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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别后,苏玉兰提着红绸缎和丝线往柳荫村走去,想起刚才,脸颊红了又红,就不该随钱昱去客栈,说好了不动坏心思的,可还是吻的她喘不过来气,她原是不知钱昱这般粘人的。
“玉兰?”隔壁的年轻妇人王荷瞅着像苏玉兰,便喊了一句,见苏玉兰转头瞧她,便走近道:“真是玉兰妹子啊,我原还说你怎地在娘家呆这般久,你那夫婿怎也不急着来接你?”
一句话问的苏玉兰尴尬不已,私奔一事在柳荫村还无人知晓,可她在娘家呆这般久早已流言满天飞了。
王荷瞧苏玉兰低头不语,又梳着女孩发誓,心思转了又转道:“哎,现在的男人就是不知疼媳妇,媳妇回家个把月了也不知道来接,玉兰妹子,咱们女人啊就是命苦,可也不能赌气不回去啊,再不回指不定家里多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苏玉兰听罢更加尴尬,敷衍笑了笑便往前走。
王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她是村里有名的多嘴泼辣户,最爱说东家长西家短,遇见苏玉兰她怎能放过。
钱昱别了苏玉兰便去了茶馆,自从做了跑街后她几乎有空没空都来茶馆坐坐,这里每天能见到许多不同的人,观察他们的言行大约就能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天能谈妥一笔生意的缘故。
此刻,钱昱靠窗而坐,双眸时不时瞧着一楼靠墙的人,此人书生打扮,衣衫褴褛。此人每天都来茶馆,一坐就是一天,每次来只要一个包子一壶茶,茶往往加水加到没了茶味,客栈的伙计都已不耐烦。钱昱起先也没有注意到他,皆是因为这贫穷的书生将唯一的包子舍与了要饭的孩子,钱昱才多关注了一下。
“伙计,加水。”书生一边瞧着手中的书一边说道。
伙计闻言走过来,甩了甩肩上的白布道:“我说你这人,这茶本就是最次的茶末,加了六次水还有茶味吗?没钱来喝什么茶啊你!这不给我整麻烦吗?”
书生闻言并未抬头,丝毫不搭理伙计。
钱昱想了又想下了楼道:“伙计,给这位公子上一壶上好的龙井,钱算我的。”钱昱说罢掏出铜板递给伙计。
“好嘞,您稍等。”伙计得了钱笑着转身走开。
“何劳破费?”书生抬头瞧着钱昱。
钱昱闻言笑道:“敝人虽不富,却看不惯那般的势利眼。”
“势利眼?形容的甚是贴切,在下王永龄,阁下是?”书生闻言倒笑着站起来。
“不敢,张窑言记跑街钱昱。”钱昱回笑道。
“茶来咯!”伙计提着茶壶放下,“二位慢用。”
“相请不如偶遇,钱兄若是不弃王某贫寒,坐下共饮如何?”王永龄笑问道。
“自然,请坐。”钱昱说罢撩袍坐下,瞧了眼旁边的书问道:“王兄好读书?敢问看的什么书?”
“哦,这是贺长贡的《经世文编》,讲的是盐法、漕运、河务。现下朝廷需要的就是改革漕运和盐法,兴利并不难,难的是除弊。”王永龄侃侃而谈。
钱昱一听此话越发觉得王永龄是个有大抱负的人。
“春闱在即,王兄有此抱负待高中之后便可大展拳脚了。”
“哎,谈何容易,身无分文,寸步难行。”王有龄说罢只觉郁闷在胸,多少有志之人不能施展才华,而那些酒囊饭袋偏偏可以买官为所欲为。
钱昱一听这话,再瞧此人打扮便问道:“可是在愁上进赶考的银两?”
“钱兄果然慧眼如炬,我家自来贫寒,此刻我又是身无分文,空有一番报国为民之志啊!”王永龄叹道。
“王兄有心兴利除弊,一心为国为民,实不应就此埋没。”钱昱说罢倒了一杯茶,接着道:“我虽无此大志,却有心相助一番,但不知需要多少银子?”
