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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嫄儿坐在锦榻上整整一夜未眠,直至殿外露出鱼肚白的晨光,掌事宫女翠丽轻轻的敲着门,“娘娘,娘娘,您可醒了?”
“进来罢。”她的声音里带着怯弱和疲惫。
“昭仪娘娘,您莫非一夜未睡?”翠丽瞧她依旧还是昨日见御驾的打扮,只直愣愣的坐在锦榻上。不由得道:“按照以往的规矩,妃子侍寝后原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偏巧小皇子病了,皇后亦免了您的安。”
“侍寝?”林嫄儿悲凉的笑道:“本宫不过见了皇上一面,说了半句话,这算是哪门子的侍寝。”
她眼泪扑簌簌的滚落,轻轻的攥着翠丽的手,唯唯诺诺的道:“本宫该怎么办?昨日我听见他们的话了,那女人是昔日祸国殃民的妖妃阮绿萼,皇上将她藏在这回鸾殿,瞒着天下人。”她清楚的记得昨日皇帝掀开面纱之时,那女子摄人心魂的美艳,足以让天下的女子自愧不如。
“皇上今日卯时早朝之时已吩咐过,此时绝不能向旁人提及。”翠丽的话尚未说完,便瞧见皇帝御前内侍任福贵急匆匆的进来,待瞧见正拿着手绢擦拭着脸颊泪水的林昭仪,不由得面露不屑,尖锐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呦,昭仪娘娘,您怎么还哭起来了,皇上让奴才告知您,以后莫要亏待了偏殿的那位主子,娘娘是个明白人,自然都懂得的。”
“还请公公转告皇上,本宫绝不会让旁人知晓此事的。”
“娘娘果真通透的很,您放心,以后这宫里您便是这最得宠的妃子。”那任公公笑道:“那奴才便告退了,只怕一会子皇上御赐的东西要到了,您知晓的,自然不是给您的。”
那林嫄儿脸色苍白,却唯唯若若的道:“本宫会送至偏殿的,还请公公放心。”
宫中多了几位美人,如今宫里愈发的热闹起来,只想着究竟是哪宫的主子能飞上枝头,得了那帝王的青睐。宫里的柳絮亦是垂落在地上,宫女淦儿从金銮殿回来,拿着柳枝编了篮子,折了些开的正浓的花放在里面,十分的漂亮。
宫人见她过来,赶忙替她掀开帘子,轻轻的叹道:“这位姑娘饭菜碰都未碰,皇上打发人过来问了几次,都不敢过去回话。”
那淦儿乃是御前的宫女,自然是长了颗玲珑剔透的心,进了屋子里,见绿萼坐在窗台前,安静的如同滴水观音一般。而眼前搁置着新鲜时令的果子,却是动也未动的,只是一双玛瑙珠子似的眸子里,空洞洞的瞧着南边。
她将手里的花篮搁置在桌子上,笑道:“姑娘可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差人去做。”
绿萼只因身子不适,没了胃口,只瞧着那些奴才如此胆战心惊的模样,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原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因自己单恼了李祁,与这些奴才并无半分的干系,不由得道:“我要出宫转转可成?”
