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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吉利知道自己闯大祸了,肚子上的一肉一哆嗦,立马打了方向盘,一踩油门,往服务站开去。
坐在车里头,郁煌都能感觉车速开的特别快,两边风景迅速倒退,眼前的景象都快花成一幅被水打糊了的油画了,他忽然大叫了一声:“红灯!”
车子随后飞速略过。
王吉利面不改色地说:“什么红灯,你看错了。”
郁煌:“……”
在一连闯了三个红灯之后,王吉利把车停在了一条巷子口,冲副驾驶上的关宗说:“就在里头。”
门口老大爷坐在马扎上,裹着军大衣,抱着壶热茶靠着门打盹,王吉利摇下车窗玻璃,扯着嗓子大声问:“里头是不是着火了?现在让外人进去吗?”
老大爷迷迷瞪瞪地醒了,他认得王吉利,点点头,拖着音调,慢慢悠悠地说:“是——啊——好——大——的——火——啊——”
郁煌:“……”
王吉利说:“放我们进去。”
老大爷皱巴了下老脸,说:“等——会——儿——哈——”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慢吞吞地伸手按了按桌子上的开关。
闸门打开,王吉利的车嗖得一声蹿了进去,老大爷被带起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又颤颤悠悠地闭上眼睡着了。
王吉利说:“那大爷上头有人才能在这儿当守门人,不然早把他开了,眼睛耳朵没一个好使的。”
关宗回头看了眼老大爷,皱了皱眉头。
车子一路飙进去,大火已经被扑灭得差不多了,红白砖砌出来的三层小楼被烧得惨不忍睹,郁煌看着都觉着可惜,他紧跟在关宗跟王吉利身后,进了小楼旁临时搭建的一个小棚子里头。
小棚子正中央放着一张办公桌,背后坐着个钟馗脸的中年人,长得膘肥体壮,一看就跟王吉利是一家里出来的。
王吉祥一见王吉利,跟见了仇人一样,气得一下子站起来,冲王吉利大吼:“大表哥,你说咱俩关系都好成这样了,你至于这么欺负我吗?”
王吉利也委屈啊,他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关宗在小楼周围转悠着看了看留下来的痕迹,问王吉祥:“你们这里有什么安保措施?有单子吗?拿给我看看。”
王吉祥不认得关宗,问王吉利:“这是?”
王吉利立马冲他挤眉弄眼,说:“这是星卜社的大将,关宗。”
“关家的啊。”王吉祥立马变了音调,奉承道:“原来是关先生,您坐您坐。”他拖了个塑料凳子过来放在关宗面前,招手找人倒茶,还叫了两盘瓜子坚果。
关宗坐下,把瓜子往郁煌面前推了推,自己就捧了杯茶。
郁煌:“……”
关宗问:“狏即现在在哪儿?”
王吉祥说:“我们没敢把他从乾坤幡里放出来,又害怕他又把设备给烧了,就找了个隔火层先搁置着,等星卜社的人来了再看。”
关宗点点头,体谅王吉祥这儿的情况,他说:“带我去看看狏即。”
王吉祥听话地带着关宗去了后院,笼子套笼子,前后三道机关门,一层层开了后,防火层里头放着一团黄色的东西,是狏即。关宗掀开防火层走了进去。
王吉祥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关宗:“关先生,危险。”
王吉利拉了一把他,翻了个白眼:“这妖怪都是关宗抓的,他怕啥。”
王吉祥才想明白,看着吧嗒吧嗒两条细腿跟在关宗身后的郁煌,问道:“那这只山鸡去干嘛?”
“你懂什么!”王吉利粗着嗓子说,“那是关宗养的山鸡!”
王吉祥还是一脸懵逼。
郁煌好奇地跟在关宗身边,问他:“乾坤幡是不是没坏?”
“嗯。”关宗说,“乾坤幡是关家留下来的法宝,困在里头的妖怪不仅会失去行动能力,法力也会被困在里面,这把火不该是狏即放的。”
变成一团黄球的狏即动了动身子,郁煌跑到狏即身边,凑在他旁边听了听,总觉着狏即在说什么但是却又听不清。
关宗高大的身子蹲下来,将狏即一把扛起来放在肩膀上,走出防火层。
王吉祥见关宗出来了还带着狏即一块儿出来了,吓得后退一步,说:“关先生,你怎么把狏即也带出来了,要是又着火了可怎么办?”
