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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倾月身着总管太监的官服,上面所绣的三爪蟒,此时看上去都是面带狰狞之色。
一身紫红色长袍,后背和前心皆有那盘旋直上的蟒纹,就连两臂上,亦是各绣了一只金蟒。头戴孔雀毛顶镶宝石帽,这样的李倾月,看起来更威武,也更阴寒了些。
“启禀主子,从花楼回来的兄弟说,那名娇娘已经死了。是吞金而亡。”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倾月毫不意外。
从汪子泉的口中得知,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听信了一个贱奴的计策时,她便知道,他们背后之人,定然是有着高不可攀的身分。
司礼监内,几名内侍还在对汪子泉用刑,只是这一次,用的不再是弹琵琶这样听起来很美,看起来很恐怖的刑罚了。
半个时辰之后,那名被唤做五哥的人过来回话了。
“启禀总管,汪子泉透露,幕后之人,是安王殿下。而且,他们还有一位同谋。”
李倾月头也不曾回,仍然背对着众人,“是谁如此大胆?”
声音明明很是娇媚,可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偏生多了几分的寒凉之意。
“回总管大人,据汪子泉交待,那人不曾与他们谋面,一直都是躲在了安王的背后。听这意思,倒像是安王殿下的谋士。”
李倾月一手负于身后,抬眸看着面前的这幅牡丹图,看来,她最近的动作太过温柔了,以致于这些人都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所行动了。
“将汪宣提出来,接着审。”
“是,大人。”
阿布明白,这些人已经严重地侵犯了主子的底限,只是现在牵扯到了安王殿下,只怕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收场了。
难怪今日梅文成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李倾月蹭地一下转身,目光阴柔,“来人,备车。本座要亲自去拜访那位梅大人。”
“是,主子。”
从阿布手里接过了刚刚阿五交上来的供词,拿眼一扫,直接收入袖中,事情既然是被他们打破了平衡,若是不让他们付出些代价,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好欺负了?
“岳总管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本官这里来了?”
纵然梅文成对这个岳总管有些不屑,可是为官多年的他也知道,像是岳倾这样的人物,那是只能哄着,拉拢着,绝对不能对着干的。
“梅大人客气了。今日本座来此,也是为了送些东西给梅大人。”
“岳总管客气了。要送什么东西,使唤下人送来就是,岂敢劳动岳总管大驾?”
这话说的真是客气!
只不过,也不过就是面儿上的客气罢了。
李倾月知道,这些人是从骨子里头瞧不起阉人的。
“事权从急。本座原本也不想跑这一趟的,可是有些事情,若是被底下的人办砸了,那本座可就愧对当初梅大人送的那些金银了。”
这话说的真是有水平!
既表明了自己这次不过是还个人情,同时,又让梅文成多了个心眼儿,不得不令管家再去备下更为宝贝的东西了。
“岳总管请!”
上了好茶,梅文成这会儿急于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对岳倾的态度,自然也就更好了三分。
“梅大人家的茶,果然是清香四溢。”李倾月品了一口,淡淡地夸了一句,随后便翘起了兰花指,轻轻一摆,阿布等人便迅速退下。
梅文成一瞧这架势,敢情还是隐秘之事?
当即也将府上的所有下人都遣退了,然后只等着岳总管说话。
“梅大人,之前您与本座说过,这袭击老国公爷一案,就截到汪子泉这里,是也不是?”
梅文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此事,还需公公周全,多多费心了。”梅文成拱起了手,谁让眼下这事儿是归人家负责的呢?
“梅大人,本座不瞒您,当然也不能糊弄您。您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汪家,还能全身而退?”
梅文成不由得便想到了之前皇上在承乾宫里对汪真的态度!
苏贵妃是皇上捧在了心尖儿上的人,汪宣敢对苏贵妃无礼,皇上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只怕皇上也会将这怒火转架到了汪家的身上。
“皇上乃是一代圣君,想必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对汪家发难的。”
“呵呵,梅大人果真就是这般想的?”李倾月也不将话挑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这只老狐狸来装样子。
“这?不知岳总管的意思是?”
“皇上已经知道,本座拿了汪子泉,与此同时,与汪子泉关系甚密的那名妓子,不久前也发现竟然吞金自尽了。梅大人,若您是那一位,您会如何想?真的觉得,就单凭一个汪子泉,就能定下了这样的毒计?”
