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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父母之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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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国之间的事,处理起来永远那么的慢,因为大家都想得利,谁都不肯吃一星半点的亏。原本很简单的事,总要拖个一年半载才能完。

    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直过了一年半多,总算才弄出了个还算两全的主意:夕月与大吕结为友邦,商定出共遵守之条约。而归坞王无端侵略吕国,加之其无耻背叛夕月国,须得赔款割地,年年纳贡。

    夕月国实力最为强大,能得到最多的地和钱,三郡二十城,十万两白银,千头牛羊,百匹良驹种马;

    而吕国因扣押了夕月王与九苑公主为人质,自然也能得不少,二郡十城,五万白银,千匹锦缎,百头牛羊。

    当银地全部交割完毕后,姜铄才同意将归坞王放回国,据说九苑公主要和什么新得宠的右龙武将军和亲,暂时不必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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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聘聘袅袅十五余,豆蔻梢头二月春。

    今儿是语儿十五岁生辰,可得大办,好好的热闹一天。

    二月的回塔县还很是寒凉。天还没亮,苏妫就起来了。

    面早已发好,只待揉成圆圆的馒头,上锅蒸熟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冷风登时就窜进来。

    “嚯,终于回来了!”姜之齐怕把屋里的热气冲散,忙反手将门关好,然后才把身上披着的旧毡袍脱下,随手扔到椅子上。“这鬼地方,真他娘冷!我这鼻子都快冻掉了!”

    姜之齐狠劲儿吸了下鼻子,用手来回在自己被冻得发红的脸上搓,外边的风简直就像刀子似得,还是家里暖和。有老婆,有孩子,有热炕,还有大白馍。

    “妞子,还不起呢。”姜之齐将手伸进银子的被窝,他也怕凉着孩子,只是抓住银子的小脚,用小指轻轻挠痒痒,他满脸都是宠溺:“冻死了,快给爹捂捂手。”

    “咳咳。”银子怕凉,边咳嗽边往炕底下逃,她如点漆似得眼珠滴溜溜转,见爹爹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带,原本还笑吟吟的脸登时拉下,小鼻子一皱,哼道:“小兔子呢,你说我醒来就给我的,又骗我,我讨厌爹爹。”

    “呦,爹爹忘了,一会儿就让刘能去山上给你打,好不好?”姜之齐见孩子撅着小嘴撒娇撒痴,眼泪仿佛都快下来了,可是这大冬天的哪里去弄兔子!没办法啊,这家里女人的地位总比男人高,个个是祖宗,得罪不起,有其是这个最小的。姜之气齐忙从怀里掏出块质如黑玉的小牌子,笑道:“你看这个多漂亮,宝宝拿这个玩。”

    一旁的苏妫见状,不由得笑骂道:“你也太没正形了,虎符也是能给她玩的。”

    姜之齐揉了揉孩子的绒发,笑道:“怎么不能了。”说罢这话,姜之齐往房里环视了圈,他多年来养成了早起去军营先行巡视的习惯,记得今早走的时候,金子这臭小子还睡得熟,现在……“我儿子呢?去哪儿了。”

    “出去玩了吧。”苏妫用纱布将刚出锅、还冒着好闻香气的大馒头盖好,然后端着面盆准备下厨房,经过姜之齐时踢了他一脚,道:“赶紧给银子把衣裳穿上,估计客人马上快来了。”

    今儿是语儿十五岁生辰,可是请了不少的客。利昭,刘能他们自然不必说,是熟面孔了,最让人头大的还是经常争风吃醋的元辄和罗公子。

    过了今日,语儿可就能谈婚论嫁了,谁知道这俩货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想起孩子们,苏妫这满腹的愁就又上来了。

    银子自打从舅舅那儿回来后,身子愈发娇弱了,天一凉就发热,有时还拉肚子,晚上难受的直哼哼。许是上次离开父母两个多月受了怕,这孩子一看不见爹娘就哭。

    可金子就不一样了,回来后竟然懂事了不少,时常帮她干些家务活,还说:娘,您别累着。

    这倒把苏妫给弄糊涂了,这小子最顽,怎么忽然就变好孩子了。后来一问,她才知道金子是被舅舅给教训乖的。

    原来金子离了娘亲一直闹腾,有一回还偷偷带了妹妹离家出走,准备北去回塔县找爹娘。

    苏人玉那会儿正在收拾贺连山的尾事,忙的焦头烂额,而城里乱党防不胜防,哪里顾得上看孩子。他一听两个外甥竟然跑了,又气又怕,重重处罚了照顾小孩的老妈子、丫头,动用了上百号人才在官道上把这俩给逮回去。

