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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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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海边烤鱼,旁政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的回了房间,因为好歹也是夫妻两个第一次一起出远门,和宋方淮他们闹归闹,人家很有眼力见儿,住的酒店虽然是同一个,房间却是相隔很远的。

    陈湛北举着刚烤好的鱼片不解,“刚开始他就撤了?这才几点啊,困了?”

    旁政没答陈湛北的话,把生火的树枝一次全都扔进去,火蹭的一下蹿起来,他拍拍手上的灰。“你们先玩儿着,我回去看看。”

    “哎哎哎!”

    “行了别叫唤了。”宋方淮开了一桶啤酒递,不疾不徐的点拨陈湛北这个情商低的。“他跟顾衿不是闹别扭了吗,晾了一下午,这是装不住了。”

    陈湛北砸砸嘴,叹息了一声。“女人啊,就是麻烦。”

    旁政沿着木栈桥一路走回了房间,不知道是顾衿是报复他还是怎么的,两个人的行李箱,她的那只整理的规规矩矩立在墙角,他的那只大敞四开的摊在地上,衣服和鞋扔的满地都是。

    屋里没人,就卧室点了一盏灯,桌上还扔着顾衿的房卡和手机。

    人肯定没走远,旁政环顾了一圈,去了房间后面连着海上的泳池找她。

    不出所料,顾衿果然泡在里面。

    她把头发高高的团成一个丸子,穿了件很普通的u型黑色泳衣,双手死死抓着楼梯栏杆使自己浮在海面上,好像在憋气。

    呵,还挺上进。

    旁政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绕到她后面去,闲闲的看着热闹,看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顾衿是真挺倔的。

    她在水里坚持不了几秒就挣扎着出来,明明怕的要命,就是不愿意放弃,笨手笨脚的想学着踩水也学不会,反复几次下来,旁政就没了看下去的耐心。他想下去教她,但是转念想想,就她那个脾气和自尊心,教了也白教,回头两个人要是因为这个再吵一架就没意思了。

    顾衿一个人在海里又泡了十几分钟,大概是实在没劲儿了,才冲了个澡有气无力的回来。

    她似乎没想到旁政也在屋里,擦着头发的手停了停,然后又白了他一眼接着擦。

    顾衿个子不矮,瘦高瘦高的,今天白天看她换泳衣的时候出于男人的劣性,旁政还状似无意的在她胸口扫了几眼,别看平常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想到,该有的,还真有。

    她刚洗完澡身上就围了一块浴巾,旁政倚在窗口,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她看。

    唔,除了脾气坏点儿,都挺好的。

    顾衿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两个人这么诡异的对视,她转过身拿了一件衣服套上,背对着他。

    “我给你叫了晚餐,一会儿送过来。”旁政收回目光,毫不在意。

    假好心。顾衿无声的骂了他一句,做了好几个鬼脸来发泄自己整整一下午的不痛快。

    也不知道旁政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背后,低低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吓了顾衿一跳。“又骂我什么呢?”

    顾衿做贼心虚,眼睛滴溜溜乱转。“谁骂你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站在自己身后,高出她一头,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他从后面抱着顾衿似的。

    她刚洗完澡,晚上有海风吹进来,味道很好闻。旁政故意逗她,顺着她肩膀一直摸到她的手腕,声音越来越低。

    “顾衿。”

    顾衿紧张的不敢说话,耳根忽一下烧的通红,那一瞬间,她能听见自己心脏开始狂跳的声音。

    “你穿的是我衣服。”

    顾衿一口气没提上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羞的差点没钻到地缝里。

    她身上那件白色t恤松松垮垮的盖到大腿的位置,图案和款式皆是偏男性化的,顾衿回来的时候怎么想旁政怎么不顺眼,整理他行李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就把他的东西撒手不管了,屋里乱七八糟扔的一片狼藉,刚才穿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没想到犯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顾衿羞愤,作势就要脱下来,旁政故意摆出很大方的姿态来。“别啊,这大晚上的就这么直白?好歹拉上窗帘儿。”

    “还有。”他望着顾衿通红的脸,笑的不能自抑,趁她还没发作迅速的又补了一刀。“划水的时候是左腿右手,不是左手,你顺拐了。”

    你……顺……拐……了……

    顾衿觉得自己彻底没脸了,她双眼冒火的盯着旁政,转身去了浴室,把木质结构的房间跺的震天响。

    看着顾衿气冲冲的背影,旁政调侃她。“你轻着点儿,回头房子塌了咱俩掉水里我可不救你啊。”

    一件白色t恤从浴室里扔出来,带着顾衿的愤怒咆哮。“滚!”

    旁政挑了挑眉把衣服捡起来,随手扔到一边,房间又再度安静下来。

    顾衿在浴室里换了自己的衣服,吹干了头发,心里渐渐平静,本来憋了一下午的怨气经刚才那么一闹,竟然消散的七七八八了,其实她有好多话想和旁政说,毕竟这是两个人婚姻的伊始,顾衿不愿意和他每天就这么在别扭斗嘴中度过。她妄图,想让旁政对自己,更了解一点。

    对着镜子,顾衿大着胆子叫了他一声。“旁政?”