梅文成捋着胡须,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本座也不说瞎话,那汪宣和汪子泉的供词上,可是说不出半点宋家人的不好。梅大人,您可是听清楚了,本座说的,是宋家人,可不单是宋老爷子一人。”
梅文成听明白了,岳倾的意思,就是说宋家人压根儿不曾得罪过汪子泉和汪宣,他们何必出手如此狠辣?
“那依着岳总管的意思,皇上定然还会下旨彻查?”
“皇上对这件事情的看重,相信梅大人也看到了。老国公爷那可是我苍溟的一大功臣呢。若是他出了事,我们草草应付,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上?就凭着一个小小的汪子泉,就能将老国公爷给伤成了那样儿?”
李倾月轻哼一声,“不是本座想的太多,若是换了您是宋家人,只怕您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结果吧?”
梅文成抿了抿唇,论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只是,到底要不要完全地舍弃汪家呢?
这个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梅大人,本座手上还有一样儿东西,相信您会很感兴趣的。”李倾月说着,从衣袖中将汪子泉的供词拿了出来。
只是到了半空中,又撤了回来,笑得有几分神秘道,“这份供词,本座可是唯一目睹之人了,至于您看了之后,如何处置,那就是您的事儿了。”
梅文成接过这一纸供词,快速地看完之后,这手心都出汗了!
竟然还牵扯到了安王殿下?
若是这样的供词到了皇上手里,只怕明日就是皇上下旨废除安王封号,再流放的旨意了。
“这,此事,多谢岳总管了。”
梅文成赶快起身,冲着李倾月就是一揖,于他而言,这一次,岳大总管可就等于是救了他们梅府上下呀!
“梅大人不必客气了。您是图的什么,本座知道。本座图个什么,您也清楚。论说,本座与汪家也是无冤无仇的,何至于去蹉摩人家?不过就是这差使不好办。既得让皇上消了心思,还得让国公府那边儿也乐意了。不然,就仅凭着那个妓子之死,宋家人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汪子泉前脚被司礼监的人带走了,他的相好后脚跟着就自尽了,这的确是一个极大的疑点。
“此事,本官自有定夺,这一次,辛苦岳总管了。”
李倾月点点头,倒是应下了他的这一声辛苦,“话,本座是带到了。东西,您也看过了。到底要怎么个走向,您得快着点儿给个准话儿。皇上那儿,可是不等人的。”
“公公放心,本官定然是会抓紧时间。”
李倾月这才轻嗯了一声,“如此,那本座就静待佳音了。”
李倾月出了梅府,又急忙赶去了护国公府。
有些事,她先前似乎是给忽略了。
这一次,她还将太医院的赵清明,也一并给叫过去了。
却说梅文成这边儿,待人一走,立马就差人备了车,直奔安王府了。
“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呀!此事,到底与您有无相干?”
安王的眼神一暗,阴晴不定的脸上,已是将心事泄露了几分。
“这么说,果然是殿下策划的?”
梅文成这样说着,那心里面儿都快给急死了!
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他安王怎么还能如何地沉稳?
如今宋老爷子虽然是不上朝了,可是那宋华生可是苍溟的司空大人,手握实权,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再者,如今荣华公主也住在了护国公府,皇上对荣华公主本就是心生了几分的愧疚,这会儿再一看到出事的是先皇后的亲生父亲,岂能不看重?
“舅舅,此事的确是我提议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汪子泉这个笨蛋,竟然将事情办地这样糊涂。我原本是让他花重金从外头寻几个匪徒过来,如此一来,事情即便是败露了,他们要寻人,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哪成想他们竟然找到了那个什么小混混!”
梅文成的身子一软,晃悠了两步,勉强扶着椅子坐下了。
“殿下,您糊涂呀!”
“舅舅,本王也知道这件事情办的有些仓促了,可是本王也就只是提了那么一句,之后的事情,本王并未参与。哪知道这个汪子泉,进了司礼监不过才几个时辰竟然就招了?”
安王也是一脸的懊恼,这个汪子泉,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果然一个公子哥儿就是靠不住。
不像汪宣,进了司礼监两日也不曾将他给供出来。
“殿下,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才能把您给摘干净喽。”
安王也跟着着急了,想不到如今竟然还有了供词。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岳倾如果真的肯帮着我们,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他生了异心,这样的供词,只怕他手上定然是有数份的。”
这一句,成功地让安王变了色。
岳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这个曾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人怎么会不知道?
