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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块钱。
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了。
郁煌一身的血不知道能有多少个五万,但问题是,他上哪儿去找个有钱的妖怪愿意买他的血啊喂?!
跟王和平对视了一会儿,王和平先软下来,正要退一步,就见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黑衣,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可身上戴白一看就是家里死了人。他走到王和平的小店内四下打量了下,皱着眉头道:“店里的东西都买下,多少?”
“啊?”王和平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从柜台底下掏出计算器仔仔细细地算了,报价道:“十二万三千七百零五十。”
那人点点头,问道:“能刷卡吗?”
王和平赔笑道:“您看我们这地方这么小,哪来的pos机啊?”
“那付现。”那人回头跟身后的人吩咐道,过了不到几分钟就拎了一个小包过来,把钱递给王和平。
王和平一张张仔细数着,确认无误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第一次遇见这么大一笔生意,居然把他一家的东西全给买了!真是邪门了,看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会到他这种小地方采买白物的。他一边给他们扎纸钱,一边问道:“几位老板,前面对街就是万和堂,怎么不去那儿买?”
“万和堂的老板让我们来的。”那人不耐烦地解释,“老太公的葬礼上要用很多纸钱,他们不够。”
“巧了,怎么还会不够?”王和平意外地说,“万和堂不是号称x市最大的寿衣店吗?”
“扎好就行,哪那么多废话?”那人接了一个电话,转而问王和平,“那边老板说缺个守灵堂的,你是干这方面活的人,知道好坏,问你守一晚上灵堂五百块钱,你来不来?”
王和平一听眼睛立马亮了,忙点头:“来来来,当然来。”
他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对方也不用他帮衬就把所有的东西都送上了车,一屋子跟被洗劫一空了一样,一地的灰尘纸屑。
郁煌趁机问道:“哎,你做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心情不错吧?给我们打个折扣?”
“去去去。”王和平一边数着钱,一边说,“有了钱,谁还做你们的生意?给我一百万我——我也得考虑考虑。”
郁煌:“……”
王和平粗着嗓子说:“我要锁门了,你们还不出去吗?不出去的话我可报警了啊。”
郁煌跟关宗被王和平赶出了门,王和平把铁门一拉,锁上锁就坐进了那几个大老板的车里。
郁煌右眼皮跳了跳,他一伸手抓住空气中的一根鸡毛,鸡毛旋转了一会儿落在郁煌掌心,正指着车离去的方向。
郁煌惊讶地说:“是那个小妖怪的消息。”
关宗道:“跟去看看。”
奔驰一路往前面开去,在小区里速度开不快,拐了弯不久后停在另一家寿衣店面前。
相比于王和平开的这家寿衣店,这家寿衣店的排场要大多了,门口一左一右摆着两尊佛像,还是金身的,店内放着大悲咒,金蝉镇店,四处都摆放着白事要用的道具。
站门口的男人长得仙风道骨,脊背挺得笔直,穿着正黑色的中山装,约莫四十岁上下,留着山羊胡子,一双眼睛眯缝着,见到他们的时候微微一笑,迎了上来:“最近阳间阴气不定,丧事较多,又适逢过年,供应不足,麻烦几位了。”
王和平一见那人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面上又立马一副狗腿样子,道:“张大仙,几个月不见还是这样仙风道骨啊。”
张大仙摆摆手,道:“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先前辟谷一月有余,消瘦了许多。”
装腔作势的老骗子。王和平在心里咒骂道。
店铺内黑压压的一群人,男人们面露哀伤,低着头一脸悲戚,女人们哭哭啼啼地凑作一堆,都在说老太爷生前的好事。
老太爷的棺材正摆放在店铺内,刚从医院运回来,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还未盖棺,就在尸体上蒙了一层薄布,民间有说法是防止死尸怨气堆积在棺内,等到了灵堂,由家属拿棉球净面过后才能盖棺。
王和平帮着他们家的男丁共八人合扛着棺材一路出了万和堂,把棺材运上了灵车。
随在灵车后面的还有三辆车,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奔驰,一对母子上了最后那辆奔驰,正是郁煌要找的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郁煌跟关宗赶紧跟上。
车子一路往西开,开到了x市一个著名的别墅区。
这家人的别墅正盖在半山腰上,前圆后方,藏风聚气,风水极好。
别墅内大厅已经布成了灵堂的模样,老太爷的遗像挂在墙上,表情严肃,眼神犀利,看起来生前是位颇不太好相处的人物。
张大仙进了屋后对着他们家住道:“未免生气外泄,在贫道给令尊做法超度好之前所有人都暂时不要离开,一夜就好。”
郁煌跟关宗从侧边的保安漏洞里进了他们别墅区,可他们家别墅就不太好进了,正想着能不能趁着亲戚多又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混进去,关宗的电话就响了。
王和平哆哆嗦嗦地说:“这、这位先生,你、你还在x市吗?”
