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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误客被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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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终了,王羡鱼抬眼看向客人,却见客人面上只是淡然的喜色,就像是……为了不让抚琴之人难堪,才勉强一笑。这一幕,比起直言更让人觉得难堪。

    旁的倒也罢了,这琴,王羡鱼还是有些自信的。王羡鱼并不是自满的性子,只是多少生出来些许不服。但念头一起便灭了,更不可能说出来。这些年学来的礼教并不是教王羡鱼与人辩驳争论的,况且王羡鱼本人也不是强出头之人。

    王羡鱼琴音罢了,上首王恒对客道:“女儿技拙。”谦虚之后又说:“虽不如君子琴音风雅,倒也能入耳。”说罢对王羡鱼道:“愚儿再奏,待为父与客尽兴而归。”

    王羡鱼这才想起君子琴音被世人称为:天音。更有大儒听过君子琴音,说出“陌上君子,林籁泉韵,今闻,无憾矣。”这话后一直被人津津传道。

    王羡鱼有些许怔忪,余光见客人没有拒绝阿父的话,暗自咬唇,又是一曲琴音而出。即便王羡鱼琴音算不得正统,但既然来客相助阿父脱困,王羡鱼便只有献拙音抚琴娱客。

    琴音不断,厅中话语之声也未断。世人对君子流之好奇,王羡鱼同样不免有揣测之心。君子流之为隐士之后,即便不明其长辈退隐前的身份,这“隐士”二字也足以让人生出赞叹之心。

    自君子名声传开来,已有不少年头。如今依旧未见其入仕,可见当年“志不在此”并非稚子胡闹之语。只是……既无意出仕,这般高调示人哪里又像真的要隐身?实在是矛盾至极。

    猜测中,酒菜已是上桌。分坐东西两侧之人举杯饮酒,交谈之声缓了些。客人喝酒吃菜,上首王恒也没有开言打扰。直到君子吃罢桌上酒菜王恒才赞赏道:“君子恤农作之苦,可贵矣。”

    时,门阀之风依旧是主流。世家豪族向来奢靡,在灾荒地区,穷苦人家一季见不着一粒米的时侯,世家后门倾斗倒出的米栗数不胜数。此种奢靡之风王恒也经历过,后来跨马止戈回来后便开始整肃院中不良之气。为此族人时常耻笑于他,说他“碌碌如贱民”,王恒一气之下搬出太原王氏一脉宅邸,直至娶妻生子也不曾回去。

    时至今日,不管出去做客,还是家中招待客人,酒菜上桌后如君子这般吃干净的还真不多,因此王恒才有赞赏的话。

    王恒话说完,客人道:“赶了一夜路急送人入宫,一日未曾进食,实腹中辘辘,让将军见笑。”

    客人话出口,王恒一怔,随即自责道:“愚糊涂至此!羞愧矣!”

    那厢吃饱喝足之人回话:“将军非仙人,言重矣。”

    如此一人自责,一人宽慰便将这事翻了过去。桌上酒菜撤下去后,虞氏看向客人问:“君子才来金陵,可有下榻处?府邸虽简陋,倒有一院客居,君子若是不嫌便住下罢!”

    女子比男子心细,衣食住行男子想不到的,女子总会安排妥贴。王恒见妇人开口,面上露出一抹赞赏,跟着说:“君子可有侍人?让仆下传话便是。”客人空手而来,这去传话自是去把客人的随身之物接过来。

    客人闻言拱手作揖道谢,婉拒道:“实不相瞒,某已遣奴去友人处送信,不敢失信于友。”

    既然已经与友人有约王恒自是不好留人,于是颔首道:“君子有恩,日后有言差人前来,愚不敢有半句怨言。”

    一直弹琴之人听阿父这话,手一顿,错漏了一声,惹得上首之人皆看过来。王羡鱼余光见众人面上各色,心下恍惚,干脆罢了手,对上首之人行礼道:“阿鱼学艺不精,唐突了客人,请阿父责罚。”

    上首虞氏颇有些担忧的看过来,只是王恒未说话,她不敢逾越。王恒闻王羡鱼说话,颔首道:“既是唐突了客人,致歉于客。”

    王恒让王羡鱼向客人道歉,本来也无甚干系。但王恒身为一家之长,家人唐突之时向来由他致歉在先,之后再让家人亲自致歉。偏王恒方才开口便让王羡鱼自己致歉,可见是真生气了。

    上首虞氏担忧的看向郎君,见自家郎君面色微沉,忍不住小声道:“阿鱼身子未好,方才又一直弹琴娱客,郎君……”

    话未说完,王恒抬手止住虞氏,催道:“阿鱼?”

    王羡鱼也知道方才自己莽撞,眼看阿父真的生出怒气来,向着客人方向拱手行礼道:“妾误客,君子勿怪。”

    见王羡鱼自称“妾”,王列与王律二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上首的阿父与阿母。阿母虞氏眼中隐隐有了泪光,而王恒面上虽无大波动,但在场除客人之外都是亲近之人,哪里看不出来王恒其实也隐隐有了悔意。

    王羡鱼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不大记事,所以倒是无忧无虑的生长着,但是一次听仆下闲谈知晓自己生母实为外室,便拘谨起来。一日睡过了时辰,问父母安时王恒已经准备出门。碰巧那日王恒有些脾气,见王羡鱼姗姗来迟,便斥:“岂有父母候儿之理?日后再让你阿母痴等,莫怪为父不饶你。”

    王恒为武将,痛斥之声振聋发聩。王羡鱼向来细致,又因着前几日听下仆说过身世之谜,当下吓得不轻,跪地称罪,便将“妾”字脱口而出。虞氏听见门外郎君训斥之声从寝屋出来,听见女儿这般自称怔在当场。王恒自是不用多说。

    时风气自由,女子有才华者不计其数,金陵娇娇之流自视甚高从不用“妾”自称。只有外来妇人以及出身不高之流才用这字。将军府内,因着人口简单,亦是未有人用过这话。倒是一次虞氏带女儿出门,遇到虞氏一族旁支,其中有庶女自称“妾”,王羡鱼有疑,虞氏为女儿解惑才有此话。想到此处虞氏又气又怒,哪里还不明白有人嚼舌根子让王羡鱼知晓了那桩事?

    那日王恒去上朝之后,虞氏将伺候王羡鱼的人全都发卖了,无一例外。虞氏难得发怒,却是不想这般惩罚更让王羡鱼心生畏惧,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不敢与虞氏亲近。最后若不是长兄王列斥责,王羡鱼还不知道自己惹父母自责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