在他开府出来以前,哪怕是有着嫡长子这个尊贵的身分在,在那个岳倾的眼里,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存在。
在他的眼里,似乎是就只有一位主子,就是皇上!
若是他手上真的有了这些证据,只怕将来,就不是自己掌控他,而是反过来自己被他给掌控了。
想想自己堂堂王爷,这想法似乎是有些窝囊。
“舅舅,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最好的办法,也的确就是将汪家给推出去了。不过,我一会儿与你三舅舅再商量一下,也不一定就是非得将整个儿汪家给推出去。”
“汪家人,肯吗?”安王有些犹豫道。
“不肯也得肯!”梅文成的语气坚定中还透着一丝霸气,但凡是有人会影响到了他们的大计,自然都要毫不犹豫地推开、毁掉!
李倾月到了护国公府后,再命赵清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老国公爷的伤势,然后才将他叫到了一旁。
“赵院使,本座问你,老国公爷的伤势到底如何?”
“回岳总管,若是只论伤势,老国公爷身上无论哪一处伤,都不足以致命。若是救的不及时,只怕也是血流尽而亡。”
“也就是说,老国公爷的身上,其实是没有致命伤的?”李倾月的语气不自觉地沉了一分。
“正是。”
“那可能看出何处是先伤的,何处又是后伤的?”
赵清明有些为难地迟疑了一下,“这?只怕是看不出来了。”
“嗯,那好,有劳赵院使了。阿布送赵院使回府。”
“是,主子。”
李倾月低头一边儿琢磨着刚刚赵清明的话,一边儿就在这附近来回地转悠着,她似乎是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疑点,可是目前,又似乎是没有什么突破。
如今,她虽然得知了那幕后黑手是安王,可是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同样的,李倾月不免又想到了自己多年来一直被人暗杀,难道,会是同一个理由?
想想,李倾月又摇了摇头,她从六岁之后,十年来,便一直是暗杀不断,什么样费心思的手法,对方都使出来了,可是那个时候,安王才不过一介少年,显然不会是他。
那么,老国公爷不入朝多年,安王又为何对他痛下杀手呢?
李倾月想不明白,左手轻轻地抚在了下巴处,右手则是横在了胸前,看似是在托住了左臂,这般聚精会神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认真且敬业的模样。
宋子夜过来的时候,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知道岳倾是妹妹的人,可是却不知道,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位名闻天下的岳大总管,竟然是这般的好看?
难怪之前会有了那样的一首词传出来,写得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什么人?”阿五的一声轻吼,惊扰了李倾月的思路。
抬头一看,竟然是宋子夜。
李倾月的眉心微拧了一下,示意阿五放他过来。
“岳总管可是还在为了我祖父遇袭之事伤神?”
李倾月点点头,在熟人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声音虽然是可以伪装,可是难免自己会有分心的时候。
“当真是辛苦岳总管了。这才两天的功夫,您就已经拿到了当日行刺的真凶,还直接就抓到了幕后的金主,子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李倾月清了一下嗓子,“宋世子客气了。”
宋子夜闻之声音,倒不似其它的公公那般难听,没有那种鸭子被捏住脖子的感觉,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对他产生好感了。
“在下看岳总管刚刚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李倾月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一看到了宋子夜如此清澈的眼神,想到他也是宋家的人,担心宋老爷子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本座只是想不明白,汪子泉何故要对老国公爷下手?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在朝堂上,也再没有了往昔的威严,汪子泉的动机何在呢?”
宋子夜也跟着蹙眉,听她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一直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不停地打探着外头的消息,如今听到人被抓了个七七八八了,心也较之前有些宽松了,竟然是将这个问题,直接就忽略了。
他还真是太过大意了!
难怪就连祖父也常常说他需要历练,果然如此!
“如果他没有动机,那就是他背后之人了。”
“背后之人的动机呢?据我所知,老国公爷多年来一直与人为善,即便是年轻为官时,得罪过一些权贵,可是随着这些年过去,也不至于再来杀他报仇吧?而且,老国公爷一直都是信奉与人为善的行事原则的。”
“岳总管所言极是。此事是在下思虑不周,可是这动机?”
募地,李倾月的眸光一闪,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看了宋子夜一眼之后,便立马就转身往外走。
“咦,岳总管,您这是怎么了?还没说完呢?”
