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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大家的心思都转了几个圈——
林惠敏听是在心里骂一句”混蛋”!接着就想着开口多问点老板口中那人的特征。
汤芜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林惠敏,林惠敏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丫丫是抬头看了看汤芜,见汤芜朝她眨眨眼,也就不出声,低头继续吸着面条,热腾腾的面汤蒸上来,她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汤芜的心在狂跳——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老板可以当个人证!
她把自己过份兴奋的激动压下去,尽量学着老板那鄙视的语气:“这都什么人!”
老板得到附和,越说越来劲:“可不是么!我就听到这么一点,气都上来了,不过那两夫妻也没一会儿就走了,走之前还嫌弃我的面份量不够!”
汤芜看着那海碗里满满当当的面条,再联想汤伟业那嘴脸,顿时十分同情那老板——遇着这么一个不识好歹,老板也是倒了大霉!
老板说:“本来这来来往往的人客特别多,脸我也不太记得住!你们猜我是怎么记住这流氓的?!”
林惠敏知道女儿另有打算,也把深入打听长相的心思压了下去,顺着老板的话:“老板你记性好!”
汤芜也附和:“那人长得特招眼?”
老板得意一笑:“都是,但也不全是!当时啊……”
这老板的小档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间小摊挡,这可是上过省的美食节目的,不过因为那个节目年代久远,电视也还没那么普及,其他地方的人也就不怎么知道。
但是澄市当地人都知道医院对面这么一间牛肉面店,汤清面筯道,滑利爽口,汤汁和面咸香得宜,一大碗面下去,香味扑鼻,诱人食欲之余,总让人觉得还想着再吃。
老板的秘诀在于汤,她家的牛肉面汤绝对是澄清见底,而且这种清汤绝对不是敷衍食客的开水混盐,而是几十种佐料与牛肉原汤配制而成。
汤虽然清,喝进去却能感受到香味醇厚,荡气回肠地在在胃与舌尖间流连,让人欲罢不能。
面是手工揉制,老板每天早上四点多起来现揉的面,先是煮到五分熟再下到面汤里,这样汤中没有面粉味儿,让面更好的吸收了牛肉香。
虽然食客们吃完都只说“好吃”,也有嫌弃的,就只是嫌弃“份量太少”,其实老板心里都清楚着——味道是不容置疑的好,即使嫌弃少,也只是因为那人吃得意犹未尽,虽然觉得少,其实那份量是绝对杠杠的!
面粉不贵,老板从来不吝啬面的份量,这样根本没有道理——要省也省面汤啊,那里面的料才值钱!
在这种情况下,老板就迎来了找碴的汤伟业夫妇。
汤伟业和他媳妇大爷似地拿脚踹开门,当时店里的人就都皱着眉扫了眼这乡巴子。
汤伟业还对着门骂骂咧咧:“啥破门!还做生意!”
当时有个客人就忍不住了:“人家这门会自己弹回去关上,店里开着空调呢!”
汤伟业他媳妇立马就提高了音量:“哎哟!您可真有文化!你啥都知道啥还窝这里吃面呢!”
那客人一看这灰头土脸搭个腰圆膀粗的,还看这女的还穿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的确凉水桶裤,顿时觉得跟这种人较劲没意思,干脆转个身,一仰头把剩下的面汤喝光了,付钱走人。
老板在厨房里听到人嚷就赶紧出来——她这门也没少被人踹,也不缺大噪门的客人,都习惯了。能来医院这儿吃东西的,多半是家里人有个大病小痛的,谁心里都不痛快,她也就不计较那么多。
打开门做生意么,她就笑着说:“两位吃啥?”
汤伟业喷着王八之气说:“你这儿最贵的是啥?”
老板看着他那身土黄色的立领汗衫,再配着那瘪嘴,她忍了几忍都没伸手去抓角落那扫帚。
她就耐着性子说:“我这小店就只做牛肉面,五块钱一碗,加牛肉另计,牛肉有加三块的和五块的。”
汤伟业特别不屑,拉了她媳妇坐下来:“来两碗牛肉面凑和吧!”
她媳妇还特别用力地扯了一人家一大段纸巾,团麻绳似地团了十来圈,在桌子椅子上擦了好几个来回才坐下来。
老板也不想跟这种人多说话,奇葩惹不起还躲得起,就赶紧回厨房煮面去了。
店里的气氛一度凝固,其他桌的客人都赶紧吃完抹嘴走人,等老板端着两碗面走出来的时候,店里竟然就只剩下汤伟业和他媳妇了!
