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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化作原形腾云驾雾,郁煌坐在他背上感觉夜晚的冷风打在脸上跟冰渣子一样疼,他特别想念关宗的小绵羊,又暖和又舒服。
穷奇一路飞驰,落在a市大会堂面前。
在a市以前还是首都的时候,这所大会堂是全国政治中心,现今虽然比以前落寞很多,但是省内大型会议还是会在这里举办。
周围一片肃穆,参天的梧桐古树带着一股浓郁的历史厚重感。
与大会堂毗邻而居的是原本是一所小学,前些年因为市区规划迁去了别的地方,小学旧址上盖了一条挺繁华的商业街。
商业街背后有条阴暗的小巷子,少有人往来,就连路灯都常年不亮,穷奇七扭八拐地把郁煌带到了这处老巷子。
光线昏暗,郁煌只能通过凄冷的月光勉强看清周围。
他眼前是间不太大的仓库,门上布满铜臭,藤本类植物爬满了整扇门,这扇门就像是被历史所遗忘了一样,独立于外界的喧嚣,静静地卧在这处阴暗的角落里,任由时光腐蚀了他的模样。
“这是什么地方?”郁煌站在门前通过门缝往里看,并不能看到什么。门上挂着一把铜锁,锈得不行,门锁上有被破坏的痕迹。郁煌摸了摸锁,感觉能打开,稍微动用了点妖力,那锁晃了晃,郁煌立刻就感觉到了一层结界。
穷奇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我设的,忘了怎么解了。”
郁煌:“……穷奇大哥你能别逗我了吗?”
穷奇说:“没关系,我有钥匙,还好我记得埋在哪儿了,不然可真打不开这扇门。”
郁煌:“……”他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惊讶地说,“你不会就是为了挖钥匙才在超市门口弄那么个大坑吧?”
“是啊。”穷奇理所当然地说,随后又把这件事怪罪到了关宗的头上,“还不都怪你身边那个驱魔师,他一路追着我,我怕被他抓住,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郁煌问:“那你当天晚上怎么不去挖?我跟关宗那会儿还找不到你。”
“那晚昏迷了。”穷奇耸了耸肩,说,“被困得太久,妖力不支你也能理解。那符咒又能吸收我的妖力,不然我也不会解不开这个封印,还得去找钥匙。”
“所以你跟吉量是认识的?”
“嗯!”钥匙圈在穷奇手指上转了几转,穷奇得意地说,“老朋友了,以前我俩还是邻居呢!”
郁煌:“……”
穷奇把钥匙攥在手心,□□几乎绣死了的钥匙孔,费了半天劲才听见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厚重的铜门被穷奇用力推开,嗡嗡的声音似是寺庙里沉重的鼓声,月光照进仓库里,里面一片狼藉。
藤蔓延伸进仓库内,爬得到处都是,里面植物郁郁葱葱,各色蔷薇科的小花竞相绽放,像是一个自然天成的花房。
仓库内只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约有篮球大的玻璃瓶,里面一簇簇紫色的花绽放在绿色的叶片之间。
穷奇将玻璃瓶抱起来,看着里面的小花,轻声说:“这是风信子,它的花语是对不起。”
***
罗平第二次招魂成功了,他看着嗡鸣作响不断晃动的笆斗眼里满满的成就感,总算保住了罗家的名声!
他给站得老远的关宗打了电话,兴奋地说:“成了!关先生你可以回来了!”
关宗抽完了第二根烟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一路走回去。
那笆斗感觉到了关宗的气息,晃动得更加厉害,可他魂魄被困在这儿想跑也没地儿去。
关宗问道:“你是刘进荣?”
等了一会儿笆斗里传来微弱的应答声:“回大人话,小的是刘进荣。”
关宗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修长的双腿蹬得笔直,单刀直入:“你跟穷奇是什么关系?”
“穷奇?”刘进荣一愣,显然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左右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小的不认识什么穷奇。”
关宗:“……”
关宗不说话,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感觉周围方圆百里之内都快被冰封了,那种强大的威压吓得罗平都快跪下来叫爸爸,他胆战心惊地暗示刘进荣,“你快想起来!快想起来谁是穷奇啊!”
刘进荣委屈得不行,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认识什么穷奇,穷奇不是四大凶兽吗?他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厉害的人物?!魂魄被憋在芭斗里出不去,一个劲儿地发抖,整个笆斗都快被他抖成陀螺了。
关宗抽了口烟,问道:“十年了,你为什么还不去投胎。”
这个问题他能回答,刘进荣立马说:“小的在凡间有心愿未了,也想等一个人。小的生前参军,身上有些戾气,死后不甘就化作了小半只厉鬼,延后了投胎。”
“什么心愿?等谁?”