李倾月哪里还有功夫搭理他,跑地反倒是越来越快了。
“阿五,马上回宫。”
李倾月上了马车,行了约莫有数十丈,又叫了停。
“阿五,派人去汪家的外头守着,记着,只许看着、盯着,不许动手。”
“是,大人。”
李倾月心下平静了许多,刚刚自己还是太过急切了,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仔细想想,就算是自己猜到了几分,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若是在暗中被人看到了,那就不妥了。
“好一个安王,你的心思还真是缜密。这等的龌龊事,不肯借着梅家的人动手,却是借着汪家人来做事,看来,真不是一般的凉薄无情呢。”
为了打探出护国公府的秘密,竟然使出了如此卑劣的计策,安王,果然与表面的温雅大不相同呢。
李倾月越想,对这个安王就越是恨得牙痒痒的。
想不到安王小小年纪,竟然就猜到了护国公府还有隐秘势力在,看来,自己的对手,并不像是自己所想像地那般蠢呢?
李倾月越想越觉得安王这个人心思太深,而且这件事情到底是否与梅家有关呢?
看来,此事目前最好的一个结局,也就是让汪家来顶包了。
只不过,依着梅文成的心思,只怕是不肯让整个汪家陷进来的。
那么,就极有可能会有一部分汪家的栋梁之材被保护起来。
汪家这一代折一个汪子泉和汪宣并不算什么,毕竟一个大家族,他们不可能会后继无人的。
“天一!”
“属下在。”天一自李倾月进宫之后,也便隐匿在了宫中,以便随时听候主子的差遣。
“去查一查汪家小辈中,最受汪真重视的几个,吩咐人盯着,只要他们不曾犯过大错,暂且饶过。若是曾做过任何的伤天害理之事,直接杀了。”
“是,小姐。”
不是她心狠,只是既然注定要成为棋子,那么,有些人,倒不如彻底地消失在这世上,至少,还能还别人一片安宁。
留守在汪家附近的人,很快就回来禀报,梅家有人去过了。
同时,还有人发现了汪真与梅文成在外密会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汪真离开时,整个人的精神都是萎靡的。
李倾月明白,梅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舍弃汪家,不过,他们给出的条件,应该还是不错的。
至少,能让汪真心甘情愿地背上一些罪名,就绝对是会对整个汪家有利的。
次日一早,汪真并未上早朝,不久,汪家便传出了汪真失足跌落自家池塘的消息,与此同时,汪夫人伤心过度,竟然一口气儿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皇上在御书房里,听着李倾月的禀报,他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与汪家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当时李倾月能想到的问题,这会儿皇上自然也能想到。
“这个汪子泉可曾招认,他为何要去派人截杀护国公?”
李倾月低眸,“回皇上,他反复说了不下三个答案,可是据微臣来看,是没有一个可信的。十有*,这次的事情,他就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是负责给了银钱,将人串在一起,可是具体的计划和目的,他都是不知情的。”
“只怕正是如此了。”
皇上的心情很不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他也没有想到的。
之前,他曾怀疑过杀人越货之类的可能性,可是现在,却被挖出了汪家的两个后辈,无论怎么看,这次的事情,只怕都不会如此简单的。
“启禀皇上,那汪大人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个时候意外身亡了?”
李倾月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太明白的,毕竟汪家与梅家的关系,皇上也是知道的。
这件事情,只怕也只能就此打住。
仅凭着这件事情,就将梅家打击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而李倾月也正是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非常聪明地选择了与梅文成合作。
至少,让梅文成降低对她的戒心,也让梅文成知道,岳倾,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至于汪子泉和汪宣,就交由护国公府的人处置吧。老国公爷伤地那样重,也总要给他一个说法的。”
“是,皇上。”
事实上,皇上哪里知道,这会儿那两人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等到宋子夜和宋华生被请到了司礼监的时候,两人的心跳都是极快的,总感觉在这等地方,随时都会窒息似的。
“国公爷,世子爷,这水牢里头关的就是那二位了。他们两人之前都曾受过酷刑,只因总管大人吩咐过了,他二人害得老国公爷受了重伤,所以,不能让这等的人渣好过了。”
宋子夜点点头,这倒是有点儿像是李倾月的行事风格。
“皇上的意思是要听听国公府的,当然,这人您是不能领走的,要死要活,就全凭您的一句话了。”阿五极为恭敬道。
宋华生看到了水牢里模样模糊的两人,一时竟是唏嘘不已。
“就是他们联合起来企图谋害我父亲?”宋华生有些不太相信,可是联想到了今日汪府的事情,他似乎是又明白了什么。
“回国公爷,具体的,只怕您还得去问总管大人。现在,请您留下一句话,他们,是生,是死?”
