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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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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裴元一起过了一个祥和的新年,任嘉在对方哀怨的眼神中开始了年后的新工作计划。

    以往的作品都是电视剧,她这次打算同人合作拍电影,至于导演,则要选择那位未来和季铃兰牵扯甚深的著名影视导演、编剧、制作人田子真。

    作为国内最出名的新一代商业导演,他从十七岁开始就跟随身为著名导演的父亲跑片场,本人也是出身于著名中文大学的高材生,经手的电影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以导演、编剧、制作人的三重身份混迹于娱乐圈,目前在国内商业电影领域炙手可热。

    田子真本人的作品多数为娱乐性质较重的商业电影作品,因此虽然票房卖座,但是在主流电影圈子却并不及他那位成名已久的父亲。

    以昭元娱乐的名义联系到这位导演时,对方拿出来的剧本任嘉一看就知道希望不大,纯粹的商业化娱乐电影,和她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看来我们需要亲自上门拜访一下这位田导演。”任嘉抽回裴元手中的剧本,翻到他死盯着的那一页,看见上面那场尺度较大的激情戏,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方铭果然靠不住。

    裴元跟着未婚妻一起到达那位田导演工作室所在的地方时,被里里外外充斥的各色艺人弄得脸色发黑,这些人看他们如同看金子一般的赤-裸裸眼神让人心里不适,还有不少人当场就想出手勾-引,被裴元身边的保镖毫不留情的推开。

    田子真的个人办公室里,到处堆放着散乱的资料,烟雾缭绕,男人的烟酒与女人的性-感内衣扔得到处都是,说实话,打开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无论是任嘉还是裴元都险些扭头就走,两人的洁癖决定了他们太难承受这种环境。

    “导演,快醒醒,人已经到了!”从他们身边小跑过去的助理尴尬的笑笑,赶紧将睡得人事不省的导演唤醒,手脚利落的递上毛巾与漱口水。

    田子真昨夜和人疯得厉害,现在被弄醒也格外不开心,睁开眼看着对面来势汹汹的一群人,语气恶劣,“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说完我还要继续睡觉,你们最好能在十分钟内解决。”

    犹豫许久,任嘉还是坐在了助理递过来的椅子上,原谅她,沙发那里好像有奇怪的东西,她真的不想过去。

    裴元看着沙发上到处乱扔的避-孕-套,和未婚妻紧紧挨着坐在了一起。

    “田导演,你们上次发来的剧本我们已经看过了,说实话,剧本不错,”任嘉将剧本递给助理,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温和一笑,“不过可惜这种纯商业的电影剧本不太合适。”

    “不合适?”田子真喝了一口浓茶醒神,有些讽刺的笑笑,“那个剧本保证投资人能赚够钱,哪里不合适?”

    “如果纯粹为了赚钱,我们现在不会在这里,”任嘉拒绝了小助理递来的茶水,示意自己这边不需要,在田子真挑剔的眼神中平静道,“我和我未婚夫没必要为了这种电影来拜访您。”

    “这种电影?”田子真眼神在面前的一男一女之间游移,许久之后才笑道,“难怪这么财大气粗,我说是谁,这不是最近特别火的荣小姐吗,难怪眼界这么高。”

    裴元不喜欢对方评估自己未婚妻的视线,冷冷一眼回视过去,田子真被迫收敛了一些。

    “电影没有好坏之分,只要有人喜欢,它就是好电影,”任嘉这句话说完就感受到了田子真眼神中的讽刺,她面色平静道,“不过电影分用心和不用心,我们这次请田导演,至少希望您给我们一个用心的答复。”

    “抱歉,我一向只拍商业片,恐怕帮不了你们。”田子真的拒绝毫不拖泥带水,任嘉虽然有些失望,但并非不能接受,心里打算着如何筹备好拍电影这件事,同裴元一起离开。

    田子真日后会为季铃兰设计许多出彩的电影,那时候季铃兰在国内娱乐圈已经如日中天,成为了田子真的缪斯女神,任嘉除了感叹自己可能没有这份运气之外,开始着手自己设计剧本,说实话,简单设计剧本大纲与思路她倒是没问题,后期找几个好编剧再充实润色一下或许能用。

