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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语姑娘做我的妻子。”
不语忽然愣住,除了爹爹外,她从未被一个陌生男人碰过。而这个姓罗的家伙,不仅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肩,还用他那双暧昧的桃花眼不断地凑近了看她。
这人这么可以这样!
不语忽然挣脱开罗公子,顺势甩了这少年一巴掌。巴掌声在安静的雨夜显得有点突兀,打人的与被打的脸都瞬间变得通红。
“罗子婴,你过分了。”不语用手背蹭自己的小脸,不知是发热更厉害了,还是被人臊皮羞的,她只感觉脸颊烫得很。才见了几面啊,就让我嫁给你?不语白了罗公子一眼,她学着父亲的样子,下巴微微抬起,冷笑道:“我的父亲可是楚王。”
“我知道。”罗公子抿唇一笑,他之前总觉得语姑娘脸有点太过苍白了,现如今她脸儿红红的,真是越看越可爱。罗公子转身向姜之齐与苏妫恭敬行了一礼,朗声笑道:“在下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楚王的千金,所以烦请三爷和夫人为在下做这个大媒。”
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耻,不语跺了跺脚,娇斥道:“天下富豪多了是,齐叔肯定能找到别人帮忙,谁会像你这般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不错,我就是趁火打劫。
罗公子轻摇折扇,他歪着头笑看不语,道:“天下富豪虽多,可敢接三爷这活儿的能有几个?”说完这话,罗公子故意看向姜之齐,笑道:“迟则生变哪。”
不语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齐叔。她知道娘亲绝对不会把她嫁给这姓罗的,可齐叔就不一定了,她虽与这齐叔一同生活了三年多,可却知道他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万一……
“不!”不语扭身就冲出去,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到,只想躲。
“语姑娘。”罗公子正准备去追,却被姜之齐给叫住。
“罗公子。”姜之齐脸色不是很好,他端起茶准备喝,却心烦得很,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可姜之齐总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忽然又笑的很温和:“语儿年纪小,你开这种玩笑有点过分了。”
罗公子听见姜之齐的话,他扭转过身子,一本正经道:“谁说我开玩笑了,我从未如此认真过。”罗公子担心不语真生了大气,忙赶着去追。“小可还有事,先行告退。”
雨渐渐变小停下,青草与泥腥味充斥着整个县衙。黎明前总是格外安静,安知这种静谧之下,会不会藏着狂风暴雨。
“你不是最疼语儿吗?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姜之齐闭上眼睛,懒懒地靠在椅子背上,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些。如果不语是他的女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就答应罗公子的,毕竟大业为重,反悔的事以后再说,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当紧。可是不语是人家韩度的宝贝闺女,韩度那牛脾气上来,还是很可怕的。
苏妫并不答话,她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竹叶上还带着颗颗宿雨珠儿,笑着出神。儿女之事,父母有时候干涉太多,反而不好。起先她还看不上罗公子富豪之家的出身,现在嘛,少年郎的这股呆气傻气竟有点像纪大哥,还挺招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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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这十几天,对于姜之齐简直度日如年。
前线败退的战讯不断传来,而青州罗家和苏人玉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此时一步都错不得,否则满盘皆输。比如现在,就是要决断的时候了。
姜之齐不喜欢喝酒,因为喝多了会让他脑子变得不清晰,可现在他却喝了一杯接一杯,他多么想把自己灌醉,但越喝越清醒。
夕月国兵力强横,横扫戍边,利昭失了孟古县,现已退到回塔县五十里之外了。快则一日,慢则三天,大军势必会退到回塔县。
可到时候县外的那些来自孟古县的百姓怎么办?之前审问过刺客,说是在百姓中的确混入了不少于十个杀手,目标很明确,就是姜三爷你。
若放这三百多百姓进城,万一杀手行凶怎么般?可若仍不许这些百姓进城,他们势必会遭到夕月狼人的无情虐杀。
莫不如……狠心全部错杀,也别放过一个!