刘进荣答道:“小的的结发妻子,小的还欠她一句对不起。”
***
听了穷奇的话,郁煌越来越糊涂:“对不起?对不起谁?这花是你养的吗?”
“不是我,是我一位朋友的,我答应了他要帮他把这盆花带给一个人。”穷奇隔着玻璃瓶抚摸着那一朵朵艳丽的小花,说,“我来不及去了,想请你帮我把这盆花带过去。”
前后一下子就连贯了起来,郁煌问道:“是带给刘一奇的奶奶吗?”
“嗯。”穷奇说,“你帮我把它送给秦馨,了了我的执念。”
郁煌没有接过那盆花,他看着穷奇,问道:“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你跟吉量不是邻居吗?比起我来,他不是更合适吗?”
“他那个人——”一提起吉量,穷奇有一肚子的抱怨,“贪财、抠门,别看长得一副挺大方落落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小气鬼。我找他帮忙都得拿东西跟他换,上次躲在他那儿,把刘进荣送给我的鼻烟壶换给他了,我可没什么东西能跟他交换让他帮我送花!”
郁煌一脸了然,幽幽地问:“那你找我就不用付出代价了?”
穷奇:“……”他有些炸毛,跳脚骂道:“你们这些修了几万年仙的都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清修呢?说好的心无杂念,四大皆空呢?!怎么都这么贪?!我要告到天法大帝那里去,让你连蚂蚱都做不成!”
“哦。”郁煌学着关宗的表情,一脸冷漠地说,“所以你准备付给我什么代价?”
穷奇:“……”
郁煌毫不动摇地看着穷奇,穷奇恶狠狠地说:“信不信我一口把你给吞了?”
“不信。”郁煌说,“我的头就在这儿,你吞吧。”
穷奇冷笑一声:“你别忘了我为什么被封为四大凶兽。”
“我还怀疑你说的话的真实性呢。”郁煌翻了个白眼,“以前谁守信你就闲着蛋疼要去把那人生吞掉,现在自己却干起守信的活儿来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穷奇眼皮子一跳,拿郁煌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样实在是没办法。
郁煌说得对,他不敢也不能吃了郁煌。
郁煌是一方天帝,下来历劫,一般的妖怪见了郁煌会自然而然地被他身上纯正的仙气吸引想要吃他,可一旦吃了就是万劫不复,这辈子都无缘问仙,还一辈子都要接受凤族的追杀。穷奇自然对仙位并不在意,他害怕的是关宗留在郁煌头顶的一点印记。
那道印记极为霸道,带着一股强烈的煞气,能抵挡一切灾害,饶是他这样作恶了上万年的凶兽都十分惧怕那道印记,不然的话吃了郁煌功力大涨,他还能跟天法大帝拼上一拼。
穷奇服了,他无话可说。
他正准备献出自己的内丹做交换,就见到郁煌亮着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地说:“那你给我讲讲刘进荣当年的事情吧?他怎么就对不起他老婆了,他俩怎么就离婚了?”
穷奇:“……”
你堂堂一个天帝这么八卦真的好吗?!能不能还有点凤凰高冷尊贵的形象了?!
郁煌从穷奇的表情里清晰地看到了他内心的吐槽,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我要是像凤凰的话,就不会被变成一只山鸡了。”
穷奇:“……”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穷奇无奈地看着已经准备好听故事的郁煌,刚要开口,表情却猛地一变。
地面忽然剧烈震动,整间仓库像是猛地被罩在什么东西里面一样,气压骤然降低,熟悉的气息让郁煌开始自然而然地发抖,他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问道:“是是是是天法大帝来了吗?”
“嗯。”穷奇死皱着眉头,“我昨日才设的障眼法居然这么快就被破解了,不愧是天法大帝。”
郁煌当即变回原形,找了个僻静角落,藏在藤蔓之间,颤抖着看着仓库门口闪现出来的一道白光。
白光中隐约显现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慢慢地从白光中走了出来,让郁煌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面容。
银色长发被月光拢着,发丝飞舞,脸庞线条冷硬,眼神清冷,紧抿的嘴唇不带有一丝弧度,额心一点仙印,整个人如一潭冰泉一般冷彻骨髓。
郁煌被冻得哆嗦得更厉害,他害怕得挠墙。
真的要被变成一只蚂蚱了的话可怎么办!一下子就掉到下层食物链上去了,他吃不消啊!!!!
关宗还没听完刘进荣的自白,右眼皮忽然猛地一跳。他体内血液翻滚,在血管里快速翻腾冲撞。
关宗对罗平说:“把刘进荣带好,送去我那里。”随后大步往外奔,那奔跑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
罗平:“……”
看来这驱魔师真是挺不好当的,关先生真是节俭,堂吃剩下的还会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