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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在短短几日内很快传遍了六界,天帝虽然并未明确表态,但显然并不欣赏广胤的做法,因此借口养伤将其召回了二十八天,大将崇光暂代主帅之职,掌三军帅印。
南斗星君走的时候见了曦和一面,只留下了一句话:“八千条人命,此乃悖天离德之恶举,还请尊神转告太子殿下,务必自重。”然后拂袖而走。
广胤回了二十八天。
其实自那一日之后,曦和每日都会去帅帐查看广胤的伤势,问上一两句,却始终没有再多的言语,广胤亦始终是不咸不淡地回应,甚至连她的伤势都不曾过问,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也不多留,每每片刻便出来。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闹了不痛快,广澜一面心中埋怨自家大哥不解风情,一面又每日跑到曦和那儿嘘寒问暖,帮大哥说好话,却把曦和弄得烦了让他以后再不能在她面前提他,导致广澜每每想到要将奏折的事情告诉她之时便欲言又止,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直到广胤被撤了军职收了帅印,广澜晓得曦和必然放心不下却又不肯拉下脸来继续住在广晨宫,便提议让她住到临晨宫去,说是虽然冬日已至没有了极盛的荷花池,却还有些戏台子聊以解闷,曦和说他那儿素来人来人往甚是吵闹,广澜则大呼冤枉,说是眼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大哥那张脸成日里冷得能冻死人,整个二十八天都不会有人敢来的,必然保她清静,还特地将青樱从洛檀洲接过来照料她,于是她思量再三,便答应了。
广胤虽然知晓她住在了临晨宫,既未派人来过问,亦没有让她搬回祈殿的意思。他如今被收了帅印,也不必再理会军中大事,天帝下旨让他在宫中好好休息,朝会也干脆免了,万年来便没得过这般轻松的时候,可曦和每日去探望的时候,仍旧瞧着他面色颇差,也不知是每回看见她便心情不好了,还是身上的伤太重。
天帝知道广胤伤了尊神的事情,还特地下来探望了一番,一面责备广胤此番举动委实出格,一面代儿子向她道歉。曦和觉得这任天帝乃是史无前例的心宽,言语中虽然表示出了对儿子的担忧及困惑,说是必定详查,却并未表现出详查的强烈*,之后也未见有什么靠谱的行动,仿佛此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便就此揭过,让儿子休养一阵子又能活蹦乱跳的,只是看着曦和的神态及语气间有些微妙,似是有些欢欣鼓舞又有些惆怅叹息,还夹杂着些难以名状的期许之意,令她莫名其妙地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没让他把话说完便把他请走了。
这一日,弈樵上了天宫,找曦和下棋。
当然曦和知道,他不止是来找她下棋的。
弈樵原本是先去了一趟广晨宫,却未料到曦和竟然不住在那儿,心下虽有疑惑却不方便捅破,看过了广胤,便问了下人曦和的住处,这才晓得她住在了隔壁的临晨宫。
广澜留守军中,天宫又无访客,因此曦和是唯一住在临晨宫的客人。
宫人引着弈樵穿过大片的园林,来到曦和的居处。
那时青樱正拿着换下来的纱布往外扔,见到弈樵过来,点了个头:“上神。”
弈樵看见她手中的纱布,看上去没沾血,便晓得曦和恢复得不错,走上台阶:“你主子呢?”
“主子在房里看书。”
他点点头,推门进去。
曦和确实斜倚在榻上看书。
听见有人进来,她头也没抬,便问:“你来做什么?”
弈樵咂了咂嘴:“啧啧啧,听这语气,简直是怨气冲天啊。”他闲闲地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扬了扬下巴,“怎么,上回把我弄得火冒三丈,如今你也自食恶果了?是不是总觉得嗓子里憋着一口老血,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曦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你更懂我。”
弈樵活动了一下脖子:“那当然,我的大好青春里刻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不懂你懂谁。”
曦和只觉得脑门上青筋跳了跳。
看着她的神色,弈樵觉得自己连日来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了,心中陡然舒适畅通起来,往桌边靠了靠,换了个更为闲适的姿态,一面倒茶一面问:“跟他吵架了?”
