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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完全黑了下去,尚河村家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
须臾,从钱母房中传来细小的说话声。
“阿兰,干娘这腰已大好了,从明个儿起不用再捏了。”钱母趴在炕上眯着眼说道。
苏玉兰闻言又揉了几回方才停手,给钱母拉了被子盖住道:“干娘,虽说现在大好,可还得细养着才是。”
“恩,干娘晓得。”钱母已是大困,说着说着便没了声。
苏玉兰轻轻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从前她是个苦中作乐的人,虽然每天很累休息的时间很少,可经过她有意的安排每天活的也开开心心的。现如今,她却没有一丁点法子让自己开心起来。
五更天时,天下起雨来,不似春雨那般缠绵,直接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滴到地上,房屋上,窗户上,柴草上,滴滴作响。
苏玉兰闻声轻轻的坐了起来,仔细听了一会,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苏玉兰回头瞧了眼熟睡的钱母轻手轻脚的下了炕,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打开,雨瞬间随着风吹进屋内,苏玉兰连忙掩门,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般大的雨了,怕是村里的河水也要涨了。
“轰隆,轰隆!!!”
钱母被雷声惊醒,睁开眼听了一会,连忙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走到门前道:“今年的雨咋这么大。”说罢顾不得屋外大雨,冲了出去。
“干娘!”苏玉兰一见忙跟了上前。
“阿昱,开门,快开门。”钱母猛敲钱昱的房门。
钱昱美梦被人打扰眉头渐渐拢了起来,须臾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眼,钱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刷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脸瞧不见半点困意。钱昱掀开被子跳下炕,捞起炕边上的短衫穿在身上,三两步窜到门口将门打开。
“娘!”钱昱开门,侧身让钱母和苏玉兰进来,“娘,咋了?”
“咋了?你没听见下大雨了?”钱母瞪了钱昱一眼。
钱昱闻言很是不解,开口道:“娘,下雨咋了,不是很平常吗?哪有夏天不下雨的。”
“你也不看看下的多大,柴禾还在外面,湿透了烧什么?这大雨再这般下着,河里的水能不涨吗?万一冲破那小石桥,冲出河道,那边上的庄稼和房屋岂不是都得淹了!”钱母急的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道。
钱昱听完这番话愣在原地,头一回在古代遇上这般大的雨,实在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在现代,遇上大雨她就躲家里不出门了,一觉睡到雨停。
“娘,我先把院里的柴禾收了。”意识到严重性的钱昱顾不得心中的百般心思,拿起墙上挂的蓑衣便冲了出去。
“嘶。”刚要出去帮忙的钱母一抬脚瞬间觉得腰疼的厉害。
“干娘,可是腰疼?”苏玉兰见状连忙把钱母扶到炕边。
“许是刚才拍门拍的急闪了一下。”钱母一手按住腰说道。
“干娘,腰疼就莫要出去了,坐在这缓一缓,外面有我帮恩兄呢。”苏玉兰说罢拿起蓑衣也冲进了大雨里。
钱母的心也是肉长的,干女儿处处体贴,把家里的事当自己的事一般,有些事她这个当干娘的自然也不好明说,难道真要聘了这个名声不好的干女儿?钱母想着想着便坐不住了,颤巍巍起身走到门边上。
大雨中,两个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两个人一趟一趟往草棚里搬着柴禾,钱母瞧在眼里微微一叹,有些事她这个做娘的还真的做不了主。
“小妹,你扯紧麻布。”雨中,钱昱扯着麻布另外一端要将其搭在草棚上面,随后寻来麻绳将麻布一角绑在草棚下面的柱子上。
苏玉兰娴熟的扯下麻绳,须臾,四个角便被绑好了。钱昱抬手抹了把脸侧头瞧着浅笑的小妹,她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小妹笑的如此舒心的,这种笑才是发自内心的笑,这种笑最能迷人醉。
“恩兄,瞧我做啥咧?”苏玉兰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钱昱闻言脸蹭的红了起来,转移话题道:“都弄好了,快进屋去,这么大的雨别淋出个好歹来。”
“碰,碰,碰!”钱昱刚要抬腿进屋,外门便响了起来。
钱昱快速瞧了眼苏玉兰,便跑去开门。
“昱哥儿,快跟我走,河里的水涨了。”小六子被村长派来传话,两只脚上的鞋还是趿着的。
钱昱闻言心知大事,连忙跟着小六子跑了出去。
此刻一些男子在往麻袋里装沙子,另一些则扛着麻袋去河道那堵。河水湍急,迟早要冲开麻袋,钱昱心中一琢磨便在雨中寻找村长。
雨越下越大,村里许多妇人担心不已,也都纷纷来到河边。
雨帘下,村长听着钱昱说了几句,虽然心里打鼓,可眼下没有啥更好的法子,便喊道:“大家停一停,家里有长木板的回家取木板,没有的继续干活。”
“我说村长取木板做什么?”河里的王木匠开腔问道。
“昱哥说木板可以,可以那啥?”村长词穷转头瞧着钱昱。
“可以缓解河水的冲力,虽说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可解眼下之困。”钱昱被雨水淋的眯着眼,迫使自己在雨中大声说了出来。
众人虽然不解,可听见最后一句心中也存起希望来。
“你们忙,俺们回家取。”妇人和年轻的小媳妇闻声纷纷提着布裙往家里跑。
“村长,这样。”钱昱站在河里扶着已堆好的麻袋道:“前面的麻袋不要堆的这样直,要堆着斜坡状,后面的麻袋从最里面开始堆,保证前面的麻袋不倒。”
“听见昱哥儿说什么了吗?大家赶快。”村长说罢率先拿起了麻袋。
“木板来了。”王婶扛了三块木板下了河。
钱昱此刻正从岸上搬着麻袋,闻言一步一步将麻袋堆在后面,接过王婶的木板,用力贴着斜坡的麻袋插好。河水顺着木板冲到一半便流了回去。
众人一见互相一视,有人更是开了嗓子:“快回家拿木板!”