关宗说:“你把起火的经过说一下。”
王吉祥点点头,把秘书叫过来,吩咐:“你去把小张叫过来。”
“行。”
没过多久,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被叫了过来,王吉祥介绍:“这是张全,他是第一个发现火灾的人,张全,你给关先生讲讲事情经过。”
“今天中午下班,我跟老赵约好了去服务站外头那家面馆吃饭,老赵有些事要我在库房门口等着,我站在那儿抽烟,过了没多久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再回头一看,库房边上开始冒起了火花,火势越来越大——”
郁煌听着听着就开始犯迷糊,他眨了眨眼,眼前又开始花白一片,鸡身子一抖,郁煌暗叫一声不好,又被狏即拖着入了梦。
这次入梦却又有那么一点不同了,以前的梦境郁煌根本就无法控制,他被迫接受,就像是看了一场场4d电影一样,而这次,他可以自主地在梦境里活动,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梦境还跟以前一样一片灰暗。
郁煌走了几步后就觉着无聊,冲灰蒙蒙的梦境叫了一嗓子,眼前忽然亮起了两点红斑,显现出来一个影子。
郁煌瞪着狏即,质问他:“你总把我拖进梦里干嘛?”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你法力太强大,我不仅没能入你的梦,还总是让你进了我的梦,这次总算是成功了,累死我了。”狏即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像是没变声前的小男孩。
郁煌听他说自己法力太强大,一下子多了不少好感,问道:“你要问我什么?”
狏即犹豫了下,软着声音说:“小希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郁煌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狏即的意思。
妖怪一流因五行之气在体内碰撞变异的缘故,获得的生命会比原来长很多很多,少则上百年,多则近千年,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的变化对于他们来说就会变得异常不明显。十年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
郁煌点了点头,说:“你以为呢?”
狏即明白了郁煌的意思说:“我以为他们只是去医院了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其实已经过去好久了?”
“快十年啦。”
郁煌见狏即委顿地趴了下来,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拿翅膀拍了拍狏即的肩膀,说:“当年起了一场火,大火把他们都烧死了。”
“不是我。”狏即说,“火灾不是我造成的。”顿了顿,狏即似乎觉着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他又解释说,“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不是我放的,但是却也跟我有关。”
郁煌问他:“是不是就跟这次着火一样?”
狏即点了点头,说:“你主人说的没错,狏即出现即会引来不详,我是不详的象征,我当初不应该贪恋小希家的温暖留在那里为他们家招来了祸患。”
“他才不是我的主人!我是自由民!”郁煌解释,看着狏即眼里的羡慕,郁煌叹了口气,说:“流浪的妖一贯活得寂寞,像是你们这样不喜群居只喜独处的妖更是如此,我也见到你的经历了,实在是太惨了。”
“是我咎由自取。”狏即说,“我贪图长生丹才毁了自己近五百年的修行,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山林里自由修炼,再过个千年也许就能得道也说不准。”
“长生丹?”郁煌一怔,立马追问,“你说的长生丹可是我——可是凤凰涅槃时留下来的灰烬揉搓而成的丹丸?”
“是。”狏即点头。
“那是凤凰用来恢复自身能力的丹丸,那怎么会让你碰见?”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长生丹就落在山林里,是妖都可得。”
琢磨了下前因后果,郁煌立马就有了猜测,“那个小王八蛋,白眼狼。”郁煌恨恨咬牙,眼睛里冒出火光,恨不得把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那个撕成碎片。
他暂且咽下这口气,问狏即:“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不打算怎么办。”狏即垂头丧气地说,“事已至此,我从你那儿确定小希不会回来了,我也就可以安心地以死偿命,我只是担心,小希会记恨我,是我让他们家走上了下坡路,他父亲职场失利,母亲身体日益变差,都与我有关。”
“你……?”
“我一直在房子里等小希治病回来,等到了一些陌生人要等住进来,我便用了些小手段将他们吓走,后来又等到拆迁队,他们想要毁了这个家,我自然是不允的,我的小希还没有回来。拆迁队的爆炸也不是我故意而为,我却是欢喜的,他们身体被炸成碎片之后,我便灌入了些法术形成灵眼,驱使他们外出——为我捕食。”
听到这里郁煌已经大概明白过来了。
狏即需要补给,虽然火灾、爆炸都与他无直接的关系,但是在小区周围莫名死的那些人却是跟他有关,伥鬼吸食五行之气灌输给狏即,让他在那报废的楼里继续一日复一日地等着不可能回来的人。
郁煌没再说话,他知道这世间铁定的法则——命债是要用命来偿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