    裴元在这一过程中分外积极,每天不遗余力的给自己加戏,等到剧本完全出来的时候,任嘉有些无语,说实话,原本她想设计的是一个悬疑剧,被裴元删了又改之后,新剧本扑面而来的纯情少女风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为新剧本操心的日子里,张成文的新戏《琉朝风月之佳人泪》终于在三月底上映,作为国内知名导演,他的作品一向有口皆碑,尤其是在塑造女性角色上,堪称一流,每部戏都会捧红一堆女演员。

    季铃兰女主角与荣芮安女配角的身份早已被媒体多番报道,两人多次合作已经被媒体视为可势均力敌的新生代女演员,就目前来看虽然荣芮安人气上略占上风,但是在张成文新剧播出之后,这种情况可能会反转,毕竟张导演在挖掘女性角色魅力方面一向堪称出色。

    想起荣芮安那位未婚夫有份客串出演的消息,不少人都心情迫切的想一睹这位总裁的新画风。

    季铃兰年后终于得空休息,回家看到自己那位表哥在电视前正襟危坐的模样,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原本她还以为季邵阳终于开窍,知道关注自己这个表妹,但是当看到画面中微笑着的荣芮安时,她果然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

    想起在片场那位更加阴阳怪气的死人脸前辈,以及打算回老家再修行两年才出山混娱乐圈的小鲜肉同事,她突然深感牙疼,荣芮安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药,怎么一个个都不正常!

    坐在电视前看着以自己为女主角的电视剧,季铃兰心中满足,虽然拍摄的时候被导演骂成狗吃足了苦头,但是拍出来的效果还真是绝顶赞,不枉自己那么用心又努力。

    不过当看到轻敲扶手有些不耐的季邵阳时,她瞬间觉得自己的辛苦努力全都喂了狗!

    荣芮安在剧中饰演早亡的太子遗孀,电视剧以历史上有智计无双之称的宣和太子闻人清突然暴毙而亡为开篇,讲述了他的弟弟闻人策登基为帝之后后宫之中女子的情爱与权势沉浮。

    季铃兰在剧中从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成长为一个善于谋权的深宫妇人,最终依仗儿子登临大宝坐拥天下,可谓是一个历经世事沉浮的真·人生赢家。

    说实话,在还没看完剧本时,季铃兰也觉得自己的角色叼叼哒,虽然前期吃了不少苦,但是后来能逆袭坐拥天下其实也不错,尤其当饰演皇帝的是她那个糟心的师兄时,她觉得最后能给他送终简直不要太大快人心。

    结果当看完导演发来的最终剧本,她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开心全都哔了狗!

    真·人生赢家才不是她,而是那个整部戏中只和她对了两场戏的荣芮安!

    话说,导演你这么叼,你想过我这个整部剧最可怜的背锅女主角的感受吗?!

    怀着知道全部剧情的诡异自豪感和自己全程在剧中给人背锅的憋屈感,季铃兰同季邵阳一起开始了追剧之路。

    四十五集的电视剧,荣芮安只在第二十七集她深受情伤困扰的时候出来一次,以大气优雅的姿态安慰她,告诉她深宫之中保持初心最重要,当时虽然她要表现出感动和安慰,但其实心里早已刷满吐槽弹幕,话说知道真相后再看你现在这幅姿态,妥妥儿的一个最毒妇人心和黑寡妇蜘蛛啊亲!

    在第三十六集,荣芮安虽然出现,却全程隔着帘幕与面纱,就连出手教训那个对宣和太子不敬的异族人也只是出动了一个小侍女用了一句话,让他们这些当时被剧情设定搞得必须尴尬不已的主演们分外羡慕嫉妒恨,亲,你格调这么高,咋不上天呢?!

    终于追到大结局,看着季邵阳越来越不满意的脸色,季铃兰满足一笑,等着吧,你喜欢的那位荣小姐一定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看着那场她亲自送皇帝归西的大戏,季铃兰心中万分欣慰,虽然当时她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恨情仇全部成功演绎了出来,但是在片场,说实话她笑场好几次,为此还被那位心黑手狠的师兄私下里折腾得惨兮兮,不过看到电视中自己最终酷炫狂霸叼拽天的模样,她觉得实在是爽!