宋华生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李倾月正透过了一个小孔看着她的舅舅。
不是她太过残忍,只是接下来,整个京城都将会被搅入夺位大战之中,如果舅舅的心太软了,只怕,终将会给国公府带来灾难!
所以,现在这个机会,正是一个可以让舅舅彻底地狠下心来的好时机,她不能错过。
如果舅舅还能原谅严重伤害了老太爷的人,那么李倾月只能说,他实在是不适合在朝为官了。
“此等恶人,还有何颜面再苟活于世?看在我与汪真也同僚一场的份儿上,别让他们死的太痛苦了,也就是了。”
“是,国公爷。”
阿五说完,一招手,过来了一名内侍,“送护国公和世子爷去长生殿,总管大人在那里恭候二位。”
“是,大人。”
李倾月快速地回身,汪宣和汪子泉二人自然是没有了再留下来的必要。
如今汪家没有了汪真,这后辈中又一连折了两个,汪家想要再起来,就算是有梅家的扶持,没有个十年八年的,也是不可能了。
而自己,自然是不可能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李倾月的眸光微暗,想着总算是成功地将汪家打压下去,也算是断了梅家的一只臂膀,只是现在唯一让她不悦的,便是还不曾查出汪家人要那些铁矿的用处。
或许,汪家的大公子,会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
看来,自己是得找人与这位大公子好好谈谈了。
李倾月这次总算是为老太爷报了仇,也不枉她这几日如此费心费力。
等到案子已是全面告结,她也是真的累了。
简单地与宋华生父子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他们走了,回到寝殿,李倾月的头还不曾挨着枕头呢,便睡着了。
李倾月这一睡,可就是几个时辰了。
从头晌午,一直睡到了傍晚。
连顾白来了,她也是毫不知情。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倔呢?偶尔想着依靠一下别人,难道就真的让你这么难吗?”
顾白伸出修长的五指,轻轻地在她滑嫩的脸颊上抚过,那温热的触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的卿卿,长大了。
顾白再叹一声,“你都十六了,可是现在满脑子想的,也都是复仇,卿卿,什么时候,才真的能静下心来想想你的终身大事呢?”
李倾月的眉头似乎是动了一下,或许是做梦了,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公子,晚膳备好了,可要现在就让人传膳?”红叶进来小声询问着,这国师与岳倾的关系,自然是一个秘密,在长生殿里,除了他们几个近身侍奉的,再没有人知道了。
“先搁着吧,你们小姐太累了,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是,公子。”
顾白看着李倾月眼下的青影,眸光中透出了几分的心疼,小小年纪,便背负着如此的深仇大恨,实在是不易!
“当初若是我没有带你走,没有让你看到我的本事,是不是你也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满脑子都是报仇了呢?”
顾白并不后悔教会了她这么多东西,他只是觉得,是他教给了她要复仇的本事,也是他教会了她,一定要对自己充满信心。
现在想想,他这个师父,当初当地也太好了些。
到底是有人在她的旁边,就算是再熟悉,再令人安心的气息,也不可能让李倾月完全地不受影响。
很快,李倾月就醒了。
只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谁的时候,难免有那么片刻的呆怔!
她自认是很了解顾白的。
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踏足她的长生殿的。
“你怎么会来?”声音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哑,听在顾白的耳中,那就是丝丝魅惑了。
“嗯。我若是不来,你还不知道要睡到几时呢?”顾白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这两天并不算太累,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吧。”
顾白明白,任谁的亲人被伤害成了那幅样子,心里头都不会好受的。
“先去梳洗一下吧。红叶备好了晚膳。”
李倾月点点头,待收拾齐整之后,才来到了正殿。
除了红叶,就只有端坐在那里的顾白。
“都是你最喜欢吃的,看起来还不错。”顾白看了一眼眼前的菜品,唇角勾着笑。
“你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白亲手为她盛了一碗汤,“先吃吧。一会儿再说。也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不必着急。”
李倾月看他的神色淡然,想来也没有必要骗自己,接过他递过来的汤碗,先尝了一口,“还不错,很鲜。”
用过晚膳,顾白陪着她一起坐在榻上,动作自然而优雅地开始帮着她按摩她的肩膀。
“你这几天太紧张了,汪家的事情一了,你也可以暂时地松口气了。”
“汪家也只是暂时地被压制下去,我现在还是对安王比较感兴趣。”
顾白的一双蓝眸,此刻泛着一种温柔又晴暖的光,“安王的事情不急。这一次,你能为老太爷报了仇,也算是做地不错了。若是再紧追不放,只怕岳倾这个身分,就容易引人怀疑了。”
这倒是。
“你城外的园子里,住的到底是谁?”
