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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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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事情,完完全全的无中生有还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今天清晨,天还是暗昏昏,廖夫人就抱着儿子,收拾了行礼,点齐了自己的下人离开了泰宁侯府,往南已经奔出了城门。邓二奶奶是卯时末刻咽气的,和廖夫人离府就是前后脚的时间。

    随后妹妹勾引姐夫气死姐姐的说法就传了出来。

    试想,姐姐已经药石无灵,用逍遥散在吊命了,死在顷刻之间廖夫人怎么不守在姐姐的床前,匆匆离府了?

    是做了什么不齿的勾当无颜以对,被人撵了出来?

    泰宁侯府给出的说法听着也解释得通。

    廖夫人似有难言之隐,认了一半否了一半,她确实和姐姐发生了争执,就算姐姐只剩下一口气,她也没有迁就和容忍,如果这是压死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认下了,但是勾起姐夫,就邓良弼那个男人,廖夫人大恨道:“无耻,无耻!”

    陈介琪拍了拍门板,站在门槛之外,长身玉立,身姿如松。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他从前头过来就是听李月吩咐的,廖夫人身边被打伤的下人,该止血的已经止住了血,手脚扭伤骨折的都已经正了骨,衣服撕裂的也赠于了干净的衣服,泰宁侯府的人没想闹出人命,廖夫人的人都是轻伤,是好言好语的送了他们出去,还是继续收容下来。

    李月尚在迟疑,那天她和廖夫人是各怀心思才一起住了望春客栈,两人的交情有是有,但是那么点儿交情还没有好到李月可以为了廖夫人毫不犹豫的得罪泰宁侯府。

    廖夫人也知道她现在是孤立无助了,连忙放胡麒麟下来,她自己蹲着从后抱着儿子,娘俩儿的脸贴在一起。廖夫人带着哭音柔声细语的和胡麒麟说道:“麒麟,快去谢谢陈叔叔,陈叔叔刚才救了你,你去好好谢谢他。”

    胡麒麟只有六岁,仆人伺候,玉粒金莼养出来的小少爷,他知道怎么正经八百的朝人道谢?他只是呼啦一声朝陈介琪跑去,抱着陈介琪的大|腿道:“陈叔叔功夫好厉害,我也要练功夫,不让别人欺负宋妈妈和绿水姐姐……嗯,也不让别人欺负娘。”

    陈介琪只是微垂下眼来看胡麒麟,身板站得直直的。现在李月还没有表面态度,他当然看出了廖夫人的小心思,看着胡麒麟再有所动容,也没有任何表示。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廖夫人的抽噎声,胡麒麟感觉到了委屈,张着手躲回了廖夫人怀里,依在母亲身上看看李姑姑,看看陈叔叔,看看李姐姐,而廖夫人抱着儿子低着头,能赖一刻是一刻。

    她被泰宁侯府污蔑了,凭她一人根本就不能讨回公道。泰宁侯府就是在欺辱她这个没有权势的寡妇,所以她只能寻求一股比泰宁侯更大的权势,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魏嫂也从前头来,进门道:“夫人,泰宁侯府的大奶奶求见,也没有下帖子,坐着轿子停在门口了。”

    这是眼看着李家收容了廖夫人一拨人,追着打上来了。

    廖夫人抱着儿子,面容悲戚内心还是冷静的在李月李斐母女之间一扫,一只手抱着六岁大的儿子,一只手把头上歪掉的钗环扶正,对李月恳求道:“说来好笑,廖家胡家在京城,除了泰宁侯府再没一家上得了台面的亲戚,结果这门亲戚如狼似虎,我妄信了人伦自入虎口再怨不得人,只是我儿无辜如今也没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地。李姐姐,我求你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暂且收容麒麟,我自去和邓大太太对薄,换到大理寺说理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有泰宁侯府的权势力压,谁会听廖夫人的道理?

    李月明明看得清楚,还是被廖夫人这副孤儿寡母的可怜相触动,自愿陷了进去,道:“魏嫂,请人进来吧。”

    不管是主持公道还是做个和事佬,廖夫人先进门的,偏颇无形之中就摆出来了。看一眼孩子,李月道:“你先把孩子抱下去安顿好,待会儿不管怎么样,别吓着孩子。”

    廖夫人朝李月感激的点点头,要抱着胡麒麟退下。

    胡麒麟听得懂这个意思,摇摇头身子扭来扭曲不要廖夫人抱着,道:“我不去,我不去。”

    廖夫人一时都抱不住胡麒麟,让胡麒麟挣脱在地上,陈介琪从后就把胡麒麟抄起来扛在肩上,不顾胡麒麟的挣扎叫喊声先扛走了。

    李月对一直默默站着的李斐和李姜道:“你们两个是要避出去还是暂且躲在一旁听着。”