    荣芮安饰演的前太子妃在倒数第二集终于登场的时候,追剧许久的许多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昏黄的帝王寝宫中,龙涎香的味道随着冰冷的秋风四散各处,殿中诸人已经被提前遣退,只余下弥留之际气息粗重的皇帝与脚步轻软缓步而来的女子。

    素手芊芊,将微弱的灯芯挑亮了一些之后,女子脸上才露出些笑意。

    帝王浑浊的眼睛里已无焦点,听到有人前来的动静,沙哑着嗓子吩咐道,“茶。”

    盛满温热茶水的杯子递到近前,女子身上熟悉的馨香让帝王的眼神明亮了些许,“爱妃。”

    喂完一杯茶水的女子收回扶着帝王的手,轻声一笑,“陛下认错了人,兰贵妃如今正忙于处理后宫诸事,恐怕脱不开身。”

    这个声音——帝王的眼睛陡然亮得惊人,伸手抓住了女子袖摆,语气里透着欢欣,“黛真!”

    “是黛真姐姐,”如同多年前一般的语调让帝王迷惑,恍惚似回到了他们都还年轻的昨日,“陛下如今重疾在身,诸事不利,姐姐能得见陛下今日狼狈之象,还真是开心。”

    “黛真!”气息粗重的帝王每说一句话就耗费许多心力,他面上却犹有不甘,“我等了你十年,十年里你就真的忍心守着偌大的和合宫从不见我,你对我总是这么无情,从前皇兄在的时候你看不到我,等皇兄去了你还是宁愿守着那个坟墓一样的宫殿从不见我,为何你对我总是这么狠心,明明当年是我先看到你的啊……”

    将对方抓着自己袖摆的手指一根一根认真掰开,女子的脸上露出彻骨的冷漠之色,“陛下对小女的偏爱真是让人无以为报,小女区区一人还真承受不起陛下的野心。”

    “当年明明是皇兄抢走了你!”帝王声嘶力竭的怒吼中是同当年一样的怒火与不甘,他不甘心,为何帝位与爱人都只属于他那个光芒耀眼的皇兄,从小开始,所有人就只看得到优秀的皇兄,他们这些人从来都只能生存在皇兄的阴影里,即使是亲弟弟又如何,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抢了自己喜欢的人!

    “陛下果然年老体衰,就连自己从前做过些什么都给忘了。”听出对方的话语中的不甘,女子脸上嘲讽之色更重,“不过不要紧,陛下忘了,有人记得清楚,从背叛中得到一切的人,在背叛中失去一切,这很合理不是吗?”

    “黛真,你做了什么?”帝王从过往失却的情爱中清醒,早已登临大位享受了权势滋味的帝王,现在无疑更看重自己的江山。

    “帝后百年之前,陛下的皇位稳固如山,”女子看着帝王寝宫中随处可见的盘龙纹饰与明黄颜色,眼神柔软,原本这里会属于另一个人,“阿清他不愿意看到父皇母后伤心,所以我等,送走了父皇母后,他不希望江山动荡,所以我忍,不敢危害社稷分毫,可是对于你这个弑兄篡位的背叛者,我何来放过你的理由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黛真,”帝王惶惶的眼神中俱是不可置信,他看着这个在他生命中占据了重要分量的女子,忍不住咳出一口心头血,“我没有杀皇兄!皇兄是暴病而亡!”

    女子看着龙塌上意欲起身的帝王,慢慢退后一步,嘴角的笑意冷厉如酷九寒冬,“陛下,一切始末你心知肚明,缘何到了今日还不肯、还不敢承认,所以你永远也比不上你的皇兄,你的亲哥哥,我琉朝的宣和太子。”

    “闭嘴!你闭嘴!”帝王的嘶吼声异常凄厉,“你们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他,你们所有人都只喜欢他,那我算什么!父皇母后是这样,朝廷臣子是这样,就连你也是一样!你们这些人都只喜欢宣和太子,那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你问我你算什么?”女子的笑声陡然转为凄厉,“闻人策!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如何将那杯毒酒送到了你皇兄手里,他又为何会喝下去!你问我你算什么,你怎么有脸问我这句话?”

