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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湖水的力度比想象中还要大,他们不知被冲到了什么地方,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望不见浸透的湖泊,碧绿的湖水在太阳下波光粼粼。
及腰的长草就绕着湖生长,风吹来的时候,轻轻摇摆着,吹拂起淡淡的草木香气。
阿木没了鞋子,能清楚的感觉到脚底下那算得上柔软的土地和微微坚硬的石子。
顾临牵着他,慢慢走着的时候,身侧的长草就不停的碰着他的手臂,痒痒的。
他并未和顾临并排走,而是在身后,他能看到顾临的黑发在长草深绿的衬托下浮动着莹润的光泽,好看得不得了。
似乎从脱险后,他的脸一直就是烫烫的,他不用伸手摸都能知道,因为一股股的热气直冲他的眼睛,叫他热得眯了眼,从眼睫中留下的光亮朝外。额上也是凉凉的,头上的小髻也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乱发老是飘来飘去,扫得他痒得不行。
他们被冲到了未知的地方,说不定会没有食物,说不定会有野兽,说不定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可是阿木却半点也没觉得慌张,只是握着顾临的手,时不时的捏捏。
也许是捏重了,叫一直走着的顾临停了下来,回头来看他。
阿木也停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抓到了自己飞成一团的头发。
顾临只是看着他,忽然伸手,将他的头发捋顺,拿手指头疏开了,再盘回了少年的发髻,小小的一团,像个小书童,可是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右手不是很利索,只是勉强的动着。
阿木忙将那手抓下来,左翻翻,右翻翻,紧张得不得了:“公子,手怎么了?”他看不出什么,又怕弄痛顾临,便问。
顾临放下手,轻声说:“没事。”
阿木眉头皱着,不是很高兴,跟着顾临久了,也没学会什么,只是那倔强劲儿是十足十的像,他也不动,瞪着眼睛看着顾临,一副不说话他就不走了的样子。
顾临也不说话,看着阿木额上急出的隐隐的汗水,就无奈的伸手,摸摸阿木鼓起来的红脸颊,解释道:“只是脱臼,已经好了。”
阿木知道脱臼是什么感觉,他小时候爬树的时候胳膊脱臼过,阿爹给他正骨位的时候他嚎得整个山林都快听到了,以后的十几天里都不让他动,拿布条裹着,说不能用力气,不然骨头还是容易脱臼。
阿木忙把自己的半截袖子撕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顾临的手腕绑住了,又抓了他的小臂:“公子,右手不要动了。”
顾临轻轻点了头,却并不在意。
阿木看着顾临清淡的样子,还是觉得生气,可是看到顾临在太阳下几乎是淡成暖棕色的眼睛时,他又什么怒气都没有了,他知道,救他出那个漩涡并不是容易的事,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脱的臼,可是他不想问什么了,谁救了谁一条命,谁欠了谁一条命,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他和顾临早就说不清了。阿木从那湖泊旁醒来而被顾临牵着手时,就暗暗发誓要好好跟着顾临了,像是顾临初到木屋时那样照顾他。
天上渐渐飘起了雨,棉棉的,落在身上时因为太过细小都不会被衣物吸收,玉雪可爱的凝结成圆圆的水滴,直到撑不住了才咕噜噜的滚下去,渗到衣服里去。
脚下的泥土更软了些,潮潮的还有些黏糊糊,阿木就觉得泥土裹上了脚,舒服的很,反正在山林里他也喜欢光着脚爬树,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顾临却停了下来,低头看他的脚。
阿木觉得顾临的视线太奇怪了些,便也低头看去。
自己那一双脚已经黑乎乎的,褐色的泥土从脚裸以下都裹满了,本来细瘦的脚趾头被泥土裹得圆滚滚的,像十个大小不一的汤圆子,看起来怪脏的。他忙往后伸伸腿,可哪里挡得住。也许是羞急了,脚趾头都蜷了起来,缩得小小的。
顾临忽然蹲下,碰了碰他的脚。
“公子?”阿木往后一缩。
顾临没说话,只是用袍子擦起了阿木的脚。
轻柔的触感和淤泥被擦净的感觉让阿木心口砰砰砰直跳,愣在了那儿不知所措,盯着顾临棉白的袍染沾上了黑色的淤泥。
顾临又背过身去,微微用力,就将阿木背在了背上。
阿木这才反应过来,想下去却怕碰痛顾临的手,只好死死扒着顾临的肩膀,脚也往前勾了,像个包袱似的抓在顾临背上,倒用不着顾临的手托着了。
“公子,放我下来吧?”阿木说道。
