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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皇子入狱一事很快就传播整个皇宫,有人唏嘘震惊,有人见风使舵,但也有人喜出望外。
太子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先是假意到后殿去为皇弟们请求宽恕,在被皇帝避见后,又兴高采烈的回到太子府内大摆筵席。
“来来来,大家都过来给我看清楚,这位不仅是我们大宁的驸马爷,从今往后他还是咱们太子府的贵客,你们见到他要像见到我一样尊重,知道吗?”太子指着画师刚刚为他画好的驸马像跟众人宣导道。
“殿下,是驸马爷帮咱拿下的四皇子一系,咱们今晚要不要把驸马大人请过来呀?”小太监常宽猫着腰讨好道。
“当然要请,不仅要去请,还要带着诚意去请,你去后院帮我备车大礼,备好了直接送到公主府”太子眯着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金銮宝殿,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觉得自己终于能看到曙光了。
宫中人情冷漠,这是宁天合早就看穿的事实,但是让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如此落魄的被关进天牢之中时,第一个来看他的,竟然是独孤烟。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宁天合表情清淡的盘坐在地上,头也没抬的说道。
“你没想到的事情何止这一件?”独孤烟诡异的勾了勾嘴角。
“天武的令牌是你偷的吧”宁天合动了动嘴角,漠然的看着前方地面上的杂草。
“如果我说,整个事件都是我谋划的,你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呢?”独孤烟悄悄的蹲到宁天武的面前,宛然一笑。尽管隔着天牢的铁柱,独孤烟仍然觉得现在的他们才是最为靠近的,近到她能感知他的情绪,看穿他的内心。
“你何苦这样?是因为恨我吗?”宁天合终于扭过头来。
“是的,我恨你,我当然恨你”独孤烟咬牙切齿,“我恨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却要娶我为妻,我恨你在给我一切之后又让我瞬间失去,当然,我最恨你的是新婚之夜,你让你的弟弟替你陪我上床!”
眼泪如同决掉的堤坝,独孤烟捂着自己的胸口,“当然,我还恨我自己,我恨我那么容易就放掉初心,爱上你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你不会明白”宁天合收回视线,对于独孤烟的激动,他似乎并不动容。
“我当然不明白”独孤烟苦笑着,“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这么多年你所痛苦的,忍受的,小心翼翼隐藏着的,不过是你那点难以启齿、违背伦理的私念罢了,你把她放在你的心尖上,任何人都近不得碰不得,直到你看到了幕青衣,你知道你自己的希望受到威胁了,所以你费尽心思与他为敌,想尽一切办法置她于死地,你以为你很高明,实际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你!”
“即使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我没有败给幕青衣,我是败给了我自己,如果我当初能有一丝果断,不去思前想后,整个天下早就是我的了,灵儿也会为我感到自豪”宁天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直接带兵闯入京师,直登帝位,而是把全部军队扎营,安置宫外。
“你当真是这样认为吗?”独孤烟睁圆双眼,讥笑的怒视着宁天合,“你不过是一个不敢面对真相的懦夫罢了,就算你登上帝位又能怎样,在宁天灵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她的皇兄,甚至连最亲密的那个都算不上,她的心早就死死的栓在了幕青衣的身上”
“你胡说!”宁天合皱起眉头,“幕青衣没有资格跟灵儿在一起,因为他是一个骗子,你们统统都被他骗了,如果灵儿知道他——”
“他是女人”独孤烟挑了挑眉,毫不留情的接过了宁天合的话语,“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灵儿也不知道吗?其实最错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灵儿知道他的身份?!”宁天合激动的抓住了铁柱,直视独孤烟,“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傻,她怎么会爱上一个女人?!”
“这有什么不可能?”独孤烟一把抓住宁天合身上的囚衣,“爱上一个女人总比爱上一个禽兽强吧!”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他的身份,很快就会败露!”宁天合展了展眉宇,眼中的火光还在燃烧。
“好,那我拭目以待”独孤烟猛然松手将宁天合推倒在侧,然后缓缓起身拍了拍手掌,扭头若隐若笑的望着宁天合,“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既然你这么爱她,爱的失去了一切,我也应该大度一些,成全你们才对,你放心,黄泉路我一定不会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你想要干什么?”宁天合慌然起身,“独孤烟,你不可以伤害她!”