    帝王想要质问的话语被堵塞在心中,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状似疯癫的女子,无法开口,是啊,他算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永远跟在优秀哥哥身边被人忽视的弟弟,当年他递过那杯毒酒的时候,皇兄还同以往一样笑得明朗且开怀,他不知道那杯酒里是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他那一刻兴奋激动还有按捺不住的野心都在无限膨胀,让他将心底小小的伤心忽视过去。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一个会总是护着他替他操心一切的哥哥了。

    他用一个哥哥,换来了皇位与江山。

    “你毁了一切。”慢慢恢复平静的女子用这句话作为终结。

    帝王抬起头看着同多年前一样美貌的女子,那时候她多开心啊,只要看到哥哥就会露出笑容,可是后来,她再也没有了笑容,就如同不再想见他的母后一样,她们闭上了眼睛,关上了心门,再也不愿意看到他。

    “你在背叛中获得了现在的一切,自然要在背叛中失去这一切,”女子往外走的背影分外决绝,十年了,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你所挚爱的兰贵妃早已对你的爱情心灰意冷,你的皇位上坐着的将会是其他人的孩子,这个后宫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爱你敬你,她们只会恨你,无论是你的妻子还是孩子,她们最终,都选择了背叛你。”

    “不可能,不可能,黛真,你在骗我!”帝王双手狠狠的锤着床榻,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这个后宫是他的家,这里有爱着他的女人和孩子,他才没有被背叛,“黛真,你别走!你回来!朕命令你回来!”

    出了帝王寝宫的女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庞大的宫殿与来往的侍人,静静站了许久,直到等来预示着帝王已薨的丧钟,才慢慢踏下御阶。

    “殿下。”淅沥秋雨中,手执青伞的侍女分外担忧的看着女子,眼神里满是不忍。

    “我们去昭陵。”留下这句话之后,女子率先动身进入了马车。

    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开口,侍女看着秋日里晦暗的天色,含着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大概,终于要到离别的时间了。

    看着车窗外随着秋风纷飞四散的雨丝,她突然想起同他相遇的那一年。

    从乡下进入帝京的孤女,即使有着位高权重身为宰相的父亲,在后宅中所能求的也不过方寸之地。

    她在府中呆了两年,看着记忆中还曾抱过她对她微笑的父亲,成为其他人的慈父,在沉默中一日比一日安静。

    无论是任性的弟妹还是颇有眼色的下人,对于这位在府中毫无存在感的大小姐都不甚恭敬。

    她看着这些人一日比一日过分的脸色,突然觉得,她入帝京的决定就如同祖母说的一样,掀开了那层遮羞的面纱,所有人的嘴脸都会让她失望。

    再一次被娇蛮的妹妹推到在石阶上时,看着裙摆处粘上的泥泞,她觉得,或许放弃慕容这个姓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乡下院子里的果树此刻早已经硕果累累,她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闻人清并非第一次来宰相的府邸,但是他从来没见过那个少女,宰相家中亲眷骄横跋扈在帝京众所周知,满脸骄横之色的少女在看到他时瞬间变了脸色,有些扭捏害羞的过来请安,他看着跌坐在地的少女面目平静的从地上起身,细心的拍了拍裙摆上的泥泞,在所有人怒视她不敬的眼神中微微弯下-身,姿态端正的行礼。

    说实话,他觉得,虽然她行礼的姿态分毫不差,但是或许在她心中被弄脏的裙摆更为重要。

    他有些不开心,从小到大在所有人都围着他转的世界里,他不喜欢这个突然间多出来的异数。

    所以他在暗卫惊诧的眼神中,晚上偷偷又造访了一次宰相府邸。

    在圈圈绕绕中找到位于偏僻角落里的少女闺房,他有些不满,女孩儿家怎么能住这么破的屋子,要是登徒子夜里突然上门可怎么好。

    烛光下的少女正在整理衣物,她的包袱特别小,两三件薄薄的衣物几乎就是所有家当,他看着她眼神认真的整理好一切,将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慢慢拂去,有些焦躁,她这是要去哪里?