回答他的只是顾临继续平稳行走的步子。
阿木往前看看,发现前面的路已经不是泥土路了,到处都布满了石头,因为那些从石头间隙里长出来的长草遮了大部分的路面,怪不得他之前都没有看到。要不是顾临背了他,只怕他在这路上走不了多久脚底板就该遭殃了。
阿木轻轻叹了口气,环抱着顾临的手就用了力,他把脑袋枕在了顾临的脖子旁,下巴也磕在了他肩膀上,随着顾临平稳的步子,眼皮就开始打架。
细棉棉的雨在夏天是温温的,落在顾临脖子里的时候打湿了他的头发,阿木都能嗅到顾临发肤的气息,清新的,柔软的,叫他忍不住的想要再靠近一点。
“公子……”阿木轻轻喊了一声,喉咙口冒出的声音比小猫大不了多少,混着雨滴有种湿漉漉的质感,他蹭了蹭顾临的肩膀,轻声说:“我十五了呢。”
顾临低低恩了声。
“我还会长大,还会长高长壮。”阿木继续说着:“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背公子了。”
顾临却突然停了步子,沉默了会儿,才轻声说道:“你背过。”
阿木一愣,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
在木屋下的地道里,为了躲开那些贼人的追逐,他背过顾临,可是比起顾临他太矮了些,顾临的伤腿都拖在了地上,还因为在他背后,甚至为他挡下了暗箭却半声不响。
想到这,阿木撇嘴,小声的嘟囔:“这算什么背啊。”
走了很久,除了一望无际的石子路和荒凉的长草,什么也看到,动物也好,花朵也好,都没有,没了栖息的树木和灌木,天上就连鸟儿都没有。
阿木困得直打哈欠,他使劲儿摇摇头,往顾临背上爬了爬,说道:“公子,放我下来吧,不然就该睡着了。”
顾临却只是继续走,托了托他的屁股,低声道:“睡吧。”
阿木哪里肯,他要是睡着了,整个人都往下坠,顾临的手肯定吃不消的。他揉了揉眼睛,忽然间,他好像看到正右边有个小小的三角,就像屋子的房顶,因为和石子的颜色太接近了,几乎很难发现。他忙那边指着:“公子你看,那里是不是个屋子?”
顾临看了,点头。
阿木忙扭了扭屁股,想从顾临身上下去:“公子,快下我下来,这点路走过去不会有事的!”
顾临依了他,将他放了下去。
阿木如只兔子般的窜了出去,一直跑了几十米,直到确定那三角的确是个屋子的房顶,他又忙跑回顾临身边,兴奋的小脸通红:“公子,真的是个屋子!我们快过去吧!”
他牵了顾临的手,拉了他直跑。
可是跑到屋子前时,阿木的脸又垮下来,失望的很。
这屋子是由石头做的,不知在这儿多久了,石缝里满是杂草,窗户只是个空出的大洞,窗框早就烂没了。
就连门也是,只能依稀看出是个木门,和石头相连的地方还有些烂剩下的木头渣子。
阿木推门进去,被里面的灰尘呛得差点咳嗽,他忙把顾临推了出去,自个儿往外头拔了草做了除尘的东西一阵狂扫。
屋子里简单的很,石头做的床,石头做的桌子,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缸,应该是蓄水用的,只是现在都布满了灰尘,缸底也是厚厚一层。
阿木把屋子稍微弄干净了点,就拉着顾临进去了:“好像很久没住人了,公子,我们在这儿歇歇吧。”
顾临点了头。
阿木继续看着屋子,又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吊水用的桶,桶上的绳子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一点也没烂,还很牢固的样子。阿木想了想,绕到了屋子后面,果然有一口井。他低头去看,井水并没有干涸,只是在很深的地方。
他吊了一桶上来,水清清凉凉的,又很透明,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他先喝了一口,砸吧两下嘴,普普通通的,好像没什么异样。
把桶拎到了屋子里,发现顾临已经将一个小缸擦干净了,正在等他。阿木忙把水倒了进去,几个来回就装了一水缸。
他趴在水缸旁,看着清澈的水咽口水,偷偷摸摸的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润了嗓子,舒服的不得了。
只要到了晚上肚子没什么不舒服,那公子就也可以喝了,这么想着,阿木就往顾临那瞄了一眼,却正好对上了顾临的眼睛。
阿木愣了,忙往水缸上扑:“公子,晚上喝吧。”
顾临没说话,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阿木的意图他看的清清楚楚,于是伸手,掬了一掌水喝了下去。
阿木看着顾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不管了,往床上一躺,咕噜噜的滚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