姜之齐忽然将酒壶摔到地上,他看着粉碎的瓷片,厉声喝道:“刘能,去给我杀光城外的人!”男人的眼角发狠,绝情冷冷道:“一个不留。”
刘能心一惊,立马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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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怎么杀?手起刀落。
其实这种事,蛮常见的。为了削弱敌国的兵力,将俘虏全部坑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如今,杀的却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刘能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城外边的空地上有好多的帐篷,这些天百姓们一直就在那里住着,他们不吵也不闹,因为三爷说过,等将县里的物资清点好,立马就叫他们进城,他们信三爷。至于吃喝,则是由县里的厨娘做好,然后由士兵推在车上给他们运出去。一般就是馒头稀粥、炖粉条白菜等,一日三餐,一顿不少,吃的比家里还好呢。
快到正午了。
刘能将手挡在眼前,抬头看天,日头并不怎么毒,那是因为被云遮住了。
“快来,今儿有肉吃!”推饭车的士兵们摇着手招呼,不多时,从各个帐篷里跑出许多拿着空碗空盆儿的人。
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着木桶里那一块块还带着肥油的肉块,眼里尽是满足又开心的笑意。三爷果然仁义,竟然给他们这些逃难的灾民吃肉!要知道,在戍边这种又穷又苦的地方,只有过年过节才兴许能吃点子肉。
“真香啊。”
“还有排骨呢。”
“好吃!”
……
仿佛底下的声音越开心,刘能就越难受。他想将耳朵捂住,他怕他一会儿下不了手。
这时,一个干瘦如鬼的小将凑过来,低声询问道:“刘将军,一会儿真杀?”
“杀。”刘能从地上捡起块粗糙的石头,一点点地磨刀刃。
小将那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他不可置信地问:“全杀?”
“恩。”刘能手依旧不停,他阴沉着脸:“一个不留。”
小将咋舌:“三爷怎地如此心狠,三百多条无辜的命啊。”他们这群士兵每个都身经百战,手里经过的亡魂多的自己都数不清,可杀百姓,还是头一遭。
“不然怎么办,百姓中间混入了杀手,可是扬言要杀了三爷。”刘能举起刀,仔细地验看,刀刃已经磨得很锋利了,一刀下去保证上黄泉路,不会感到疼。刘能起身,他扫视了一圈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们,冷冷道:“三爷若是活着,能救成千上万的性命,孰轻孰重,咱们应该明白。”
不错,比起姜三爷,那城外三百人的命,的确不值一提。
刘能提着刀,一步步走下城楼。他感觉每走一步,都沉重的要命。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军人,没有权利质疑,只能执行。刀尖划过石地,发出呲呲的催命声音,而城外,百姓们正笑着蹲在墙根晒太阳、吃肉、聊家常,聊了不起的三爷,聊可恶的蛮族人。
“开门!”刘能冷冷的下令,他看着十来个士兵齐力往开拉重重的城门,那呜呜的木头摩擦发出的沉闷声音,让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慢着!”
忽然,一声冷漠的女声徒然响起,刘能下意识扭头,他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女人,她好美,就像从月亮上飞下来的仙子,一步步朝他走来。
那仙子走到他面前,苛斥他:“你们想做什么!”
刘能这才回过神,他看着完美的三夫人,忽然觉得自己一身血腥,很肮脏。
“夫人,您怎么来了。”刘能拿刀的手,有些颤了。
“是我请来的。”罗公子站在苏妫身边,冷哼道:“刘将军,在下奉劝您,莫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刘能白了一眼罗公子,这小子现在俨然以语姑娘未婚夫自居。这些天大家都忧心忡忡地忙,唯独他跑上走下地讨好三爷和夫人,无时不刻地凑到语姑娘跟前腻歪。
有一天清晨,他正巧看见这小子拿了盆花,站在苏宅外头念情诗,那酸劲儿直能把人的牙倒下来。
他没忍住,笑骂道:罗公子,你好生不要脸啊,人家姑娘根本不乐意搭理你。
谁知这罗公子将花盆放在门外,整了整衣襟,端坐在台阶上,拍了拍自己粉嫩光滑的小白脸子,竟然说:要脸还能娶到媳妇儿?
刘能贴身保护了语姑娘三年,在他眼里,语姑娘博古通今、斯文有礼,又聪明过人,是个好了不起的女子,谁都配不上的,他早都看这狗皮膏药似的小子不顺眼了,现在居然敢坏三爷的事?