    注意到少女想要脱下外衣的动作,他陡然转过身,黑夜中脸色有些发红,在外面守了半响,见屋内的人陷入沉睡,他才留下两个暗卫自己匆匆离开。

    “殿下?您这是何意?”年轻的太子太傅看着手中沉重的卷宗一脸不解。

    “送到宰相府上,还有这封信,务必让他亲眼看到。”闻人清将事情吩咐完,就赶往工部,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太子太傅在幕僚们不解的眼神中吩咐暗卫处理好卷宗,才急忙跟着太子的步伐去往工部。

    慕容泰一下朝就在书房里看到了突然多出来的卷宗与信筏,待翻阅完一切,背后早已冷汗涔涔,他急忙召来管家,在所有人不解的眼神中厉声道,“开宗祠!去将大小姐找来!”

    府中诸人慌乱无比,就连一向优雅高贵的继妻也雍容不再,在众人惊讶与不解的眼神中,慕容家的大小姐,刚从乡下入帝京两年的慕容黛真被亲生父亲开除宗籍,断绝父女亲缘。

    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她拿着早已收拾好的简单包袱,同当年入帝京一样,走出了宰相府邸的偏门。

    秋日的阳光有些烈,她看着偏门处的太子銮驾,安静抬头,阳光下的青年笑得分外得意,一口白牙闪闪发光,“跟我走。”

    这世界上有人能用一个笑容就让你妥协吗,慕容黛真觉得有,至少她无法拒绝对方伸过来的手,而且,从不后悔。

    太子要选妃的消息不过两日就传遍帝京,工部里太子要筹建新宫殿和合宫的旨意已经下发,全国上下的工匠都被召入帝京,筹备太子大婚所用的宫殿。

    慕容黛真被带入了皇宫,在帝后面前,一向事亲至孝的太子义正言辞的说出了他要娶她为太子妃的请求。

    帝后起初不喜且怒,在闹得不欢而散之后,慕容黛真入了东宫。

    闻人清兴致勃勃的带着少女抚琴,一点一点的教她宫商角徽羽,待三日后她已能顺利弹奏的时候,他哀怨的表情分外明显。

    她安静一笑,将新学的曲子谈给他听,少女思慕之心在琴音中尽数传达,终于让他开怀。

    新上任的左都御史苦口婆心的劝着从不行差踏错的太子殿下,对那位引得殿下同帝后不和、大兴土木建造宫殿的女子分外不满,待他说完,才发现太子殿下笑得分外灿烂。

    我去,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以往只有在殿下坑人的时候才会看到的笑容猛然出现在面前,让早已有些老眼昏花的左都御史瞬间神经紧绷,两股战战一副急于逃走的模样。

    待听闻门外侍人禀报太子妃前来的时候,左都御史才觉得自己逃出生天,对那位从未谋面的女子有了些好感,虽然在帝后还未同意两人还未成婚之前就私下妄称太子妃于情理法理都不合!

    太子殿下心意已定,帝后即使不喜也难以让他打消主意,在和合宫日渐落成的时候,举国上下终于知悉了太子一年后即将大婚的消息。

    时年五月,边疆异族作乱,宣和太子御驾亲征,在一战定胜负的死亡峡谷中,她看到了此生最美的月色,听到了最动听的情话。

    在帝京的那段日子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光,虽然身边总有一个烦人的弟弟,但是只要有他在,她就觉得一切都好。