李倾月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没想到,他来这里,就只是为了问她这个?
“莫离,你应该知道的。我之前有跟你提过。还有一个,就是我上次从大理寺里头劫出来的那一个。”
“卿卿,那个人的身分有些危险,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李倾月猛地就想起了上次李安旭拿给她看的那样东西,“细说起来,他这几年到底在做些什么,我还真是一无所知呢。”
顾白手上的动作不停,“我让人查了一下,他的主要势力,都集中在了涪陵城。”
李倾月对于这个倒是不着急,她相信哥哥是不会瞒着她的,现在不说,只是不想让她跟着担心罢了。
“皇上已经有意要派十万大军,驻扎在涪陵城了。”
顾白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轻,那么随意,可是带来的效果,却足以令李倾月惊骇不已了。
“你说真的?”猛地回过身来,顾白的手顿时就僵在了那里,若是再像刚才那样探下去,只怕他就会被这丫头给骂句色狼了。
“今天晌午得到的消息。皇上亲自到了玄清宫。”
但凡是国家大事,尤其是用兵布阵,皇上都会提前找国师商议,这已是众所周知之事,也正因此,顾白才会在朝堂上拥有着一个举足轻重的身分,格外尊贵。
“那你是如何说的?”
“皇上既然起了此意,我身为国师,一介臣子,又何必令他扫兴?”
顾白的话,直接就引来了李倾月的不悦,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怎么就不知道替我哥哥想想?若是皇上此举,就是冲着他去的呢?”
顾白挑眉,“他现在不是在上京吗?”
李倾月一掌就扫了过去,不过还好,顾白闪地太快,连片衣角也没有挨到。
“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皇上派十万大军过去,驻扎在何处?有何用意?”
顾白看她急得跟什么似的,也无意再逗她,倒是落落大方道,“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
身为国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李倾月摆明了不信,只是拿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顾白被她看得有几分好笑,若是她能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也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就好了。
“现在只是一个初步的消息,兵肯定是要派,至于何时派,何人去做这个将军,目前来看,都还是有着可操控的余地的。”
李倾月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提前动一下手脚?”
“你能让御林军里头都掺上了你的人,那十万大军,还不跟玩儿似的?”
“可是这军中之人,想要栽培一个心腹实在是太难了。而且皇上对于军权之事,向来看得格外谨慎,只怕这将军的人选?”
顾白伸手就敲了一下她的头,“还真是笨!现在不可能立马是将军,后头总会有机会吧?再说了,谁说那十万大军,就一定会听那名将军的?谁又能保证,那名将军到了涪陵,就一定还会按照皇上的计划行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呀!
李倾月立马就回过味儿来,“还真是,倒是我刚刚魔怔了。行,那我立马就着手安排。只是这十万大军,皇上打算从何处抽调?”
“如果是为了清剿李安旭的势力,你以为,他会从何处抽调?”
李倾月眯了眯眼,“既然是为皇上办事,那自然是没有比龙卫营更让皇上放心的了。我的神策营,皇上是不会考虑的。再就是驻守在边关的那些将领们了。”
“今年,皇上已经下旨再招募兵丁十万人,这十万人的去处,又在哪里?”
李倾月拧眉,伸手扶着下巴就开始琢磨了,皇上在这个空当要派十万大军去清剿一个不曾在明面儿上露过脸儿的敌军?
呃,或者说是叛军?
想想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或许,皇上派人去涪陵,还有着其它的打算呢?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得想办法在里面混进自己的人,而且还是中下层越多越好。至于将军的人选,只要不是自己的死敌,那就会好办一些。
顾白看她想的认真,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梅文宪的儿子,已经被皇上下旨急召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