“原来你对我,也是可以有情绪的”独孤烟凄然一笑,笑声刺破整个牢房。
“独孤烟,我一直觉得愧对于你,我们之间虽然没有爱,但也不必用恨来填补,伤害你的是我,跟灵儿没有关系,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宁天合握紧拳头,表情异常愤怒。
“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用恨来填补,既然我不能让你爱上我,那就不如让你恨我一辈子,这样起码我在你心中一直占据着位置!”独孤烟说完,挥着一袭红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天牢。
她本以为自己带着满腔的愤怒,可以足够坚定的去面对身后的这个男人,让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可是她错了,当天牢的门紧紧关闭的那一刻起,她竟抑制不住胃里剧烈的翻腾,于是她撑到身旁的梧桐树上,吐的肝胆欲裂。
眼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她像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
记忆中的种种纷至沓来,他握过她的手,将她从轿中牵下,他告诉她荷花满池之日就是他迎娶她之时···
原来,那些话从来都不是对她讲的,就如同那一池荷花,不是为她而开一样。
“宁天灵,你夺走过我生命中仅有的两份爱情,我不会让你好过,我也要让你尝到被爱人抛弃的滋味!”独孤烟咬紧牙关,在心里狠狠发誓。
深夜,太子府内开始歌舞升平,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多事的一天,皇帝病倒,避见所有大臣,两位位高权重的皇子被捕入狱,大家本应谨小慎微,静观其变,可没曾想太子一点也沉不住气,竟然在这个紧张而又敏感的关头大摆筵席。
利弊瞬间在所有人的心中横起了一杆秤。
无论大家都做过怎样的心里斗争,但到后来决定要去参宴的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因为放眼朝中,能与太子相抗衡的人,已然不多了。
太子府的下人们没能找到驸马爷,逐将厚礼全部都送到了公主府内,黄金白银,翡翠珠玉,顷刻就堆满了公主府的庭院,惹的下人们捂嘴尖叫。
可是此时的驸马爷却已在洛神医的地窖里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愧疚都是于事无补”独孤烟一袭红纱拖地,缓缓的从石阶上走了下来。
“他给过我很多的暗示,但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血脉关系,他会是我的皇叔”幕青衣望着壁橱里的泥雕,目然沉痛。
“倘若他还活着,也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独孤烟一边轻抚住幕青衣的肩膀安抚,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父王的寝宫中放着一个跟这一模一样的泥雕,有好几次我都想要去把玩,但都被我父王拦下了,我当时只是好奇,却不知这其中藏着一份深厚的手足情”
“我以前从未听你说过你的家事,直到听洛老年辈讲起,我才知道原来他与你父王的感情那么的深厚,我仿佛能够想象出他们一起骑马,一起练剑,一起赏花的场景”
“只可惜他会错了我父王的心意,我父王一心向往的,不是权倾天下,而是能像普通人一样,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幕青衣摊开手掌,掌心中出现的是一颗葫芦形状的小珠子。
“这是什么?”独孤烟好奇,仿佛觉得熟悉,又记不起来。
“这是我们洛城的圣物,一共两颗,据说是皇祖在修道时练得,后传承下来,用于保佑后世安乐,到我父王时,一颗传给父王,一颗承给皇叔,如今我见到这颗葫珠我才知道,原来自继位起,父王的心就已经不在洛城了,他的心早已跟着他赠珠之人飞走了,所以洛城的安危,我母后的幸福,又算的了什么?”幕青衣凄然的看着手中散着淡光的玉珠,当年父亲背手立在画布前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现已记不清画布上那男子的面容,只是清楚记得他那高耸的束发和腰间漂浮的葫珠。
幕青衣闭上眼睛,想象着还是孩童的自己悄然的走到了画布面前,父王的身后,平静问他,“值得吗?”
“日月同剑,生死相依,晨儿,你会明白的”父王转身,目色慈祥依旧,随着时间,他与画布逐渐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这时,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张棋盘,和被那张棋盘困住的白发老人,以及老人身边放着的那把‘洛水剑’,他说,我师兄跟我约定,解不了棋局就不可以出去找他。
只是老人不知,当时洛城战争在即,局势紧张,只有他被一盘棋保住了安危,倘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又会怎样理解师兄的这般良苦用心呢?
“原来洛老前辈就是‘九层天’的创始人,没想到他能这么多年一直隐匿宫中不被发现,可是他一直以面具示人,就没有人心存疑惑吗?”独孤烟的话慢慢的将幕青衣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他不是故意以面具示人,那是因为他在大火之时闯回宫里,脸部容颜被毁,差点葬身火海,后被他的坐骑‘溪鹤’所救,落到了悬崖深处,在那里,他遇到了菲儿的姑姑,只可惜他早已心灰意冷,伤好后就改名留姓,只身一人来到了洛城”幕青衣擦了擦自己眼前的泪水,洛神医临死前,将埋藏多年的秘密全部告诉了他,让他不禁感叹,他们的执着,何等的相似!
“那你下步想要怎么办?”独孤烟蹲在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臂,“洛老前辈在为你换功之前我曾让他帮我解开过一桩疑惑,就是关于宁天灵的‘棕蛛毒’的事情,据他所知,在我师父入宫前后不久,公主府的人曾经前往过我师父的禁宫取过毒血送到‘太医苑’,说是为了研制解药”
“这件事情你师父不已经承认是她所为了吗?”幕青衣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仿佛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不想听到的那一番话。
“事后我找师父确认过,她当时是赌气,是想一心寻死才说出那样的话,‘棕蛛毒’七日内发作,她当时入宫已有数日,这就是说如果她要下毒,必须是在入宫之后,但是你想想,她在禁宫之中,被‘八股钉’封了骨脉,又被御封的‘十八铜身’太监看守,她连出禁宫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跑到公主府下毒呢?”
独孤烟句句紧逼,扰的幕青衣思绪混乱,再加上之前如若溪的弥留之语不停的在他脑中回荡,让他顿感头疼欲裂,不得不瘫坐在地。
“可是···灵儿···为什么要这样做?”幕青衣痛苦的捂起了脑袋,这是独孤烟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他。
“因为你爱她,所以你早就忽略了她所有的缺点,我记得她以前警告过我,她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过得不到的东西,跟她抢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独孤烟将幕青衣的手臂轻轻拿下,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如好好想想,沈凌菲,如若溪,这两个深爱你的女人,现在都过的怎么样?死的死,伤的伤,难道你还看不清她的蛇蝎心肠吗?”
幕青衣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一方面不愿意相信独孤烟说的话,另一方面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她的借口。
“你要是不想像你父王一样被感情蒙蔽,就一定要看清真相,大宁害的我们家破人亡,这笔血海深仇我们必须要讨回来!”独孤烟激动的站起身来,冷静过后,她才嗤笑着低头对幕青衣说,“况且我觉得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你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胜利的玩偶,有人争有人抢的时候价值连城,等这些争抢的人都散了,你也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