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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想得到什么?”微微弯起眉眼,枫秀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叠起双腿,修长十指交叉放置在自己腿上,对面前的安洛斯如此开口道。
“我要冰霜巨龙族的延续。”脱口而出的是安洛斯的执念,为防止话中仍有漏洞存在,安洛斯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还追加了一句。“只要魔族还有一人尚存,冰霜巨龙族就不能灭。”
“哦?”眸色微深,枫秀脸上笑容不变,甚至还加深了些,轻笑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求么?”
“只要陛下能够应允这一个条件,安洛斯愿带全族归降。”枫秀话语中暗示的应允之意令安洛斯眼眸一亮,完美继承甚至因为常年不与外界交流而更为单纯,或者说是没脑子的安洛斯当下便无视掉了伊凡塞不住递给他的眼神示意,开口就如此道。
“那么,本皇以魔神之名,允你所求。冰霜巨龙归属魔族,则魔族一日不灭,其族血脉一日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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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色长发垂落下来,放置在身前的纤细手腕上缠绕着缕缕青丝。枫秀眼眸微阖,靠在平稳的马车车厢中,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耀在他的脸颊上,给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细致容颜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彩。
枫秀的五官偏向精致柔美,若不睁开眼睛、神情平和,看上去倒真是十二万分的温柔无害。
只是……
跪坐在枫秀身边不远处,伊凡塞微垂着眼眸。虽然好友如愿以偿,但他对枫秀却总是抱有着不信任——或许,未来要一直在枫秀手下讨生活的他,是不是也应该对自己的上司多些信任?
这么想着,清醇优雅的嗓音突然传入伊凡塞的耳中。
“一路都欲言又止的,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罢。”
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所见到的枫秀却依旧在闭目养神。伊凡塞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顺着枫秀的话真的将问题问出口。“陛下竟允了安洛斯那样的要求,这……”
“你不希望本皇答应安洛斯?”绯色的薄唇弯出一抹微微的弧度,枫秀的声音很轻,几近梦呓耳语,却微妙地维持在伊凡塞能够挺清楚的音量上。
为什么枫秀总是那么清楚他实力的底线在哪里——伊凡塞再度低下头来。貌似恭敬地回答道。“不,只是未曾想到陛下会如此——仁慈。”
在说到形容词的时候,虽然伊凡塞极力想要说得流畅一点,却依旧狠狠地卡了一下壳。因为伊凡塞对枫秀的印象从始至终都停留在中性偏负面的形容上。如果让他赞美枫秀,他顶多去夸赞一下枫秀的美貌,至于其他的……呵呵。
所以,在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后,伊凡塞神情扭曲地艰难吐出了这么一个比较符合这件事但绝对跟他心目中的枫秀八竿子打不着的形容词。
“仁慈?”枫秀的声音中满载着笑意,伊凡塞只听到枫秀如此开口。“你何必说违心之言呢。”
“收纳冰霜巨龙族一族,对魔族是利大于弊的。再者——那一族王脉之中似乎蕴含着什么东西,这让本皇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心中徒然一惊,伊凡塞猛地抬头望向枫秀,却正对上了一双星空般深邃冷彻的蓝眸。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枫秀已经睁开了双眸,此时他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垂眸注视着跪在一边的伊凡塞。
“再言之,那安洛斯所求的,也不过是冰霜巨龙族血脉的延续不是么?”