老板没想到这俩人杀伤力这么大,想着可能饭点也过了,就收拾其他桌上的碗筷。
汤伟业这时就开始跟他媳妇旁若无人地聊起了自己的老母。
其实也没说多少,就是老板给汤芫学的那段。
本来这事就这么了了,偏偏汤伟业走的时候还嫌弃面条少,说老板黑心。
接着他就十分脑残地跟老板吵了起来,还踹翻了人家的桌椅。
店里的桌椅都是折叠的,一踹就翻,这样一来,人家正想进来吃东西的一见这六国大封相的架势,吓得赶紧走了。
汤伟业的媳妇也在旁边叉着那水桶腰呐喊助威,两夫妇指着老板的鼻子骂。
老板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在人家地头上还不要脸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就给离这儿最近的保安亭打了电话,没一会儿两上保安就过来了。
“那王八还真有个特别王八的名字——叫汤伟业!”老板说,“保安是知道我的,来我这儿吃过不少次面,我还想做生意呢,也不想浪费时间跟那俩疯子耗,就让人登记一下情况,私下调停算了……”
后来的话汤芫都不太听得进去了,她只知道她听到“汤伟业”三个字的时候,就感觉一道血柱往脑门上窜,她转她妈使个眼色,她妈明显也跟她一样,狠狠地抿了一下嘴!
大家的面早就吃完了,林惠敏和丫丫都看着汤芫,汤芫想了想,一咬牙,说:“大姐,是这样的……”
老板愣了愣,这一家子怎么脸色这么实?像是有什么事似的?她就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怎么了?”
汤芫想着,好歹试试,如果这大姐肯帮忙做个证人当然是好事,要是不肯,她了不打算勉强人家。
于是汤芫就把她爸的情况,和她家的情况都简单给老板讲了。
老板一听,眼睛都快瞪脱窗了,喃喃地说:“我就说了,咋看着有点儿像呢!这真是、真是、真是……太特么巧了!”
老板刚才骂了这么久的汤伟业,一个脏字没加,现在却脱口说了出来,实在是不说这个词儿不足以把心里的震惊都抒发出来。
汤芫一家人都看着老板,老板看着这一水滴滴的小姑娘这么看自己,心也软,但她却犹豫了。
想了想,老板说:“小姑娘,你看呐,大姐我就这面店,早年上过电视的时候,人家让我去江城去开店,我因为爸妈老了,得留这儿照顾没去,于是就只有这小店了……这做证人吧……万一、万一他报复我怎么办?”
汤芫的眼神都黯了下去,她心底是满满的失落,不过依然强撑起笑脸,说:“大姐,我们懂!还是谢谢你跟我们说了这些,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我奶奶这次是咋回事呢!谢谢!”
汤芫说完,就和林惠敏各拉起一大一小,给老板深深鞠个躬,推门走了。
老板跟着送出来,心里一边想着,哎,要早知这是一家人,她就不多嘴!
老板这个证人就没着落了,汤芫依然不灰心。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打电话让酒店的人把早餐送上来——早餐有蛋丝瘦肉粥,配一盘芙蓉炒蛋,一小笼玉米饺子,一小碟排骨。
汤芫把两间房的早餐都摆自己房间的桌子上,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点心。
看着也十分可口。
大家吃着早餐的时候,她说:“咱们今天先去看奶奶,看完了找那俩保安去。”
昨天老板虽然不肯做证人,但给了她那俩保安的联系方式。
林惠敏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丫丫的心思全在去医院上,她握着拳头说:“我会保护好爸爸的!”
汤伟鹏笑着摸了摸丫丫的头。
去探病,再怎么寒酸也得带个果篮。
医院附近的果篮特别黑,香蕉雪梨苹果葡萄杂七杂八全凑一块,个儿看着漂亮的摆面上,生的和熟透的压篮底,外层用个透明包装塑料纸包住,扎朵蝴蝶结绑根丝带,叫价比分开买这几样水果还高出一倍。
汤芫咬牙买了,图个好看,反正那老太太躺床上也吃不着,她大伯和她大伯母也不值得她花时间去挑好吃的水果伺候。
人民医院就在路过,楼体已经不太新了,老太太的病房在住院部三楼。
汤芫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拉着丫丫,林惠敏拉着汤伟鹏,穿过人声鼎沸的门口挂号药房处,经过一花园,顺着一斜坡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再一拐就上了三楼。
汤伟鹏和他媳妇正在门口不知道说着什么,他媳妇老远就看到了汤芫一家。
她赶紧用手捅捅她丈夫,两人嘀咕一下,接着汤伟业那媳妇就哭哭啼啼地扑了过来。
走廊上都是家属,一听这情景都好奇地张望。
汤芫她大伯娘突然脸一变就流了一脸的马泪,一路高呼扑将过来:“看看你们把妈都折磨成了啥样儿!!!”
旁边的人都对汤芫一家侧目——看来是这家子人把人老太太气进医院了!
汤芫挡在前面,冷着面大喝一声:“闭嘴!”
这壮妇被吓得一愣。
汤芫赶紧大声说:“仗着咱们去江城了瞒着要把奶奶送老人院是吧?!还不让奶奶给咱们打电话是吧!你把奶奶绊地上的时候怎么就不哭?!”
大家顿时都“啊”一声,全都看向了那一脸泪的壮妇。
汤芫她大伯娘何凤一听,直接膝盖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