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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3捷足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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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的人族贤者孔子曾经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法西斐尔以其卓越的智慧与敏锐,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微垂螓首,轻抿红唇,冰雪般的长发随夜风拂过精致白皙的面颊,纯粹澄澈的灰眸中光芒流转,如璀璨星辰洒落穹宇,粒粒星光能蛊惑妖的心神。

    黧不禁想抚平他轻蹙的眉,于是宽慰道:“不过暂时也别太担心。这个地雷爆炸时声响很大,杀伤力却不强,看来是有意做成这种警戒式的类别,用以防备忒弥西蒙兽人暗探,但又不想发生伤亡导致双方产生难以化解的矛盾。所以安德那慕暂时应该只是希望震慑忒弥西蒙,以期达到他们的目标,短期内没有正面开战的打算。”

    法西斐尔微颔首,但未置可否。或许如黧所说,安德那慕尚无开战的打算,但或许他们只是想要麻痹忒弥西蒙,以期进攻时的出其不意呢?无论如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可能的选择上,这是极端危险的,对于尊崇实力至上的忒弥西蒙兽人来说,更是耻辱。

    而且——

    法西斐尔侧头深深地望向蛇妖,眸光中满是探询的意味:“为什么你会这样了解这些武器?”简直如数家珍。这让法西斐尔开始好奇蛇妖的来处和经历。安德那慕忽如其来的离奇发展,莫非也是来自兽神的传承?

    “这不是兽神的传承,”黧还记得法西斐尔关于他的来历的误解,很准确地从蛇族兽人的眼眸中看出法西斐尔的猜测,“只是因为我经常四处游历,所以称得上见多识广。”

    谎言当然是能免则免,所以黧断然否认了法西斐尔的猜测,然后仿佛漫不经心地邀请道,“等此间事了,我们可以一起到处走走。你可以见识到各式各样的文明发展,与形形□□的强者切磋交流,开拓视野,磨炼武技,达到兽人族前辈,包括兽神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法西斐尔眸光微动,显然为蛇妖不动声色的引诱所惑,却只是道:“我们接着往前。”黧察言观色,见好就收,望着走在前面,认真履行探查职责的法西斐尔,了然地微笑。

    安德那慕营地内部,统一的皮制帐篷井然布设,拱卫着中央一座木制的精致二层小楼。那座小楼显然是近日新建,虽然木材已经过烘干,远远的黧仍可闻到林木损伤后汁液青涩的味道。

    帐篷之间的空地上有木材架起来的灯盘,帐篷四围的皮面上吊着纤薄纸制的灯笼。如果都点燃的话,整个营地应该会亮如白昼,蚊蝇毕现。不过相比地球上惧怕火焰的野兽,这个世界上的某些兽类反而更喜欢在夜晚追逐明火,所以此时这些灯具虽然齐备,大部分却未被使用。不过由此可以看出安德那慕军队的军事素养,营地随时可以为战斗提供必要的照明需求。

    此时灯火零星,昏暗的营地内,大部分兽人都已沉入梦乡,只有当值的士兵还在兢兢业业地站岗放哨,巡逻守卫。

    法西斐尔和黧放开感应,随即对视一眼,如猫一般轻盈无声地穿过暗夜,来到护卫森严的小楼附近,敛息藏身某处死角。

    小楼二楼一扇窗正开着,正对着窗口的阴影里,一道黑色的暗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即便非常留意,普通兽人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正如小楼附近的众多守卫。不过法西斐尔的实力境界已突破兽人种族的极限,黧更是千年修行的蛇妖,要发现他的存在自然轻而易举。

    “白天你也察觉到他了吧,法法?”黧凑到法西斐尔耳边悄声说道。

    法西斐尔瞥了蛇妖一眼,暗地里对他的恶趣味表示无语。明明可以传音入密,为什么非要在自己耳边说话?不过对于蛇妖诸如此类的行为,他已经可以做到习以为常,处之泰然了。

    “就是这个家伙当初掳走了我,把我扔在勿噓之森喂凶兽的。”蛇妖以委屈的口吻,兴致勃勃地向白发蛇族兽人告状。

    法西斐尔望向那道暗影,他就是那个在白昼时悄然尾随他们的雄性兽人,也是那个不惧艰险孤身穿过勿噓之森,从安德那慕来到忒弥西蒙追杀逃亡者的兽人高手。黑发垂额遮掩了面容,黑衣覆体融入了夜色,黑暗气息萦绕周身模糊了众多兽人的感知。明明手下不知有多少鲜活的生命逝去,却感觉不到对方丝毫的戾气与杀意。能够气息内敛到如斯地步,不愧是能在忒弥西蒙来去自如,杀戮生命如探囊取物的顶级杀手。

