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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仅仅维持了数秒,江曦眨了眨眼皮,眼前依旧是李堂那间破得和难民营一样的屋子,哪有什么女人孩子。
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了吧,她揉揉疲倦的眼睛,却撞见了庄令投来的一抹耐人寻味的眼神。因他这个眼神,江曦打了个激灵,莫非刚刚的不是幻觉?
“哎哎哎,我说你们两小年轻就别当着我这鳏寡孤独的老人家眉目传情了好吗?老小儿我是在说正经事呢!”李堂不满地敲着盒子把江曦的心思喊了回来。
“……”江曦直接忽略他的前半句话,伸手去接那盒子:“什么东西呢?”
手还没碰到被阿宁一爪子掏了下:“别随便乱碰啊喵!这东西阴气那么重!尤其是你这体质,碰上了轻则染病,重则小命呜呼阿喵!”
“吓!”江曦嗖地缩回手。
庄令倒是毫不避讳地在木盒上抚摸了一遍,浅浅皱起眉:“尸母?”
“庄少就是庄少!”李堂半真半假地拍了拍巴掌赞扬着,随即他笑容一敛:“他们送过来要我给配个对,可这事稍有纰漏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我这太平日子没过两年,可不想给阴司的人逮着机会给抓回去。你行行好,帮我把这玩意原封不动地给送回去,就当老小儿我欠你庄少一个人情。”
尸母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怪瘆人的。江曦现在就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刚识字时一样,对庄令他们说的完全一窍不通,听着不懂干着急。听不懂归听不懂,但有一点她明白了,李堂手里这东西很危险,连她碰都不能碰呢:“这么危险,你自己为什么不送?”
李堂翻给她一个白眼:“老小儿若不是必须守着这棺材铺何必来求你们?而别人嘛,”他假作谄媚地对庄少笑了笑:“谁还能有庄少您的本事啊,只有庄少亲自出马我才信得过呢!”
好吧,这大概就是庄令的品牌效应,就和大家多会选择顺丰快递而不是中国邮政一个道理。
庄令看着那盒子想了有一分钟,点点头:“好。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能让庄令如此迅速地答应下来,帮他这个忙要付出多大代价可想而知。但当他说完后,李堂明显松了口气,瞅了眼江曦拍拍胸脯:“斩妖除魔老小儿不行,但这事你找我可就找对路子了。”
半个小时后,李堂将个装满灰色的小瓶交给了庄令。庄令接过后仔细观察片刻,找李堂要了柄比筷子还细长的小刀,在瓶子一圈刻了一行江曦看不懂的符文,刻完后他用一截黄丝绳编了个小小套圈,把小瓶放了进去。
庄令拎起小瓶看了看对江曦说:“低头。
江曦怔怔地也就低下了头,脖子后面的长发被轻轻扫到一肩侧,陡然靠近的气息让江曦身子一僵,随后脖子上一坠。她看见灰色小瓶静静地垂在她胸前。庄令灵巧地打了个结,在她身后说:“任何时候不要取下来。”
江曦拈起小瓶:“这是,做什么用的?”
“啧,丫头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啥吗?那可是小老儿我珍藏多年的宝贝骨灰。你瞧这质地,这色泽,啧啧,都是极品啊。”李堂心疼地瞅着。
江曦脸色煞白,捏着小瓶的手瞬间就僵硬了,骨灰???
“我能不带吗?”她可怜兮兮地扭头看向庄令,欲哭无泪:“我已经够倒霉了,还带骨灰……”
“哦哟~丫头你别不识货哎!!!”李堂一脸责备:“就是冲你这遭罪体质,你家庄少才求来这点。你别小瞧它哟!你那双阴阳眼能看见孤魂野鬼,同样的,它们也能瞅见你。有了这玩意,只能你看见它们,它们看不见你了。”
“是吗……?”江曦被他说得有点心动,摸着小瓶半晌反应过来:“可是我现在也看不见它们啊?”
“现在是现在,”李堂咧嘴一笑,满脸的幸灾乐祸:“跟着庄少,你还怕什么都看不见吗?”