    银子只知道听哥哥的,哥哥说往东,那咱就走,哥哥说找娘,那绝对不去寻爹。

    银子倒罢了,还小,不懂事。可这金子就是个最大的事儿头,直把苏人玉整得没法子,只得动手打。按苏人玉的话说,熊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为此,苏妫埋怨了苏人玉好久,儿子长这么大,她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

    至于寒儿,这两年一直跟在苏人玉身边。苏人玉对这个不能表明身份的‘亲外甥’极上心,不仅请了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学律法,还时常把他带去军营,让有经验的老将军们教他马术、兵法、排兵布阵,还有武艺。

    而在生活上,苏人玉更是严厉。他不许寒儿私下随意结交朋友,也不许他在外头喝酒吃饭,更不许他在天黑前还不回家。

    苏人玉知道寒儿不怕罚不怕打,所以他就想了个招。璧如寒儿偷喝了点酒,他就会用鞭子打自己,说是自己这个做长辈的没用,不能给晚辈带好头。寒儿没办法,只得承认错误,再三保证以后不会惹玉舅生气了。

    生活总有许许多多不如意,不过还好,孩子们都健康幸福的长大了。

    苏妫今儿打算做荤八样,素八样,再把油糕一炸,撒上糖就是甜的一样,蘸点盐也算咸的一样,瓜子花生腰果等各色干果拼一样,水果再来一样。

    才掀开厨房的帘子,苏妫就看见金子正站在案板前切菜,她把面盆放下,笑道:“怎么跑厨房玩了,仔细把手切着了。”

    说着话,苏妫在盛满水的盆里捞出几根土豆丝瞧,真是切的又细又均匀,她忽然发现儿子的刀功还不错的样子。

    “你这是跟谁学的。”苏妫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笑道:“竟好像比我还强呢。”

    “舅舅府上有个厨子,他教我的。娘你先别和我说话,”金子闷声闷气地回他母亲,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萝卜上,专心地雕刻花儿。只听得嘎嘣一声脆响,花瓣掉了一块。金子没好气的把萝卜扔掉,噘嘴不满道:“都赖你给我说话,害我给弄坏了。”

    苏妫笑着摇摇头,这臭小子不爱读书不爱习武,没想到却有兴趣做这事。不过,玩玩就罢了,可不能真喜欢。

    “金子!”

    一声怒喝将厨房里的母子都吓了一大跳,苏妫捂着心口,嗔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死我了。”

    姜之齐没理苏妫,阴沉着脸径直走到楞神儿了的金子跟前,指着土豆丝和萝卜花,冷冷道:“你切的?”

    “是。”金子一向怕他父亲,低着头小声回答,他不时地朝他母亲忘去,希望得到救助。

    姜之齐对儿子这种套路烂熟于心,所以直接将苏妫给挡住,接着训斥金子:“说,你什么身份。”

    “您儿子。”

    “那你爹我是谁。”

    “您是皇子。”

    姜之齐脸色更不好了,呵斥道:“你是我儿子,应该喜欢做什么。”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用功读书练武。”这话说了太多次,金子都有些不耐烦了。

    谁知姜之齐看见儿子的惫懒样,气不打一处来,从门后头操起扫帚,先重打了两下解气,冷冷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服气吗?”

    金子生性倔强,他小嘴一撇,咕哝道:“什么皇子,我才不稀罕,我就喜欢做厨子。”

    “什么?”

    姜之齐气的吹胡子瞪眼,他高高举起扫把,喝道:“如此胸无大志,看我今儿不打死你这不争气的孽障。”

    苏妫见姜之齐要动真格了,忙跑过去拦住:“好好说话,怎么就动起手了。”

    “七娘,你没听见么,这畜生竟然说他想做厨子!”姜之齐往开推苏妫,瞪着金子,气道:“你别拦我,今儿我要好好教训这臭小子,打醒他!”