    只是此时他痴痴地凝望着小楼半开的窗,虽然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眸子,却仍能感受到他的殷切之意。不像高手,倒像是祈求神明宽恕的信徒,又如祈求心上人垂怜的仰慕者。

    “不如我们回去吧?”静夜幽幽,凉风细细,法西斐尔忍不住压低嗓音提议道。时间已经过去良久,那个黑色的雄性兽人仍在痴痴地凝望。而身畔的蛇妖早已将目光转到白发蛇族兽人身上,似百看不厌。法西斐尔被看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已经感应到,那兽人所凝望的窗子里,有且只有一道感觉熟悉的雌性气息,属于白天才见过的,安德那慕的执掌者凯旋。

    黧说,对方已经合眼躺在床上,一直静止不动。法西斐尔也能感应到凯旋并没有真正睡着,但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守在旁边做无用功,看这对痴雄怨雌上演纠缠不休的戏码吧?

    “再看看。”黧摇了摇头,他察觉到凯旋内心的烦闷已至极限,眼前所见必将发生变化,或可由此探知一些机密与内情。法西斐尔点点头,他还是十分认可蛇妖的判断的。

    忽然,法西斐尔眼神微动,黧已经拉起他的手,带着他以诡异的路线轻飘飘地闪至小楼檐角蹲了下来,不仅守在小楼四周的守卫没发现,就连痴痴凝望小楼的黑衣雄性兽人都没有丝毫察觉。

    这下法西斐尔可以直接望向窗内,正看到凯旋已经披衣而起,可见蛇妖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对雌性产生不必要的冒犯。

    凯旋不耐之下匆匆起身,钢铁色泽的短发就有些支楞乱翘,倒将他锋锐凌厉的气质柔和了几分。他走向窗台,望着楼下夜色里不肯放弃的黑衣雄性兽人,神情烦躁,寒声道:“进来吧。”

    黑衣雄性兽人大喜过望,连忙纵身而起,从半开的窗一跃而入,单膝跪在凯旋面前,默默俯首,似任打任罚。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斯库尔?”凯旋冷冷地质问道。

    “……我……错了……”黑衣雄性兽人深深地低下头颅,语气懊悔,“对不起……”

    “对不起?”凯旋嘲讽道,“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可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的!”

    黑衣雄性兽人猛地抬起头,过分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和痛苦的神情。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不过是念在你我一起长大,时至今日你也帮了我许多,所以我才容忍你继续待在我身边。”凯旋似不为所动,冷漠地说道,“但假如你因为这份非分之想背着我耍什么手段,我绝对不会继续容忍你……”

    黑衣雄性兽人大惊失色,剧烈摇头,却不敢出声反驳。

    “怎么,现在还想否认?是你把那个叫眠的雌性带进勿嘘之森,带到西斐尔身边,以致他捷足先登,抢走了我的西斐尔,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凯旋的语气愈发激烈,身为王者的他任性地发泄着自己的负面情感。在这个可以说是他的竹马的雄性兽人面前,他或许从来不需要端着王者姿态,不需要克制和掩饰自己的情绪。

    蛇妖挑了挑眉,对于情敌的妄想相当不屑。什么“我的西斐尔”,明明是他的法法才对!这样想着,他还不忘戏谑地瞥向话题的中心人物。法西斐尔不理他。

    “不!不是这样!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活下来!我以为他是你一直在关注的方晓恩,所以才会把他带走。后来发现弄错了,我就把他丢在了勿噓之森。我没想到他能活下来,也不知道他会遇到那个蛇族的雄性兽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当时不在你身边,根本不知道那个雄性兽人的存在!”如果我在你身边的话,又怎么会让你在勿噓之森遇险,让那个蛇族雄性兽人得以英雄救美,捷足先登。斯库尔将自己的懊恼深深地压在心底。

    凯旋勉强冷静下来,略作思索。确实,那个时候斯库尔还远在忒弥西蒙执行追杀任务,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西斐尔所救然后心仪于他的事情。

    只不过,把一个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雌性丢在勿噓之森?凯旋忍不住皱眉。他素来志向高远,努力想要成就一番伟业,如今又身居高位,掌握权柄,也知道政治从来是血腥的,在强权与利益面前,小人物只是任捏任踩的微不足道的蝼蚁。但他从不会真正接触这些,哪怕他明知道手底下的兽人为了讨好他,或者只是因为忠诚于他,以巩固政权为名排除异己,用血腥手段做下了许多诸如斩草除根、杀人灭口的恶事。他默许却从不过问。如今亲耳听到这样的事,除了暗暗感慨眠这个雌性运气太好,这样都能活下来外,仍是忍不住为其下隐藏的冷酷残忍而皱眉。

    但也仅仅是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