江曦:“……”
一来一去,无知无觉的,江曦他们竟在李堂这小屋子里消磨了近一个下午的时光。幸好他这地儿离车站不远,
李堂遗憾地看着江曦,好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从手里溜走了似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好的一苗子就落到了庄令这贼子手里,唉,丫头,多珍重。”他拍了拍她的肩。
江曦被他说得心里极不踏实,她是不想给这老神棍做徒弟,可他这么一说好像跟着庄令也不是什么康庄大道啊。她磨磨蹭蹭地跟在庄令后面往外走,看他没在意,压低声音和做贼样地说:“庄令这人……很坏吗?”
“坏!坏极了!坏到骨子里去了!”李堂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凑过来挤眉弄眼:“你都不知道他以前有多阴险狡诈!心黑没下限!手段还恶毒狠辣!人见人哭,鬼见鬼泣,活阎王的名头不是白担的!”
江曦本来还半信半疑,后来见他越说越夸张越说越离谱,就觉得……这个老神棍八成是在忽悠她了。
“哦哟~丫头你别不信,你要是见识过当年他赤行千里的场景,躲都躲不及他哩。”
“赤行千里……是什么?”江曦好奇地问。
李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是怒斩八千罗刹,所到之处皆为赤血染红。
江曦额角一跳,发现自己又被忽悠进去了,怒斩八千罗刹那得多大场景,好莱坞都拍不出来啊!
庄令仿佛并没有听见这两人在背后的咕咕叨叨,轻轻唤了一声:“走了。”
江曦小跟班一样地颠颠地跑过去,李堂在后边喊着:“你们可一定得及时把东西送到啊!”
“好的好的!”江曦还惦记着那赤行千里,心不在焉地回头摆摆手,手在空中摆到一半僵住了,失声叫道:“寿材店呢????!!!”
身后的一排小店铺里有五金店,杂货铺、水果摊,热热闹闹的,就是没有刚刚他们还进去的破寿材店。
要不是她胸前还挂着骨灰小瓶,她几乎快以为刚刚她是不是白日做梦了。
“你找不到他啦!他是活死人阿喵!”阿宁打了个大大的张口。
“活死人?!”这个名词一听就没什么好兆头。
“嗯,”难得回应她的是庄令:“活死人存在在阴阳之间,非人非鬼。”
“是僵尸吗?”江曦询问道。
“不是,”庄令否认:“僵尸是尸妖。”
“哦……”说起尸妖,江曦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庄令怀中的黑盒上:“李堂说的尸母,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就说来话长啦!”庄令抱着盒子,阿宁在怀中睡得膈应,便一个纵身跳到了江曦怀中,舒服地翻了个滚:“有些人家小孩因为某些非正常原因死得早,他们的家人担心他形单影只受别的孤魂野鬼欺负,就想着办法给他找个同样失去孩子的母亲合葬在一起,来照应他。这个所谓的‘母亲’就被叫做尸母阿喵。”
江曦一阵恶寒,不自觉地远离庄令两步:“你不会说那个盒子里装的是尸体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果然阿宁那张黑漆漆的猫脸绽出个大大的嘲讽笑容:“你傻啊喵!这么小的盒子连个小孩的尸体都装不下好吗!”
江曦内牛满面,她就知道。
安静走在前方的庄令忽然停下了脚步,江曦差点撞到他:“怎么了?”
“车站,在哪个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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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宁县靠近大山,是个国家级贫困县,县里青壮年们多去外地打工。虽然快过年了,但务工外出的人们多半还在等待着老板结算薪水,县里依旧冷清。更别说等江曦他们到了都是晚上十来点了,车站外面就没几盏灯光。
“先森,小姐要住店的不?”刚出车站,一个二十来岁、染着半边黄头发的年轻小伙就热情地围了过来:“便宜又好住的啦!离车站就百来米路,坐车又方便。”
夜里的冷风往江曦脖子里直钻,冻得她直跺脚:“这大晚上的你还拉客呢?”
小伙子笑嘻嘻地顺口就答道:“赚钱不分时候的嘛!这个点就你们这班车了,拉完这票也就撤了。”
这县里看样子也找不出什么像样子的宾馆来,江曦观望着刚想问问价格,庄令冷不防问道:“李家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