“罗公子,三爷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妙。”刘能瞪着罗公子,冷笑道:“戍边可不是你们青州,这里三爷说了算。”
“那三爷说的是错的,也算吗?”
苏妫咬着牙,扫视了一圈手持利刃的士兵们,她自诩心狠手辣,可真没想到姜之齐比她更狠。你的命是命,百姓的就卑贱如土?或许在几年前,我觉得你这么做很明智,可现在我觉得你很可怕。
“利昭随时可能撤到回塔县,放百姓们进城。”
“夫人!”刘能从未如此大声地和夫人说过话,可现在,他必须冒犯了。“夫人您怎么一点都不为三爷着想,这些百姓里混入了杀手,会杀了三爷!”
“那又怎样。”苏妫拔出携带的长剑,冷声道:“事情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硬要一劳永逸地杀人。”苏妫口气软和了些,她仰头看向刘能,轻声道:“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哪里知道现在吃的这炖肉,是断头饭。刘将军你听我的,将这三百百姓全部关押在地牢,地牢不够用,就关在地窖里,然后派人严密把守着,总之不要轻易伤人性命啊。”
其实这个办法,未尝不好。刘能有些迟疑,他担心三爷会生气。
许是瞧出来刘能的犹豫,苏妫忙道:“出了事我顶着,有我在,他不敢动你们的。”
“好!”刘能当即答应,毕竟造杀业,并不是一件好事。“夫人若是信任末将,这事就交给我了。一会儿放人进城,恐有杀手暴起伤了您,您先回去吧。”
苏妫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和罗公子一起往回走。起先她正在家里陪语儿说话,忽然听到罗公子跑来报告这消息。她丝毫没怀疑,因为这就是姜之齐的做事风格,宁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来东门一看,果然如此。
姜之齐,果然够狠。
“夫人,咱们现在去哪儿?”罗公子毕竟年少,方才虽装的强势,可现在腿肚子直打架。乖乖,那群老爷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万一把他们惹恼了,说不定真是横着出回塔县了。
“去找三爷。”这事总要在姜之齐这边过一遍,才算真正的完。
谁知苏妫去县衙正厅时,却被拒之门外。原来姜之齐正与手下几位大将军师商议对敌之策,他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夕月蛮族,马上就打来了。
“哎!”苏妫叹了口气,现在绝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能躲过这一劫,那真是老天保佑了。“我去厨房给三爷下点面,子婴啊。”
罗公子听见苏妫唤他唤地亲切,忙道:“子婴在。”
“看样子利昭即将会撤回来,那时,应该就是敌军兵临城下了。”乱军杀入城的惨景,十多年前她亲眼在大明宫见过,到处都是尸体,鲜血,还有尖叫。“我怕到时候保护不了语儿,请你,”
“夫人放心。”罗公子目光灼灼,灿然笑道:“语姑娘就是我的命!”
那就好,那就好。
厨房里明明烧着火,干柴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可不知怎地,就是让人觉得心凉的慌。
外边吵哄哄的,什么声音都有。纷杂的声音让苏妫更烦躁心更慌了,她用长筷子搅动了下面,然后捞进凉水里泡着,随后将做好的鸡蛋花粉汤满满地盛在小盆里。
姜之齐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他总笑着说不饿,哪里是不饿,是忙的累的急的,忘了饿。
苏妫将面和汤放在边盖上,端着准备上去厅里,谁知才刚出了厨房,就被那会儿出去找不语的罗公子给撞倒。
“子婴,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苏妫瞧见罗公子一脸的惊慌之色,这兵荒马乱的,她还以为不语出了什么事,急得差点哭出来:“语儿怎么了?”
罗公子更急:“不是语姑娘,是利昭。”罗公子已然没了往日那该死的怡然自得,他面皮有些发红,声音也有点颤:“利昭的军队现正在往县里撤。”
“什么?”苏妫感觉整个人仿佛掉进冰窟窿里般:“打来了?”
罗公子点点头,咬牙道:“利昭受了重伤昏迷,夕月国与归坞族估计今夜就会兵临城下,依照这些狼人的手段,恐怕会,”
“会怎样?”苏妫见过夕月国的国主元邵,很可怕的男人,当年指名要她和亲,连姜铄这样的人都不敢轻易与他翻脸。
罗公子面色惨白:“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