    那是春日里平静的午后,他们那时早已搬入和合宫,距离大婚不过两月,她忙着筹备新嫁衣,已经好久没同仔细同他说话。

    闻人清出了靖王府时,已被身边的幕僚察觉有异。

    “殿下?”周身之人均有些担忧。

    “回和合宫。”他面色有些白,笑容却还同以往一样。

    慕容黛真刚绣完嫁衣上的鸾鸟,就被身后扑来的重量吓了一跳。

    “你喝酒了?”她扶着任性的人坐上软榻,有些担心的抚了抚他的脸颊。

    “你穿嫁衣给我看。”他蹭蹭她的手,同以往一样开始撒娇。

    她原本想说嫁衣还没做好,大婚前也不能随意试穿,不过看到他眼中小小的祈求,有些无奈的点头,她从来都无法拒绝他。

    嫁衣花费了她诸多心血,精工细作,美轮美奂,她在他明朗的笑容里开心不已,身为女子,这一生最想要的无非是为心爱之人穿上嫁衣,生儿育女。

    他有些犯困,却不愿意睡在床榻,她无奈的将人放在怀里,抚着他的背,哼着偶然听来的小曲哄他入眠。

    薰然的春风在飘动的帐幕间送入花香,漫天璀璨的星子间,少女身着鲜红的嫁衣,含笑抚着青年的背,美如画卷。

    第二天,前来伺候的宫人发现了早已死去多时的太子殿下与面无表情的未来太子妃。

    在她死死抓着不放的手指间,只留下了被剪断的袖摆。

    陷入沉睡药石无灵的太子妃醒来后三月已过,太子灵柩早已下葬入主昭陵,和合宫太子亲题的牌匾被摘下,宫门封锁,那个要同她和合美满的人既然不再,一切就已毫无意义。

    十年中,她甚少踏出宫殿,帝王每隔两个月都要来看望一次,却从来不得其门而入。

    直到,十年后,帝王薨逝。

    这是她第一次来昭陵,他当年曾说过,无论生死都要带着她,却食言而肥。

    “殿下!”侍女见女子毫不犹豫入内的脚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你们走吧。”她并未回头,在诸人沉默的视线中,放下了断龙石。

    陵寝里明珠遍布,她一步一步走至棺椁所在的地宫,果然看到了放在了那里的冰棺。

    至少他还记得给她留了位置,并没有太自私的一个人先走。

    冰棺中的青年相貌仍同初年一样,她伸出手去,只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就如同这十年间她度过的每一个日夜。

    “我遵守约定了。”她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他让她好好活着,她就好好活着,直到两人能重新相见的这一天。

    “可是我不开心。”是的,她不开心,她遵守约定的每一天里都不开心。

    泛白的手指抓着冰棺,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当年送他走的时候她没哭,现在终于能再相见,也没必要哭。

    十年中她从来不曾因为他的不在而流泪,现在自然也不需要因为能重新在一起而流泪。

    可是身体此刻已经完全不属于她,眼泪也不属于她,她在安静的地宫里,对着永远都不会再为她擦眼泪的人流泪。

    冰棺中相依偎的两人,终于践行了昔年的誓言,一切都已结束。

    被最终大结局虐到的观众们开始一窝蜂的聚集到裴元与任嘉的微博底下,裴元发的最后一条微博是晒两人的午餐,镜头角落里交握的双手让无数人激动不已。

    “虐到我肝颤,求元总发糖救命,齁甜齁甜也没关系,我吃得下!”

    “嘤嘤嘤,哭昏在厕所里,看到元总还在致力于秀恩爱,开心到合不拢腿~~”

    “简直泪崩,求芮女神甜蜜发糖!”

    “我再也不吐槽元总恋爱脑少女心,求每天都发糖~~”

    “铜球!”

    “七百二十度托马斯旋转体跪地求发糖!”

    ……

    任嘉看到眼圈发红的方铭有些奇怪,待看到微博上的留言,才知道大结局已经放送完毕,说实话,那个结局确实有些虐……

    想起片场中她在地宫中的最后一场戏,当时她已经被张成文逼到完全入戏,那种心情,她完全不想体会第二次。

    《琉朝风月之佳人泪》的官方微博被大呼虐心的网友们刷到几乎崩溃,无奈之下,只得放出片花转移视线。

    在最后最虐的那场大戏中,任嘉扮演的慕容黛真在宣和太子的冰棺前哭到不能自已,惹得无数网友心疼,结果还不到半分钟,冰棺中原本应该老实演戏的裴元就按捺不住起身,将未婚妻抱在了怀里,在众人无语的眼神中,一路公主抱将人带回休息室。

    原本还觉得太虐的网友们瞬间转变画风,在剧组微博下开始了花样吐槽。

    “我去,早放出来多好,害劳资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跟个傻-逼似的!”

    “痛恨无良剧组!我一定要钉草人!”

    “无良剧组!!分分钟诅咒你们破产!”

    “小心元总天凉王破!!你们这些临时工编剧!!”

    “看剧虐心,不诅咒无良剧组对不起自己!”

    ……

    任嘉在裴元眼巴巴的期待中,无奈的同人拍了一张秀恩爱的照片上传微博,算是对此次圆满结束的电视剧一个回应。

    想起被裴元改得几乎面目全非的电影剧本,她觉得网友们开心得还是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