“萍水相逢,怎劳如此相待?”王永龄很是吃惊,他受尽了世态炎凉,已不盼有人雪中送炭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钱昱说罢一愣,以前背古文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溜过啊。
“说的好啊,钱兄原是读书人,失敬失敬。”王永龄说着便站了起来。
钱昱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有白居易的才华?
“不敢,不敢,我这般做也是因着王兄为国为民之心,但愿王兄高中之后能造福一方。”钱昱也随之站了起来,其实钱昱多少存了点私心,王永龄人品高尚,若能为官说不定日后危难之际能向他求助,用现代的话讲,这叫投资,然而投资是有风险的,若是王永龄落榜,那钱昱的银子便打了水漂。可就算有风险,钱昱还是想帮王永龄,这般的人可比那些贪官污吏不干实事的人要强的多了,这样的人有抱负,就是没银子。
“一定。”王永龄向钱昱拱了拱手道:“王某若有出头之日,定报钱兄之恩。”
“王兄客气。”钱昱摆了摆手接着道:“王兄一日之饭不过一个包子,却能忍着饥饿舍饭与幼童,江海情怀钱昱钦佩。这世间向来善有善报,钱昱此举不过为像我这般的百姓求一好官而已。”
王永龄闻言愕然,虽然开怀笑道:“老天爷果然还是睁眼的,今日竟让我遇见贵人了。”
“贵人不敢当,但不知所需多少银两?”钱昱瞧着王永龄询问道。
“约莫三百两。”王永龄说罢瞧着钱昱,以钱昱的穿着怕是出不起这般多的银子,刚想减一半,便听见钱昱爽快的声音。
“王兄,今日太仓促,明日吧,明日这个时候,这个位置,我将三百两银子与你带来。”钱昱估算一番,最少也就三百两,王永龄待她真诚,那她也少不得出点血。
王永龄见钱昱这般显然是没有料到的,连忙替钱昱倒了杯茶:“钱兄看似瘦弱,却有侠义之心,王永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钱昱见状接过茶杯饮了一口。
“王某有意与钱兄结为异性兄弟,不知钱兄可嫌弃?”王永龄放下茶杯问道。
钱昱本就想为日后买份保险,本不想学古人那套称兄道弟,可王永龄后面一句将她赌在那里,若不与他结为兄弟,岂不是嫌弃他贫困潦倒?再瞧王永龄眉宇之间皆是君子洒脱之气,与他结拜也算君子之交。
“王兄客气了,我一个小小的跑街能与王兄结为异性兄弟实乃钱昱之福。”钱昱起身笑道。
“好!果然性情中人。”王永龄将书合上,行动之间尽是坦荡,“此地不宜结拜,走,去我暂住之处,由我老母为咱主持。”
钱昱闻言起身随王永龄走出茶馆。
王永龄暂住郊外一破草房里。
“既是要结拜,我也不与你客套了,我住之地就是这般破烂不堪,你进来随便坐吧,自家人我也就不把你当客待了。”到了住处,王永龄对钱昱道。
“理应如此。”钱昱笑着进了屋,只见病榻之上卧着一年迈的老者。
“这是我爹,久病多年了。”王永龄说罢坐到床前,“爹,这是钱昱,儿子要结拜的人,此番要助儿子上京赶考。”
王父虚弱的点了点头,颤巍巍坐了起来道:“起先我还为此事发愁,没成想你出门倒是遇见贵人了。钱昱贤侄,我王家后人前程有望,这大恩大德我王家上下没齿不忘。”
“伯父,我既与王兄结拜,相助他乃是本分,谈不得什么大恩。”钱昱走近道。
王父闻言笑道:“结拜兄弟确实该如亲兄弟一般,如此,让你伯母主持一番,你们把结拜之礼对天对地行了,永龄自幼无兄无弟无姐无妹,这下我倒放心了。”