“我说昱哥儿他娘啊,你生了个好娃子啊!将来必定有大出息。”王婶刚准备回家再取木板瞧见一个姑娘打着伞扶着钱母走了过来便上前开腔。
钱母闻言哪能不喜,瞧了眼站在河里指挥众人的儿子心里别提多欢喜,只是人家哪能如此,便谦虚道:“王婶,你可别夸他了,我不求他有啥大出息,只要他给我娶房贤惠的媳妇让我抱上孙子就中了。”
“呵,我这当婶娘的好心给昱哥儿说了个亲,你偏不让昱哥跟人好,这会子倒对昱哥儿婚事上心了。”长婶周氏站在旁边白了钱母一眼,瞧着河里的两个儿子被钱昱指挥来指挥去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为啥自己那两个儿子被指挥的还挺兴奋的,真是气死她了。
钱母一听见周氏的声音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可她好歹有教养,做不来泼妇的行为,只得忍着。
“昱哥儿他娘,昱哥这孩子这般好会娶上和好媳妇的,不要太担心,他长婶的话你也别太计较,要说随她说。”王婶宽慰钱母道。
钱母闻言呼了一口气,点头道:“王婶,这个道理我懂。”道理虽懂,可这些年她吃的气实在太多了,她指望着阿昱将来有大出息,让那泼妇上门道歉。
“昱哥儿,你有这法子以前咋不说啊?”村长见河水基本被控制住了,便拉着钱昱上了岸。
钱昱闻言一愣,随后笑道:“我也是在外面瞧人家这样才知道的。对了,村长,等过段时间,让人在河道这用石头垒个斜坡,在斜坡一角留个洞,夏天雨多就赌上,留着春秋雨少的时候用,这个庄稼一年四季都不怕干。”
“恩,这是个好法子。只是眼下我担心啊,这雨下的太大太久,对庄稼不好,说不定连根都得泡烂了。”村长说罢显得忧心忡忡。
钱昱闻言朝山头瞧去,她施的肥怕也流失不少,虽说打雷有助于庄稼长势好,可这大雨,哎,她也没有法子,只有凭天意了。
“儿啊,村长说的对,你可有啥好法子让这雨给停了?”钱母闻声走近说道。
钱昱闻言简直哭笑不得,“娘,我又不是雨神,哪有那个能耐。”
苏玉兰站在钱母身后瞧了眼钱昱便又低下头,不得不说,钱昱站在河中指挥人的样子很迷人,她也说不出什么,只是那双眼很自然的就跟随了去,在那一刻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在何处,只一味的盯着河中钱昱,现在回想自己的胆子也忒大了,众目睽睽下竟盯着一个男子瞧。
河水的事解决了,大家纷纷回了家。
钱昱洗了澡换了身赶紧的衣服坐在炕上,炕头上放着已经做好的两只牙刷,不久就随东家要去别的国家了,这个机会可不能浪费了,带着牙刷去说不定就能卖出去,牙刷小巧又不沉,方便携带。
“恩兄,吃饭了。”苏玉兰站在门口朝里喊了一声。
“诶,来了。”钱昱高兴的收起削好的竹片和积攒的猪毛,兴匆匆往小灶跑,下午得去趟苏家要点银子,她做牙膏一些东西需要去买。她似乎瞧见了黎明的曙光,穿来头一年,她不认这里的字也不会写,甚至有些习俗她不太清楚,现在熟悉了一年多,万事俱备,她钱昱要努力养家糊口了,将来买个小宅院,买上十几亩田,那日子得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