“没有。”曦和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那是打架了?”
“……算是罢。”
“那就很严重了。”弈樵喝了口茶,再问,“你们吵架可是因为打了一架?”
“……不是说了没吵架么?”
“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
弈樵唔了一唔:“那我大概明白了。”他的目光瞟了瞟,忽然微微探过身子,“你看的什么书?”
曦和把书合上,递给他。
“唔,《灵史通鉴》。”他随手翻了翻,“哪儿来的?”
“榭陵居那儿拿的。”
他扬了扬眉,合上书,扔回来:“你就找到了这个?”
“自然不止这个。”曦和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从一套白裙下取出一叠纸,递给弈樵,顺便随手一挥,布下了结界。
弈樵见她如此慎重,也微微坐直了身子,一张张翻看起来,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他的目光凝在那个“四十九日”上。
“已经过了多少天?”
“从上官晓竹失踪之日开始算起,已经过去了十九日。”曦和道,“我已经写信给幽都和长渊,让他们派人暗中寻找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法子在施法之前至少要花三年的时间培育新魂的气泽,难怪榭陵居要施移魂咒下凡常伴那凡人左右,竟然已经筹备了这么久。”弈樵皱眉担忧道,“这里少了几页纸,估计是被榭陵居带走了,看不到具体施术过程,我们也没办法衡量时间。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以免对那个凡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曦和道:“广胤受伤了,我暂时走不开,此事便交给你与长渊,务必要找到他们。”
“一定。”弈樵点点头,将那些纸递给她。
“烧了罢,留着也是祸害。”曦和道。
弈樵看了看手中的书页,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将纸页凑近长明灯,火焰顺着纸张缓慢地蔓延,他将其扔在了炭盆里,最后全部化为灰烬。
他转过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曦和脸上已经结痂的划伤,问道:“广胤究竟是怎么回事?封印已经不奏效了么?”
曦和闭了闭眼睛:“我回来的那一天,封印已经被打破了。”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她道,“他杀了八千人,甚至连在混战中的天族士兵亦有死在他手下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但还没有完全变成阎烬。我走时封印还是好好的,才不过短短四五日,便到了这等地步……阎烬即便再强也不过是半颗元神,我就弱到了这个地步?”
“你是怀疑有人做了手脚?”
“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知道有关阎烬元神的事。鬼域中有人知晓,但现在鬼域都消失了,我想不出有谁会对他下手。”她觉得有些头疼,“唯一反常的是之前流琴见过了广胤,但流琴现在死了,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如此想来,每桩事都甚是奇怪。”弈樵皱着眉头,“流琴一个妖界公主,论修为论地位都无足轻重,谁会想要杀她,难道就只是为了激化曲镜与广胤之间的矛盾么?而且她在这儿节骨眼儿上跑到天界去见广胤做什么,这不是蠢货么?唔,说起来,上回你们去妖界还是她牵的线……不过上次是为了讨好广胤,她手上至多也就仅有四境轮一个筹码,且曲镜被她骗了一次绝不会被骗第二次,她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她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曲镜胞妹,为了她,曲镜可是连战机都不顾了直接兴兵打上来,现在又结下了八千血仇……”曦和揉了揉眉心,“流琴这个人我本身便不大喜欢,现在又因为她弄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她又偏偏死了,委实觉得可恨又可惜。”
“她咱就先别管了,你先告诉我广胤你准备怎么办。”想到上回憋着的一口气,弈樵脸色明显不善。
“他的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曦和想了想,问道,“你去过鬼界么?”
“怎么忽然问这个。”弈樵愣了愣,“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那个地方鬼气森森的,既无美人亦无美食,去那儿做什么。”
她再问:“那你听没听过‘朽翁’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