王母在旁闻言暗自落泪,这病久治不好,拖垮了这个家,险些连儿子赶考的银子都给耽误了,苦日子也不知如何是头。
少时,王母将香炉准备好,钱昱王永龄在房门前跪下。
“苍天在上,日月为证,我王永龄与钱昱义结金兰,自此兄弟齐心,患难与共,手足之情与日月共长。”
钱昱跪在一旁听罢随着王永龄拜了三下。
“永龄啊,饭好了,叫你兄弟进来吃吧。”王母在屋里喊道。
“走,吃饭去。”王永龄从屋外的草地上站了起来,“家里没什么,只有野菜了,你凑合吃点。”
“不了,永龄兄,今日有事,明晚再来叨扰。”钱昱想着苏玉兰,实在留不下,况且王家本就拮据,留下吃饭便多了一张嘴,“我这有二两银子,给二老买点细粮吃吧。”
王永龄闻言低头不语,若是换了别人,凭他一身傲骨是不会收的,可钱昱已然是他结拜兄弟,若是拒收倒显得他见外了,想罢伸手接了过来。
钱昱与二老辞别后便就近转路往柳荫村去。
“诶?姐夫来了啊?”苏玉梅瞧见钱昱,又见王荷路过,便高声道。
王荷一听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钱昱。
“是啊,你阿姐人呢?”钱昱不知原因,只被苏玉梅的喊声吓了一跳。
“河边洗衣服呢,你快去吧,那盆衣服可沉可沉了。”苏玉梅说罢眼睛斜了王荷一眼。
钱昱一听这话忙将手中刚买的几包点心递给苏玉梅:“给你和喜田买的,吃去吧。”说罢便往河边跑去。
苏玉梅得意的瞧着王荷,提着点心转身进了家门,嘴里笑道:“有姐夫就是好,隔天就有点心吃。”
王荷见状朝关紧的门吐了一口,本以为苏玉兰这朵村花被抛弃了,谁曾想夫婿竟然对她这般上心,那苏玉兰没事回娘家呆着做什么,真是有病。
钱昱跑到河边,一眼便瞧着苏玉兰那娇弱的背影,刚走几步,便见周围的妇人对她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些辱人的话。钱昱听了几句实在听不下去,再见苏玉兰只蹲在一处洗衣服,对她们不理不睬。
“娘子!”钱昱走上前唤道。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指着钱昱交头接耳。
苏玉兰一见是钱昱,喜的站了起来,随即回想钱昱唤她娘子,没来由脸红了一阵,憋笑道:“怎地来了?”
“怎能不来,你我刚新婚不久,若不是岳父家忙,唤你回来,我早就把你接回去了,也省的这般两边跑。”钱昱故意大声一些。
苏玉兰闻言嗔了钱昱一眼道:“端上木盆,回家。”
“不洗了?”钱昱闻言凑近道。
“还剩了两件,让玉梅来洗。”苏玉兰擦了擦手,踏着河中石岩走上河岸。
钱昱见状端起木盆跟苏玉兰往回走。
“真是的,玉梅愿意和她们较真,怎地你也胡闹起来,她们愿意说便让她们说,左右我不听便是。”苏玉兰边走边道:“还叫什么娘子,丢不丢人,什么时候学那些个酸秀才一般了?”
钱昱也是电视剧看多了,张口便把娘子叫出来,听苏玉兰说罢笑道:“我便是叫了娘子又怎地,凭什么只有秀才能叫,我可不想叫你兰姑,这个称呼好像你我是姑侄关系,不好,也不知这十里八村是怎么琢磨出这样的称呼来。”
“怎地就你事这般多。”苏玉兰说罢转身瞧着后面的钱昱笑道:“阿昱,咱们不提这些个不开心的,我给你做了件衣衫,去瞧瞧看吧!”说罢扯着钱昱的袖子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