    一个年轻媳妇,一个还没嫁人,倒是不好兴致勃勃的站在旁边听艳|色官司。

    “两位姑娘精贵,然多听听是非也没什么不好。”廖夫人只是擦了擦肿胀的眼睛,眼睛里没有泪水:“我问心无愧,不怕人盯着看。”

    李斐矜持着不说话,只瞄了李姜一眼,李姜就拉着李斐的手道:“我们在白纱屏后听听。”

    一时邓大太太入内,为了弟媳之丧穿了一件白色的素衣,头上没有珠饰,面容非常的憔悴,无视了廖夫人向李夫人致歉道:“隔了一条街住着,府里竟然忘了向贵府发讣告,真是失礼了。”

    “红白相冲,是泰宁侯府知礼。”李月朝邓大奶奶点头,示意邓大奶奶落座。

    邓大太太缓缓坐下,瞅着李月。要说曾经都在公侯之家,李月十六岁是宣国公夫人,邓大太太从孙子媳妇做起,两人也是旧相识,只是交情泛泛,邓大太太正琢磨着和李月续几句旧情,李月显然没有这个意思,道:“我本来也不想插手,只是府上的下人手上也太没有分寸了,怎么连六岁的孩子都要打?”

    “那个下人管家已经处置了。”邓大太太对廖夫人冷冷道:“本来无意对小公子动手,连廖夫人如今站着,也是毫发无损的,婆婆的令,只是不让廖夫人进门,弟妹生前不安生,死后不想被人搅扰,廖夫人就别来恶心人了。”

    廖夫人身上还穿着白布丧服,胡麒麟穿着萱布丧服,母子俩儿是转头奔丧的,泰宁侯夫人说她的儿媳妇是被廖夫人气死的,她的儿媳妇不接受这个娼妇的祭拜,才有两边一通掐架。

    廖夫人愤慨道:“我姐姐的魂灵在灵堂徘徊,生前生后我都无愧于她,天知地知姐姐知道,你们邓家的人那点儿小算盘别让我说出来。”

    邓大太太呵呵笑道:“你无愧于她?她临死之前你怎么不守在她身边,而夜奔出府了。这会儿气死了姐姐倒来做好妹妹。”

    没有一天,从看清了姐姐的真面目到现在只过了六个时辰,廖夫人还陷在被至亲以死相逼的悲愤之中,但是姐姐也是可怜人,廖夫人不为气死姐姐争辩,只是加倍的狂怒道:“邓良弼那个庸才,榨干了我的姐姐,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他身上除了泰宁侯府这块招牌,还有什么?一副饱食酒色的模样,我瞎了眼也不会瞧上他,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他一眼。还以为是一块香肉,于我一坨狗屎。”

    泰宁侯府就是一块硬招牌,邓大太太深知权势对一个人的碾压,拍案骂道:“凭你这会儿骂得多响,把二弟骂得多一无是处,你干过的丑事你自己知道,本来想着把你撵出去就算了,可是你的姐姐就被你一气死了,我这嫂子做了十几年,我眼里揉不得沙子,李夫人……”

    邓大太太说话底气十足,道:“廖夫人不守妇道,听说今天李姑娘在家里,我还是多嘴劝一句,屋里别沾了狐狸精的骚气。”

    “好了,好了。”李月就是坐在台风眼的中心,平静的道:“邓大太太就不要咄咄逼人了,泰宁侯府已然占了上风,若廖夫人是冤枉的,我问一句,把廖夫人泼得乌漆墨黑对泰宁侯府有什么好处?”

    说着廖夫人勾引姐夫,邓二老爷就那么正直看着一个漂亮的小姨子不动心,凡事涉及到男女的艳事,两边一不小心都有湿足的危险,邓二老爷冒着危险成为这个事件的男角儿,李斐的心里自然有反复的推敲。

    邓大太太明显一滞。

    廖夫人仰天长哭,道:“有好处,有大大的好处。父亲没有儿子,廖家所有的产业我和姐姐一人一半,我的姐姐当年十里红妆嫁入泰宁侯府,这会儿姐姐死了,姐姐的嫁妆当然该由我来清点封存,日后再平分给两个侄女。我坏了名声就失去了这个资格,姐姐的嫁妆由着你们随便支配挥霍,姐姐生的两个丫头片子,出嫁的时候随便给点破东西就打发了……还有,定是邓良弼那两个小星儿挑唆,昧下姐姐的嫁妆好分给两个庶子。”

    廖夫人的姐姐邓二太太不是没有生下儿子,头胎就是儿子,养到九岁病死了,后面只得两个女儿,然后屋里两个宠妾生下两个庶子,儿子和女儿,管他是嫡出还是庶出,在重男轻女的时候会向着谁,有娘没娘的时候会向着谁?

    姑娘出嫁,是把已经属于邓家的产业析分出去,留给爷们儿,产业就一直拽在邓家的手里,何况这两个姑娘也没有一个强势的外家撑腰,一个守了寡的姨妈真是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