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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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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于公公平日里善辩,在这个时候,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觉得无论怎么说、说甚么,都是错。

    他正打算讲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糊弄过去,便听旁边响起了个娇软的声音,“不过是我贪恋夜色美,多看了几眼,故而受了点寒。和旁人哪就有关系了?晚膳过后,时间便是我自己的了。无论是谁,也无法多管我去做甚不是?”

    清雾三两句将霍云霭从这事儿上摆脱了出去,又缓步迈步上前,挽了何氏的手臂,歉然道:“娘,这次是我不对,又让你担心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在她看来,当日确实是她自己选择跑了出去,而且,还是没穿披风就这样跑远。在出了昭宁宫后,她本是记起了披风忘带,依然没有回到殿内去拿。

    虽说她随口给出的理由并非真实的,但是,确实是她自己造成了那般的后果。

    何氏原本听闻清雾在宫中病了,忧心不已。如今细细去看,女儿面色红润,比起前些日子离开的时候,还稍微胖了一点点,这便放心了许多。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好好的,比甚么都强。下一次万不可如此了。”

    当年她的亲生女儿便是因受凉而一病不起,最终夭折。因此,对于此类病症,她尤其着紧。

    清雾赶忙连连应声,答应下来。

    于公公没料到清雾竟是主动将事情全部揽下。思量了一瞬,笑着压低声音与文老爷子说道:“陛下亦很是忧心柳大人的病情。特意多许了几日的假,又置备了好些宴席上可用的物品。”

    这时候他将那些箱子一一打开呈给众人看。

    霍云霭钦点的名贵药材占了两箱子。给清雾准备的衣裳首饰占了一个小箱子。另外三箱,竟是一些器皿用具。皆是举办宴席时候用得上的。制作精巧,用料华贵。

    细细算来,这些竟是比过年时候的赏赐更要名贵许多。

    柳方毅原本觉得不妥,转眼看到于公公满脸的歉然,忽地就有些想通了。

    ——过年的赏赐不过是例行的罢了。这一回清雾在宫里可是连续病了多日,自然不同。想必是陛□□恤官员,故而如此。

    按理说清雾自己造成了这个后果,耽误了当值,罚俸都是应当的。陛下居然未曾这般做,反而赐物……

    可见这一位,也不见得如旁人口中那般不近人情。

    眼看众人信了这些缘由,于公公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之前他思量过,送药材就也罢了,毕竟清雾是在宫里生了病。可是清雾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衣物首饰这类贴身之物,由霍云霭送来难免引人诟病。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提了意见。霍云霭就让他多送了些器具过来。

    衣物首饰亦是宴请时候所需之物。以赏赐宴请的各色物品为由,顺带着把女孩儿的东西送来,终归是显得不那么突兀。

    将事情处理妥当后,于公公便打算告辞离去。刚行几步,就被连声的呼喊给叫住了。

    “公公请留步。”

    文老爷子大跨着步子走到他的跟前,拱了下手,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烦请公公帮忙解惑一二。”

    于公公便笑道:“侯爷多礼了。请讲。”

    “雾儿与文家的关系,陛下可是已经知道了?”他这话并非贸然问出口。之前接旨的时候,于公公看到他丝毫都未奇怪,他便心中有了底。只是,问明白终究更妥当些。

    “柳大人并不瞒着陛下,皇上已经知晓。”于公公笑着,意有所指地道:“柳大人行事妥帖,侯爷尽管放心就是。”

    一听这话,侯爷安心了稍许。

    之前清雾遣了人去与他们说,将侯府和她的关系暂且按下不公开时,他心里尚有些犹豫。毕竟侯府是袭爵之家,若想让清雾认祖归宗,陛下那里是一定要禀明的。

    如今明白陛下也已经知道,且默认了清雾暂且将消息压下的主意,侯爷便放松了许多。向于公公道了谢后,与他道了别。

    老爷子暗自思量着,如今清雾大病一场,陛下多许了她好些天的假期。如若清明节的时候他想带了小丫头回乡祭祖,清明节假期肯定时日不够了。不知届时去求陛下,能否得来多宽限的几日。

    待到宫里的人离去后,柳府里便将东西分了出来。

    那些药材,是给清雾的,自然留下。至于办宴席所用器具,俱都重新盖上盖子,将那几箱给了侯爷。

    毕竟那宴席是侯府张罗起来的。

    文老爷子并不在意,笑道:“侯府在这里并无宅邸,这次举办宴席,还是借了故人的别院。如今东西即使给了我,也无法去用。倒不如留在这里,待到往后小丫头使得着时,也能方便些。”