    “不行!你敢当我的面儿打我儿子!”苏妫废了好大劲儿,才从姜之齐手中夺过扫帚,她虽然一向反感姜之齐的非打即骂,可今儿这男人说的不错,金子确实不务正业。“你先别急,让我来问问他。”

    苏妫将扫帚扔到一边,她轻轻抚去儿子额头渗出的冷汗,可怜见的,真被他阎王似得爹给吓着了。

    “儿子,娘问你个话。”

    “嗯。”金子一向跟他娘亲,脸上的害怕之色登时消了许多。

    “你为什么想做厨子。”这也是苏妫不理解的,儿子样貌是极好的,人又机灵聪明,怎么就喜欢了个这,这,这伺候人的营生。

    “因为,因为我看见大家吃我做的东西很高兴,心里就比吃了蜜糖还甜。”

    “下作!”姜之齐一甩袖子,铁青着脸走过来,用手指狠儿点了下金子的脑袋,厉声道:“他们有什么资格配吃你做的东西!”

    苏妫白了眼姜之齐,显然是不满他这么对金子。

    “儿子,你喜欢看别人吃美食满足的样子,是吧。”苏妫接着笑道:“别怕,有娘在,他不敢打你。”

    金子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样,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可你们老逼我。”

    这可麻烦了,不读书怎么行。

    苏妫心里虽然也被气的要死,可脸上仍挂着温柔的笑,接着循循善诱道:“那娘再问你,你想不想让更多更多人吃到你做的美食呢?”

    “当然想了。”金子年纪还小,心思没大人那么多,有什么就说什么。

    “可你毕竟只是一个人,一把刀,不能让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同时吃到美食,对吧。”

    “对。”

    苏妫柔声笑道:“可是你是你爹的儿子,如果你好好读书,学本事,就能让好多人吃到美食了,百姓们也会因为你不用饿肚子了。”

    金子不傻,他知道娘亲是劝他上进,可他还是舍不得心头好。这小子十分不舍地盯着菜刀和大勺,想了好久,坚定道:“那这样,我听你们的话好好念书,可你们也得答应我,我还能做饭。”

    “不行。”姜之齐十分干脆利索的否定。

    苏妫却笑着点头:“行啊。”

    金子一会儿看爹,一会儿看娘,身子下意识往母亲那儿靠,磕磕巴巴道:“爹,爹他好像不答应。”

    “没事,你爹他说的不算数,咱家里娘说了算。”苏妫用围裙擦了擦儿子的手,笑道:“今儿在厨房你好像也玩够了,是不是?”

    “我这就去背书。”金子反应极快,立马往上房去了。

    金子走后,姜之齐的脸色仍是阴沉的吓人。他挽起袖子,帮着苏妫洗刚从瓮里捞出来的酸菜。可没一会儿,他猛地将酸菜扔进盆里,转身对正切腊肉的苏妫道:“不行,坚决不行!”

    “怎么不行。”苏妫弯下腰,仔细地将肉片码在盘子上,然后把大瓣蒜用刀背拍扁,在案板剁碎,最后加进把调制好的蘸料里。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也在回答姜之齐:“咱家这孩子可是跟普通孩子不一样,脾气拗的很。你要是真把他逼急了,他离家出走怎么办?”

    “他敢?长本事了。”

    苏妫噗嗤一笑,孩子虽说执拗,可说到底家教还算严,是不敢做离家出走这种出格的事,不过……

    “大齐,你听我说。”苏妫用围裙擦了擦手,走过去拉住男人的胳膊,仰头笑道:“咱俩是富贵窝里长大的,行事脾气待人接物,你自己思量思量,觉得怎样?”

    姜之齐眼眸低垂,抬手将苏妫垂下的发别在耳后,叹了口气,笑道:“说实话,来到回塔县,我感觉自己又重活了一辈子。”

    “是啊。”苏妫也是感慨良多,生活教给她的,远远比长安的纸醉金迷更多。“皇子公主,他们看起来尊贵,有最好的老师教授,有聪明的大臣辅佐,也有战功赫赫的武将保卫,可平心而论,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大多都是中人之资,甚至更差。”

    “不错,你说得对。”姜之齐忽然变得很愤慨:“什么王公贵族,什么皇子公主,都他娘是无知自私的蠢货。”

    苏妫粲然一笑:“所以嘛,咱儿子想要成材,除了读书习武上进,生活的酸甜苦辣,也是必须尝遍的。生活,可不是书或者什么人能教他的。”

    姜之齐笑着连连点头,他像想起什么似得,皱眉酸道:“可是,”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外头响起一阵兵刃交接之声,苏妫和姜之齐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