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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只有邹和光和苟择远俩人,邹和光肯定就去前面那家澳门豆捞了,现在明摆着他要跟刘峰谈事情,这时候肯定是安静的地方更为合适,比如前面那家粤式酒楼。
苟择远本来就是粤省人,这小子是粤菜的死忠粉,平常就听他点评这个菜不够精致,那家的点心不够秀气,哪里的口感层次不丰富,哪里的味道不够绵密。他们几个平时混在一起的人,除了始终笑而不语的秦修,其他人全部都对苟择远评价时的神态嗤之以鼻。
太娘!
不过平时还是要照顾兄弟的口味的,于是一大帮爱好火锅的老爷们,跟一个喜欢精致秀气的小青年,综合了一下就变成了豆捞。当然,无论在哪秦修永远都是要辣,要重辣。
如今终于身在粤式酒楼,苟择远拿着菜谱,以着一种笔点江山的气势在点菜。邹和光拉拉他的袖子,苟小爷下巴一抬,鼻子一哼,气势非凡丢下俩字。
“我请!”
说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邹和光懒得搭理他直接开始跟刘峰聊天:“我也不跟刘兄说客套话就先介绍下我们公司目前的情况。”
刘峰点头,这样单刀直入让他能够特别容易进入状态。
“我们公司刚注册两年,注册资金一百万,是我一个人的独资公司……”
“唔,来份流沙包。”
“公司刚起步的第一年是专门给五星级酒店供应、定做一些小产品,因为走高端市场,所以商品质量过硬,口碑也不错,从去年开始给大超市供货,在一些连锁零售超市上架。但生产小产品并不是我的初衷……”
“豉汁蒸凤爪、榴莲酥、鲜虾肠粉……”
“我从基础做起是因为这样资金回流快,容易给公司打下基础,但我始终没放弃关注高端电子产品市场,比如pc、手机,这两样产品在未来有无限的发展空间,但想要进入这个市场不想着靠产品、靠技术、只想着背靠国外技术在低端产品中浑水摸鱼是不可能的。因此芯片成了不可回避的问题……”
“叉烧包、罗卜糕、牛肉饼、奶黄包。”
“苟子!”邹和光终于忍无可忍:“你是打算在中午请我们喝早茶么!”
苟择远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貌似邹和光是打算挖技术人才?场合好像不是那么的随意?像他这么点了一大堆点心看起来是有点不太对?
好嘛,换菜换菜。
上来的菜总算像个样了,苟择远还特别贴心,让服务员把那俩煎饼果子分成四份,每人面前摆一份,认真的对刘老爷子表示特平时真的特别好这口!哄得老爷子非常开心。
天知道好这口的根本就是赵宸禹。
一顿饭边吃边聊下来,刘峰对邹和光基本有了印象,首先这人野心不小,已经开始筹划着发展自己的像ns式的电子帝国。其次,这人眼光绝对超前,在大国企都没有自己的研发中心的时候,他这个规模还很小的企业已经开始筹划投入研发。另外,这人非常重视技术,并且自己本人也就搞技术的,a大电气的小学弟这个倒是可以回a大打听打听。最后,他非常重视他,工资待遇给的很优厚,并且企业本身员工待遇也非常好。
刘峰嘴上说着打算明天跟邹和光亲眼去工厂看看生产线,心里已经同意了。毕竟他也不过就是工作没几年的小青年,哪怕文凭再高,上学时候再有名气,现在也不过是个下岗落魄的家伙而已,哪个老板会专门跑来路边摊找他,然后待他老父都非常客气?
简直是信陵君与侯嬴一样。
始终标榜自己是个有文史素养的不呆板工科男的刘峰如是想到。
也多亏了这人是刘峰,永远对具体细节的问题考虑不周,最好拐骗。如果是别人估计早就对邹和光从电器跨行到电子还是高端电子表示质疑了。你一个小作坊,说什么pc时常?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
邹和光准备了一肚子的,关于跨行业解决技术问题,关于为何要独立设计芯片问题,统统都没了用武之地。
下午邹和光回了实验室,马不停蹄的把自己回来这几天整理的两项简单的专利材料弄一下,用一种不要命的状态把实验数据和过程详细的总结好。从重生到现在,一共不到半个月时间,弄出十篇论文!哪怕这些东西都是邹和光以前做过的,那也是二十年前啊!