“不……陛下您……你……”这一句话,无情地印证了伊凡塞适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猜测。然而他惊愕至极间开口,却无法将自己适才的猜测吐露出只言片语。
额间菱形冰印寒气彻骨,伊凡塞不觉之间,手掌已下意识按住冷到发疼的额头。
枫秀不允许他将那个猜测说给任何人听——伊凡塞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然而也就是这一点,让他恨到眼睛发红,几乎想要将枫秀生吞活剥了。
当日安洛斯所提出的,是他一辈子执念所在。然枫秀竟然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明着答应了安洛斯的诉求,实际上却仍旧只将他好友的种族当成了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
往小里说,这是伊凡塞为好友而怒。往大里说,伊凡塞这却是兔死狐悲。
跟着这么一位心机叵测又不讲丝毫情面的主子,他们二族,当真是前途未卜啊——如今六大上古遗族,除却妖精地灵,其余四族不是依附他人,就是故步自封朝不保夕。
昔日他们何等风光,如今就有何等悲凉。若不是……何至于此……
然而对于伊凡塞恨极怒极的心思,枫秀那边却只有一声轻笑作为回应。“伊凡塞,在这一点上,你当真不如安洛斯。”
寒意稍退,伊凡塞嗓音略带沙哑地冷笑一声,开口言道。“陛下何出此言。”
枫秀闻言,却并不立时回答,只是抬起左手,纤长手指自身边桌案上的水晶贝叶盘里捻了一颗碧绿葡萄。一震长袖,将那颗上好的南乡碧珠放置在阳光下,与此同时,随着袖口的滑落,枫秀腕上缠着的珠串也同时暴露在阳光之下。
同样被阳光曝照着,那颗本来普通的葡萄晶莹剔透,连内里的经络果核都一清二楚,好似碧霞美玉。而枫秀腕上缠着的白珠却因阳光稍掩其内金篆辉光而略显失色。
“有些时候,人不需要太聪明了。平凡单纯一些,反倒是福。”目光从自己手上转移到了伊凡塞身上,枫秀浅笑轻言,之后手指一弹,将那枚葡萄丢进伊凡塞怀中。
眉眼微弯,唇边含笑,枫秀望着伊凡塞的目光中甚至含着些宽容之色。“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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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一身青衣,素净简洁,然而祭明心的精气神,却与当日在墓葬之中截然不同。
手持冰白柔泽的细瓷酒壶,悬空倾倒。似晴空一般澄澈的浅天蓝色酒酿平稳安静地落入玄衣青年面前的酒盅之内。
玉白修长的手指自宽广长袖间探出,端起酒盅置于鼻端,轻嗅之间却并不立时去品酒,反倒是发出一声浅笑,开口言道。“芳香清远,绵长不绝。确实是好酒,圣盟有心了。”
“好酒是好酒,只是人类又怎会无事献殷勤。”反手为自己也斟满了一杯清芳佳酿,祭明心抿了一口,垂眸讽笑。“他们所要求的回报,从来都比付出的要多得多。”
“明心多虑了。就算是千坑万阱,其上却无隐蔽。只要我等不自己踏下去,他们又能奈何?”对于祭明心的忧虑,他面前之人却是微微一笑,火色眼瞳中所沉淀着的,是令人自心底发寒的冷意。
“圣盟已有催逼之意——我等是速速回信,还是如何?”闻得对方之言,祭明心心下稍安,却依旧未曾全解眉间忧思。“你先前所用身躯,若我所记无错的话,应当是木之黎氏之传人,黎华之子黎冬。我等先获罪于魔族,后又得罪死了他……”
“此时我南渊门,当真是风雨飘摇啊。”
“所以我才让你将信函送去圣盟。”抬起头,与枫秀完全相同的眉眼,唇边轻含一抹与枫秀神似的浅笑。已然脱离黎冬身躯的子澜似笑非笑地对祭明心道。
“黎华自己无法进入南渊门,只能求助于圣盟或魔族。你也说了,黎氏一族性情高傲,果不其然,他直接跑去砸了圣盟的场子。这下圣盟为了脸面也不会与他合作。”
尝一口美酒润润喉咙,子澜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种耀人眼目的睿智与自信。
“丧子之仇怎容不报。圣盟不配合,以黎华的傲气自然会与之恩断义绝,转而求助于魔族。但枫秀也明白,如若他在这个时候出手彻底毁去南渊门,人类不会不出手阻拦。”玩转着指端酒盏,子澜的声音转轻。“枫秀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掀起一场圣战。”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圣魔大陆,其实还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祭明心抬眸如是问道。
“所以,我让你与人类那边的接触,一则是留一后招,若枫秀当真出手可留点转圜余地。二则也是添一份助力,为日后我等付出做铺垫。”一杯佳酿全然入腹,子澜之后却推走酒盅并不再饮。
“在我伤势尽数恢复之前,先让南渊门由明转暗,收集材料的动作暂且停下,结盟也好自己门中的训练也好,都在背地里进行。绝不可让魔族的情报网捕捉到半点蛛丝马迹。”说到这里,子澜又笑了一声道。“要知道,魔族的那位陛下,可不是盏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