淦儿面露为难之色,只道:“皇上吩咐过,姑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这殿的,若是被旁人知晓您的身份,奴才们的命便没有了。”
“看来他竟是要关我一辈子了,你只管去回话,如今若是想要我安安分分的留在这里,他便不许踏进这回鸾殿半步。”
林嫄儿端着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才发觉自己的口脂不小心粘在了杯沿上,便趁着旁人不注意,瞧瞧的抹了去,生怕旁人见了笑话了去。
而眼前两位谈笑风生的女子,皆是新封的两位美人,其中一人乃是左侍郎安长女安沛儿,一身紫萝色的裙裳,衬得她宛若秋水芙蓉,翩跹的裙带上绣着比翼双飞的蝴蝶,更显得脱了俗气。
“安妹妹你瞧,这回鸾殿可当真是极好的,昔日我未入宫之时,便听闻那废帝为了建这回鸾殿,砍尽头了南山的树,听闻树尽而兽散,那猛兽没了猎物,便下山捕食村民,死了整整几十人。又将搜罗来的奇珍的东西都摆在殿里,如今听闻只当是市井流言,如今一见才知晓竟是所言不虚。”
说话的女子乃是当朝宰相之女白琉青,样貌艳丽,却是极为娇媚动人的。他父亲原是祁王的人,当初李胤选妃之时被撂了牌子,如今新帝登基,父亲又是肱骨之臣,便被选进了宫里。
如今那安沛儿清雅脱俗,这白琉青又是娇艳魅人,如今两人凑在一起倒是各有千秋的。
那安沛儿亦是啧啧称奇,心里却是十分的妒忌,只瞧着这林嫄儿,不过样貌平平,怎能得了帝王如此的钟爱?入宫的女子中独独她是被云将军护送回京城的,是何等的风光荣耀,如今又住在了这回鸾殿里,偏生十几个女子中有偏生的先掀了她的牌子。
如此皇恩,便是绝世的美人她们便认了,可却是如此家世普通,样貌普通的女子,这足以让他们愤懑不平了。
林嫄儿章要说话,便瞧着殿外远远的进来一个小内侍,手里端着一盘橘柚,常言道“果汁美者,云梦只柚。”那白琉青眼力极尖,道:“瞧瞧,今儿我宫里的奴才还说,这扬州上贡了些橘柚,只因为路途遥远,水路亦不通,便是极为珍贵的,如今宫里只有皇上和皇后宫里才分了些,如今林姐姐这里倒有,今儿姐姐可不许小气,可得让我们尝尝新鲜。”
林嫄儿亦是知晓这些东西是要送给偏殿那女人的,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又怕丢了脸面。她有些悻悻的道:“这些果子要冰水湃过方才好……”
“姐姐哪里知晓,这些果子原是用冰封着才进了京城的,如今哪里再需要再用冰湃?”那白琉青见她如此小家子气亦是十分不悦的,“莫非姐姐不想让我们姐妹尝尝?”
“这是哪里的话,你们若是喜欢便多吃些才是。”
天愈发的热,淦儿生怕热着了这位金贵的人物,便巴巴的打发人将御前的青白釉刻花纹的瓷缸拿来,装了满满的冰块,原本炽热的屋内凉爽了起来。
绿萼坐在窗前,天色也愈发的暗沉了下来,原本被烈日烤焦了的叶子,被细细的风吹动着,沙沙作响。瞧着殿外跪着的女子,不由得皱眉道:“她为何跪在院子里?”
“回姑娘的话,这林昭仪不守规矩,吃了皇上给您备下的橘柚。虽不是什么大事,可见她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今日既敢动您的东西只怕来日便敢不将您放在眼中。”淦儿见绿萼依旧眼皮微垂,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便轻咳了一声,道:“那些柑橘都是圣上亲自为您挑选的,可见是极为用心的,奴婢昔日在御前侍奉,倒是从未见过皇上对谁这般用心的。”
绿萼一身浅色的月华裙,繁密的褶裥,每褶都有一种颜色,微风吹来,如皎月一般。她的小腹亦微微隆起,整个人显得愈发的瘦弱,好似被风一吹便羽化成仙一般。
远远的瞧见内侍击掌通传的声音,便笑道:“姑娘,皇上来瞧您了。”
绿萼依旧瞧着殿外,恍若未闻,便是连眼睛都未曾眨。一身明黄色的李胤进了殿,见绿萼如同仕女图一般坐在窗前,并未向自己行李,却也未曾恼怒,只笑道:“今日乖巧的很,果真未曾出殿,朕陪你御花园转转罢。”
“我不曾出去,不过是你一直差人看着我罢了,莫不是要趁着夜深人静,才敢带我去御花园不成?我说过的,若是无事,便不要来这里,保不齐我哪日失了心智杀了你,你这般处心积虑夺下的江山便要拱手送人了。”