    一室沉默,顾衿以为他在听,从浴室里磨蹭着出来,低着头。“我不是不会游泳,我怕水。”

    她犹豫了一会儿,始终不敢抬头正视他,像是做了好大决心似的,顾衿才决意把这件自己人生中最晦涩黑暗的一个秘密说出来。

    “我小时候在海岛和我爸妈一起住的时候,确实游的很好,可是后来发生了件不太好的事情……”

    “我亲眼看过我爸被人从海里捞出来的情景,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游了,算是……心理障碍吧。”

    顾衿鼓起勇气说出来,她希望旁政能理解她,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她只希望他能够对她今天忽然发脾气的事情释怀。

    她抬起头,不无期冀的看着他。

    可是,依然一室沉默。

    旁政不知什么时候又出去了,根本就不在屋里。

    顾衿瞬间自己傻透腔了,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些话,结果压根就没人听,幸好幸好,自己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顾衿暗庆抬头抬的及时,她不断安慰自己说旁政不在更好,好歹犯傻的时候没人笑话她。

    门口有服务生敲门进来送晚餐,顾衿一头扎进被子里,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再也不想起来了。

    可能是到了下半夜,顾衿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旁政已经躺在她身边了,床很大,两个人之间还有很大一片空隙,顾衿心里不忿,趁他睡熟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旁政迷迷糊糊的半睁眼睛,伸手把她拖进怀里牢牢抱住,嘴里含糊了一句。

    “别闹了。”

    别闹了。

    像是已经恩爱多年的情侣,在捱过了大的风浪吵过了无数的架之后,晚上熟睡时他依然把她当成最爱的人,那一句无意识的呢喃,是比多少甜言蜜语都能让人妥协的。

    顾衿耳朵贴在他胸口,轻轻呼吸着,她打着呵欠困顿的想着,和旁政,就这样吧。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算上今晚顾衿做恶梦的这次,是第二次。

    顾衿渐渐睡得熟了,他粗粝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在顾衿柔软的唇瓣上,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歉疚,和她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他竟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竟然有如此怯弱害怕的事情。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旁政才从顾衿的卧室里走出来,睡眼惺忪。

    顾衿正在厨房做早餐,煎蛋锅在滋啦啦的往外溅着油花,她一只手拿着铲子时不时凑过去翻个面,躲得老远。

    旁政走过去,平底锅里只有一个鸡蛋。

    “给我也带一个。”

    “想吃自己做,煎一个就够要命了。”顾衿如临大敌的用铲子把煎蛋弄出来,口气十分不友好。

    旁政不乐意了。“好歹昨儿晚上还陪你睡了一宿,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连个枕头都没有,将就着在她脚边躺了一夜,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都怪了。想起早起来旁政那个奇奇怪怪的姿势,顾衿心头一暖。

    “我又没让你陪着我!难不成你以前每天早上起来都向前一天晚上跟你睡过的人要早餐吃?算回报?”

    嘿!合着她这是把自己当□□的?!

    大早上起来就非得惹他不痛快,旁政恨的牙直痒痒,故意和顾衿恶言相向。“要早餐多掉价啊,一般都是别人倒贴我,我愿意不愿意还两说呢。”

    “咱俩熟人好办事,昨儿个算我给你打折,钱就算了。”

    他窸窸窣窣去浴室洗脸刷牙,顾衿鼓了鼓嘴,又趁热往锅里敲了个鸡蛋进去。

    两个人坐在餐桌两头吃早饭,一时气氛静谧,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你最近在学游泳?”

    “你怎么知道?”

    洗手间晾着那么件儿泳衣是当他瞎呢以为他看不见,早上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他还拿过来看了一眼,那设计的,估计大半个后背都露在外头。

    “在哪儿练呢。”

    “小区后面那个健身馆,就你平常去打球的那家。”顾衿声音小下来,怕他发现自己拿了他的会员卡去充值。

    他一口干了牛奶,擦了擦嘴。“下次等着跟我一起去。”

    早上七点半有司机准时来接,他穿好外套,打算出门。“周末妈让晚上去她那儿吃饭,下了班你记得直接过去。”

    顾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好啊。”

    旁政走到门口,忽然叫了顾衿一声。顾衿咬着面包,“干嘛?”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隔空朝顾衿抛过去。顾衿利索抓住,摊开掌心,是一把车钥匙,上面四个圈圈套在一起,奥迪的经典标识。

    “昨天戚琳从4s店修好刚拿回来,在楼下地库停着,给你的。”

    顾衿低着头没说话,呆呆的看着那把车钥匙。

    旁政讥讽她,“是不是特后悔上回踢它那一脚?”

    顾衿脸腾的一下红了,不肯服软。“是我踢它那一脚之后你后悔不想要了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顾衿想笑又忍着和他强装严肃的表情,就像个小孩儿。

    旁政感觉自己心情特别好,“过两天就下雪了,公交不好挤,妈已经跟我念叨好几回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教练跟你上路练练,车里有保险公司的电话,万一撞上了出车祸记着打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滚!”

    旁政闷笑着下楼走了,留下顾衿一个人在屋里,不知不觉间,掌心的钥匙被她捂的很热,不管这辆车是他不想要了还是真的想送给她,最起码,顾衿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那么无关紧要的人。

    他和她正在向夫妻这条路上,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