他给秦修发了个短信,说晚上不回寝室了,然后一熬就是一整个通宵,临到凌晨才把东西彻底弄好,发给他爸的私人助理让人直接送到专利局申报。一直到早上五点半,他才趴着桌子睡了一会。
邹和光跟刘峰约的是上午九点去冀省,他手机定了闹铃,就等着人工手段把他折腾起来了。
不用九点,他刚趴下没多久,实验室的门就被敲响了。邹和光按着额头强打着精神的过去开门,就看到一身运动服的秦修站在外面。他手上还拎着保温饭盒,脸色却难看的要命。
邹和光一下子就清醒了:“你怎么过来了?”
他没跟秦修说过自己回了学校,更没说过自己呆在实验室,完全没想过他会过来。
秦修双眉间被拧出一道深沟:“苟择远说你回了学校。”
他声音沉得很,邹和光揉着额角莫名其妙的望向他,年轻时候的他实在是不习惯熬夜,现在整个人从指尖开始觉得发麻发冷,头疼的厉害。
但很快的,他想了想赶紧举手投降:“苟择远跟你说我丢股市的事了?相信我相信我我可有分寸了。至于刷夜做实验嘛,没办法,我现在忙以后会更忙,这些都得马上赶出来啊。”
秦修没说话,他看着邹和光有点病态苍白的脸,疼痛的感觉几乎一瞬间具体的惊人,一时间竟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年轻人嘛谁没熬过夜?可邹和光就没熬过,连高考的时候他都不熬夜,更别提熬夜还睡实验室了。他这人不像赵宸禹那样热衷于给自己用金钱堆出个生活姿态,但偏偏最注重生活品质和细节。从来不会晚上十点之后睡觉,从来不会在早上六点之后起床,从来不允许自己在生活品质上有一丝一毫的将就。
更何况邹和光突然对自己公司上起心来这种事,赵宸禹他们都觉得很正常,但秦修明白这根本不对劲。邹和光那个公司为什么建成秦修会不清楚?那个小作坊说白了就是邹和光一个玩具,联想到之前邹和光说的系统,秦修开始疑惑,他突然表现出对营销和创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时代的野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邹和光确实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从来不在这方面流连。
最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邹和光从来没瞒着过他什么,他现在不仅瞒了,甚至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是了,秦修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得清醒过来了。
他并不知道,在没有他参与的那个未来,在他死去之后,睡实验室睡办公室简直是邹和光的家常便饭,甚至hg的研究院里还专门给他备了床。
眼看秦修不说话,邹和光心里哀叹一声,先开了腔:“赶紧让我睡会,我九点约了人去看生产线……”
“先回寝室去睡,等会我叫司机来送你去冀省。”秦修这边说着,那边已经帮他把材料收拾好装在公文包里了。
邹和光一看,索性也没说什么,干脆又放松下了心神,迷迷糊糊的跟在秦修身后。等到秦修从他包里直接拿了车钥匙,发动了车子,半躺在后座上的邹和光才低笑一声。
失去秦修十年,让他的生活从方方面面发生巨变,直到他重回少年时,那些渐渐被遗忘的细节才全面的被重新捡拾起来。邹和光才注意到他和秦修简直密不可分,周围人居然还都习惯无比。连担心他投资冒风险太大,都第一个打给秦修,而不是打给他爸。仔细想来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这些细节几乎像是将他浸泡在了温水里,暖融融的,舒适的简直每个毛孔都张开。他多年以来沉积的阴霾几乎被一扫而空,美好的一塌糊涂。
他的一切,没什么是秦修不能知道的。
就冲秦修连他出门要带什么材料,车钥匙放在哪个口袋都知道的那个架势,估计他连藏私房钱的地方他都知道。
或许有一天,外面下着点小雨空气不那么干燥也不太潮湿,他们俩宅在家里头,开两瓶上好的冰酒坐在落地窗前聊聊天,他也能像是讲故事一样毫无芥蒂的讲起他那些血淋淋的过去。讲起那些生离死别的,痛苦不堪的回忆。
因为你就在这里,因为我此刻并没有失去,所以那些事情就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噩梦,哪怕真实无比,也可以笑着提及。
关于我的一切,对你无所隐藏。
邹和光仰躺在后座椅上,脖子靠着靠枕,他双手交叉放于膝头,经年累月留下来的习惯让他连睡觉的姿势看起来都压着沉重的责任,带着久居上位的仪威,偏偏他嘴角那一点笑意,将他整个人锐利的棱角一点点抚平,只剩下温暖的岁月感。
秦修看了眼后视镜,慢慢的把车停下来,熄了火,安静的靠着椅背,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只透过那面小小的镜子,看他睡着的眉眼,享受那份遥不可及的隐秘的安宁。
这是最后一次,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