加入化剑门就是为了能有姑娘喜欢吗?”
温与朗愣神想了一想,摇头道:“这倒不是,我是真心喜欢剑法。不然我也不会冒着被我爹杀了的风险,擅自跑到化剑门去了。”
联想到温与朗的父亲,小只会心一笑。这时白天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进屋来:“典姑娘,有一个人说是你的朋友,来看望你呢。”
小只蒙了一下,会是谁呢?
白泽瑞一踏进屋,就见到温与朗大喇喇地坐在那儿。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眉心疼得跳起来。
“怎么是你?!”温与朗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弹起来。
白泽瑞不去理会他,径直向典小只走来。
“你好点了吗?”
小只茫然点头,“诶,你俩认识吗?”
温与朗垮下脸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何止是认识!”
屋里的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
典小只猛然回想到:这二人均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无奈或者尴尬的时候伸手去摸鼻子。
“莫非……你俩就是化剑门那对撕得天翻地覆的师兄弟?!”她激动地脱口而出。
小只笑弯了腰,歪着头去看他俩,果然二人怒目相对,两双眼间冒起“滋滋”的火花,剑拔弩张,表情生动又精彩。
“好了,现在我把支离果拿给你,你们快去交任务吧。”
小只取出盛了支离果玉盒,递给他们。温与朗做惊恐状,眼睁睁看着那盒子被交到了自己师兄手里。
白泽瑞朝小只谢过,问温与朗:“你的那份呢?拿来我一并交了。”
温与朗恨恨瞪他一眼,不情愿地掏出来。
“我们拿命换来的,你倒好,坐享其成。”
白泽瑞讥笑:“这话,等你赢了再来说我吧。”
“呵!你有种也赢我一次啊!”温与朗挑衅。
“下次你别用那些手段,看我赢不赢你!”
“哟哟,自己技不如人,还要怪我用手段。你该把心智拿给质盛师叔入鼎好好炼一炼。”
“呵呵,你心智也不怎地。身为化剑门弟子,放着好好的剑术不比,尽弄些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怎么了?!师父他老人家都不说什么,你在这置什么嘴。”
“就凭……”
“你俩够了!”小只支起身子来问他们:“任务还交不交了?你们师父可是受了伤等着呢。”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吵架的两人整齐划一的摸摸鼻子。白泽瑞瞪他一眼,转过身对小只道:“你好好疗养身子,费用我来出……”
“别!我带的任务,我害她受的伤,要出也是我来出。”
“关你什么事,小只是我朋友。”
“呵,怎么不关我事?”
眼看又要吵起来,小只皱眉:“好啦,费用我自己出。别的事以后再说,快去交任务吧。”
白泽瑞默默看她一眼,点头转身出去了。温与朗“哼!”一声,气呼呼在椅子上坐下。
“喂,你们从小就这么掐到大,烦不烦呐?”
“怎么不烦?我师兄整天阴魂不散的。”
小只不乐意他这么说白泽瑞,“他人其实挺好的,虽然嘴上容易得罪人。”
心里默默想,这点和你一个德行。
温与朗突然来了兴趣,盯着小只的眼睛问:“你们什么关系啊?”
“嗯……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哟,青梅竹马的真好。”
小只笑笑,想起自己这次打算去看望蔺从琴和幼蓉的。
温与朗一双眼亮晶晶地骨碌转:“哎!我师兄他那人,小时候有什么劣性没有?”
小只抱着枕头想了想,努下嘴:“其实,白泽瑞小时候挺顽皮的,老是欺负我。不过连江城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和他玩……”
此时窗外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下,霞光像是挣扎着最后绚烂一次,万丈光棱射穿轻薄的云彩,天幕全喷涌上灿烈的晕黄。
小只慢慢回想小时候的事,眼里也被这窗外的霞光染上一种温暖的神色。温与朗坐在她侧边,去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