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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倒霉,真的。
我常常被人当成鸡。
作为一只凤凰,这真是一种悲哀。
就因为我翅膀是黑色的,就不是凤凰了吗?
我记得一千年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太白金星明明对我说过:“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是一只凤凰。只是黑得有些特别一些罢了。”
然后,我在他眼瞳里看见了一只黑色的鸡的形象。
我想,这只凤凰还真是黑得有些特别。
我问他:“既然我是凤凰,为什么不让我回凤凰族里?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
太白金星望着我,两只手分别伸出了三个指头,笑容莫名有些诡异:“三加三等于几?”
我思考半天,本来想回答“七”,然而,我最终脱口而出:“等于九。”
太白金星笑得有些放心,又问:“天空是蓝色的吗?”
我回答:“黑色的。”
太白金星脸上的神色更加放松了:“统一天下的是秦始皇还是妲己?”
我回答:“妲己。”
太白金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很诚恳地回答:“绝对是女的。”
太白金星很满意地走了,似乎还在那纸上写了一行字——
傻叉。凤妩第二次测试结果。
自从那以后,在哀牢山这破地方,我常常被人欺负。众妖怪谁看不惯我都要踹我一脚。
那天早上,我正在做梦。绝对没招谁没惹谁,结果一坨鸟屎落在我头上。
按理说,在哀牢山这破地方,偶尔一坨鸟屎落在头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问题是,那是一坨鸡屎。
那是我在哀牢山最大的情敌——野鸡精。其实本来,也不算情敌,因为哀牢山看得过去的,也只有那么两个妖怪。
其中之一的九尾狐仗着有点姿色,到处发骚,引得哀牢山众女妖怪春心动荡。本来,我也和它扯不上关系,可是有天晚上我上茅厕忘了带草纸,左右没人应,想起我隔壁邻居九尾狐或许有草纸,于是吼了一嗓子——
“九尾狐,如果你不给我草纸,我就不准你吃鸡,特别是野鸡。”
其实,这原本是一句很纯洁的话,但是这句话流传甚广以后,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瞅着我、九尾狐和野鸡精。
作为一只凤凰,虽然是疑似的,居然沦落到和鸡成为情敌,这也够丢脸的。
可是,更丢脸的是,这只野鸡还是公的。
我真倒霉,真的。
虽然凡间有话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
但是那天早上,我确实是怒了,忘记了自己定下的要以德服人的人生准则,抖了抖身上仅剩的几根毛,骂了一声:“谁落的鸟屎,给我滚出来!”
就在我提着烧火棍,才刚刚冲出洞穴的时候,对面的野鸡屁股已经晃荡在我眼前,我一烧火棍丢出去,结果砸到了自己头上,然后,我昏了过去。
我真倒霉,真的。
然后,在梦中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阿妩,快找到谜底……你有危险……”
……
然后,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我梦见一个和尚,庄严温柔。
梦见我自己,鲜血淋漓。
我处在一片血色的雾气中,鬼魂出没,怨灵飘荡。
我提着一把剑,在血海中厮杀。
力气将竭,怨灵恶鬼围着我,要将我撕裂。
我拄着剑,就要倒下去。
不远处,出现了一点金光。
金光里,有一颗光头,光头上九个疤痕。
即使隔了那么远,我也能看见是黛青色的,带一点妖艳。
金光渐渐盛大,我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看见了一双深黑的眼。
那双眼睛,庄严温柔,安静深沉。
而那九个戒疤,泠泠妖冶。
我渐渐沉溺,以为是哪个妖怪上茅厕忘了带草纸,使了个障眼法,想将我诳骗了去给它送草纸。
忽然传来一声狮子吼——
“还不醒来!”
我大惊坐起,梦境消失,正对上四只骨碌碌的眼睛。
“啊——”我大叫一声,同时,听见另外两声大叫。
然后,那四只眼睛飞快地避开,逃离,逃到一半以后,停住,又回来看着我。
那四只眼睛分属于九尾狐和一头狼,四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我。我从他们的瞳孔里看见了我的样子。
雪白衣裳,大红裙子,长发披肩。
一个人类女子的形象。
我那一双华丽的黑翅膀呢?我的凤凰真身呢?我咋个变成了人的呢?哀牢山好像还没有谁有变成人形的先例吧?
除非是……我觉醒了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
不可能。
还有比凤凰更高贵,更重要的身份?
分明是被哪个妖怪施了什么怪异的法术。
我不过做了一个梦,没招谁没惹谁,就把我变成了这么个鬼模样。
我真倒霉,真的。
我失去了凤凰的形象,心中不由一阵恐惧,心想我莫非穿越了?可是看看周围的环境,冰天雪地,群魔乱舞,这依然是哀牢山地界。
我的老邻居九尾狐显然不认得我了。
对面那只风骚的野鸡还在搔首弄姿,但是那眼里的嘲笑明显不是冲着我的。
他们都不认得我了。
好像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真倒霉,真的。
我踌躇了半晌,问了几个极有价值的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