    柳方毅听闻,哈哈大笑。知晓侯爷是要将东西尽数留给清雾,也不多纠结,直接让人将那几个箱子连同装了衣物首饰的,一起送去了清雾所住的西跨院中。

    众人忙着收拾各色物品的时候,清雾却是和何氏简短商议了几句。然后将侯爷和文清岳请进了厅里。又把身边的人尽数遣了出去。

    女孩儿平日里都是带着浅淡笑意的模样。如今她秀眉微蹙唇角紧绷,神色认真郑重。文老爷子见状,便也收起了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文清岳扫一眼只剩下他们三人的屋内,反倒是笑了。他促狭地勾了勾唇角,“你倒是有心。知道哥哥这几日累着了,特意请了我进来坐坐。”

    半晌后,清雾的声音方才响起:“你倒是说说看,你这些天忙着甚么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时地抚着衣袖,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

    文清岳右手紧抓了下椅子扶手,唇边依然带着笑意,道:“自然是在忙着宴席之事。”

    清雾轻轻地“嗯”了一声,慢慢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两人跟前。

    她垂首静默许久,似是在积蓄力气般,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最终,在两人的凝视之下,她慢慢从袖中掏出一物。然后低垂着头,双手捧到了文老爷子的面前。

    一眼。

    只一眼,文老爷子和文清岳同时猛然站起。

    两把椅子不胜猛力,咣当两声倒在他们身后。

    平素那么镇定自若的侯府世子,此时却是一把抓起那物,紧紧攥在手心。任凭那上面的纹饰将掌心刺破,依然毫不松开。

    “这东西,哪里来的?”文清岳红着眼圈问道:“它是,哪里来的?”

    从他激动的声音里,清雾隐约意识到了甚么,讷讷说道:“我……寻出来的。”

    当日她将它给了霍云霭,少年一直将它收好,未曾丢弃。

    不知是不是和祖父兄长相认了的关系。生病之时,当年情形时常浮现在脑海。就问起了霍云霭,将东西要了来。

    她觉得,那妇人压在她的身上、将她护卫得那样紧,必然是极其爱护她的。

    想到那脖颈被砍断的妇人,想到那紧紧的保护的拥抱,清雾忽地心中涌上了极大的悲伤。

    努力咬着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她轻轻说道:“……那一晚,我从她……发间,拔下来的。我、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那一晚,血流成河。四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那一晚,她又惊又惧。为了防身,从压在她身上的妇人那里,把簪子拔下。

    那一晚……

    那女子将她抱得那样紧。以至于她爬出来的时候,着实费了很大的气力。

    清雾慢慢回忆着,一点点诉说着。

    “你是说、你是说……母亲她,她不在了?”文清岳颤声问道。

    他听柳府的人说了,因着极致的悲伤和痛苦,妹妹的记忆有所缺失。对于那天的情形,妹妹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连去世的人是谁,她都十分茫然。

    他不怪她。

    那么小的孩子,经历了那么血腥的场景,必然无法镇静。

    可,如今乍一得到了这些消息,让他……如何能够淡然应对!

    清雾晓得,文清岳问的便是那女子。

    虽说心里难过至极,清雾却还是咬着牙,轻声道:“她不在了。”

    得了这个确切的答案后,儒雅淡然的世子爷,终是无法抗拒心底的巨大悲伤,眼角溢出了泪。

    文老爷子喃喃自语,老泪纵横,“死了?竟是,死了?她不在了。那他呢?是了。当时那么多人,都已经死了。死了啊……”

    他们不是没期盼过。

    祖孙俩存了那么一点的期待,清雾既然活着,那么,他和她,感情那么好的两个人,或许也是活着的。

    秦大将军说,当时周遭到处都是尸身。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抱着希望,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将二人寻到。

    如今才知晓,那一切,根本都是奢望。

    他们的那两个至亲,是再也回不来了。

    清雾听着两人悲伤的抽泣声,不忍抬头去看。心里溢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如刀割般,将她最后的力气一点点磨尽。

    正当三人沉浸在极致的悲痛中时,门外却是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叩门声。

    不多时,红芍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姑娘,吴夫人来了,指明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