李祁恍若未闻她声音里带着的刻薄与薄凉,良久方才道:“朕今日收到八百里加急的信,只说江南发生了战乱,废帝与璟王——”
她猛地转过脸,脸上满是急切,“他如何了?他如何了?——”
皇帝好整以暇的瞧着她,脸上扬起了些许的笑,“如今可算是抓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你若陪着朕去御花园逛逛,便告诉你。”
“卑鄙。”
那日宫变之时血流如海,不过数月便如同风过无痕一般,宫人们都是从民间选来的,自然不会清楚当时宫破之日,那残忍血腥的情形。只有澹台云瑶清清楚楚的记得,她走过的每一片砖瓦,都好似还有未曾拭去的血迹。
她走在于耺的身后,只瞧他身材挺拔,胸膛宽厚,却未曾让她觉得有半分的心安。她走的甚慢,眼前的男人亦是在甬道转折处等着她,见她到了,却是满脸的不耐与厌恶,“还不快走,本将军有要事要忙,可禁不起你这般的墨迹。”
澹台云瑶脸上露出委屈,声音里却带着醋意与愤恨,“将军能有什么要事,还不是日日与青楼那些下贱胚子厮混。”
“你倒是觉得自己高贵不成?今日你能入宫亦不过是因为你爹拿出了一半的家产给了朝廷,否则皇后怎会宣你进宫,你不过是那废帝丢弃的一件物什,偏生新皇登基为了你爹的财产,便将你打发给了我。若是你再这般的尖酸刻薄,我便将你休了,皇上有什么责罚,我便亲自去领。”
澹台云瑶知晓他的秉性,心狠手辣,便是何事都做得出来的,再不敢言语半分,悄悄的用帕子擦拭着眼底的泪珠。
他们二人正走着,却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李胤慢慢的走来,身旁只带着几个内侍,而她的身后却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身上却是披着一件玄色的绢纱的披风。
那澹台云瑶见皇帝身后的女子露出的一双眸子极为熟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亦不会知晓如此炎热之时,竟身披玄色的披风,亦不不过是为了遮去隆起的小腹。
“参见皇上,参见娘娘。”他们二人见了皇上,自然不敢再起争执,便赶忙磕头请安。又瞧着李胤身后的女子一身宫装,不知是哪位新进宫的嫔妃。
绿萼的眉眼紧紧的盯着于耺的脸,心里竟是满心的愤恨,不由得想到那日舒宝墨被活活勒死的那日,这个狠心的男人竟舍下她离去,如今佳人在怀,早已忘了那红颜枯骨了。
这样的男人果真薄情的很,绿萼不由得冷笑,用极其鬼魅的声音道:“原来是云将军与澹台夫人呵,你们身后站了一个女人,你们瞧见了吗?”
于耺脸色一怔,只因碍着规矩,不能瞧这位嫔妃,倒是他身旁的澹台云瑶,满脸惶恐的回眸,待瞧见空无一人的甬道,方才松了口气。
“娘娘说笑了。”
“本宫没有说笑,你瞧,她正冲着你们笑呢。她说夫人明知他有身孕,便故意用计谋使皇上知晓此事,说将军明知她因为怀了你的孩子还被抛下,活活被人勒死。”
于耺面露震惊之色,猛地抬起头,却见绿萼脸上的面纱,遮住了脸颊,但露出来的眸子里带着嘲弄与恨意。他回眸瞧了一眼跪在身旁的澹台云瑶,轻声道:“原来竟是你,是你揭发她的。”
“她说她叫舒宝墨,来找你们追魂索命了。”鬼魅的声音再次传来,却让澹台云瑶心底一寒,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初那女人竟是怀里于耺的孩子,而这些事情眼前这个女人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李胤见二人早已脸色铁青,不由得轻笑道:“这是朕新封的林昭仪,不过爱说些胡话,你们莫要当真。”
于耺强压制住心头的疑虑,对皇帝道:“微臣进宫原是有要事与您商议的,只是听闻那废帝夺了那江南,却亦是将手下的三万兵马折了一大半,如今攻下江南却是轻而易举之事,若是来日等他羽翼丰满,他手里亦有传国玉玺,只怕来日定是祸患。”
绿萼听闻李胤夺下了江南,不由得心里压久了的石头方才放下,却听身旁的李祁笑道:“朕早有打算,即刻差人去江南传旨,封李胤为隐南王。”
“皇上,使不得,那废帝狼子野心,如何能再留?微臣愿意请旨,亲自讨伐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