“在。”关宗道。
王和平道:“你想要我找什么灵都行,我想请您救、救我一命。”
关宗看了一眼堆满了花圈的院子,道:“我就在别墅门口。”
王和平忙说:“那您等着,等着!”
没过多久,别墅门打开,王和平一路跑出来,拉着郁煌跟关宗对保安道:“这两位就是我的朋友,跟我一起来守灵的,混个眼熟混个眼熟。”
王和平把他俩带进屋内的时候,道:“幸亏有你们,我可真不该贪这五百块钱!”
“怎么了?”郁煌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和平刚才还一脸“我是你大爷”的样子,这会儿怂得跟个儿子似的。
“这死了的老爷子半夜里绝对会起尸,鬼魂也肯定会变成厉鬼!”
“这怎么说?”郁煌惊讶地看着王和平,“你怎么这么确定?我听他们家人讨论的意思是这老爷子是高寿,这是喜丧啊!”
“什么喜丧!”王和平撇了撇嘴,“刚才在店里有金蝉跟金佛镇压着我没瞧仔细,一送到这儿,刚进了门,老爷子的阴灵就快煞得从他尸体里冲出来了!”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那个什么仙风道骨的张大仙其实就是个江湖骗子,靠着一张嘴混得比我们这些正经的还要好,你说可恨不可恨?我听说他一个月能赚这个数,你呢?你有吗?”说着,王和平两根食指搭在一起,比了个“十”的手势。
王和平说完又自个儿着急了,搓着手在那儿走来走去,道:“还有他家那些个子孙,也没个正常的,那个小男孩你瞧见没?就是穿着黑蓝格子的,哪还是个人啊?分明是只小妖怪!他们还不让走,他妈的,看守的这么严,溜都溜不掉。”
郁煌跟关宗对视一眼,郁煌一脸严肃地说:“要我们帮你没问题,但你得说话算话,帮我们找器灵。”
“小事,这都是小事!祖宗,快救救我吧,能熬过今晚,我明天就在店里摆尊金佛供——”
王和平还没说话,脸色骤然一变,他惊恐地看着郁煌背后。
郁煌一回头,看见那小妖怪站在那儿傻乎乎地看着他,忽然咧嘴一笑,向郁煌冲了过来。
关宗上前一步,赶在小妖怪碰到郁煌之前,直接捏着小妖怪的脑袋将他一把抓了起来。
小妖怪受疼,从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随后尖声惊叫了起来,呜呜哇哇开始嚎啕大哭。
关宗眉头蹙紧,手心用力捏紧,小妖怪却像是感受不到关宗的警告一样,越觉着疼越是哭得厉害。
女人急匆匆地走过来,从关宗手里抢下小男孩,抱着他紧张地看了看,她瞪向关宗:“你干什么?”
“他是妖怪。”
女人脸色一变,随后抖着声音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关宗:“……”
“妈妈——好疼,我好疼——”小男孩呜哇地哭叫着。
女人摸了摸他的头,抱起小男孩急匆匆地往一边走去。
郁煌问道:“她好像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只妖怪,她为什么要养只妖怪在身边?”
“谁知道呢。”王和平凑热闹地说,“可能孩子死了随便养点什么找点心理安慰?”
郁煌:“……如果是养只猫或者狗的话你这个理由还挺有说服力。”
一般来说,家人净面之后要钉上七根子孙钉封棺,但是根据那个什么狗屁张大仙说的,老人是喜丧,尸体要放在外面一夜吸饱精华下辈子才能投胎到好家庭,算是对尸体的尊重,就暂时没有举行封棺,拿了一层绣着龙凤的红布蒙在身上,头下垫了高枕头,这叫高枕无忧,他张大仙再念一晚上的经就好了。
等到晚上,念经的人不是张大仙,成了王和平跟张大仙的两个小徒弟。
关宗跟郁煌为了陪王和平自然也留在了灵堂。
家里其余人都住在三楼,留下二楼给老太爷的鬼魂“活动身体”。
五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儿,张大仙的两个小徒弟板着脸跟他师父一副德行,道:“我们出去给老先生念经,你们守在灵堂内,香不能断,知道了吗?”
王和平咬着牙点了点头,等那两人走后,王和平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垃圾玩意就把这种脏活累活给爷爷我干,我呸!”
关宗面无表情地走到老太爷的棺材前,把蒙着面的布直接给揭了开来。
一阵阴风吹过,紧闭着门窗的灵堂内不知道哪来的风,线香的雾气摇摇晃晃,曲曲折折,呈现出一种极其不寻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