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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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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将至,御书房内的案几上,各处请安与奏事的折子,一时间都涌入帝京。自上次重病以后,泰宁帝就有些精神不济,这一年有太子理政,过得悠闲而懒散,骤然开始处理政务,又赶上年底忙乱的时节,着实让泰宁帝不习惯也有些力不从心。虽才从太子哪里将折子拿回来两个来月,但奏折如今已堆满了案头。

    泰宁帝捏了捏眉心,抿了一口茶水,抬眸看向站在下首的王轶,虽两个人还不曾说话,但泰宁帝对王轶所说之事已有了预感,他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轻叹了一声。

    当年太~~祖起家时,曾得王氏倾家资助。太~~祖曾许诺,若得天下皇王共享,厮杀这半壁江山后,王氏食邑与亲王同。太~~祖也曾为武帝求娶王氏嫡女,只因皇甫氏门楣过低,王氏以娘子年幼婉拒。虽是如此,大雍朝三代帝王,因得太~~祖遗训,于王氏一族很是宽待。

    谢氏这样曾与王氏齐肩的士族,王氏历经大雍三代帝王的宠信,也不得不暂避锋芒,韬光养晦。虽还是名声在外,但也逐渐的不能再出其右。

    王轶见泰宁帝抬眸,忙轻声道:“陛下可是累了?”

    泰宁帝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眸,轻声道:“爱卿怎么还站着,有事坐下慢慢说。”

    “谢陛下。”王轶不紧不慢的坐到了下首,抬眸笑道,“这时节陛下正是忙乱,本也不该特地打扰,只是滋事甚大,不敢耽误。”

    泰宁帝深吸了口气,叹息道:“大皇子年岁尚小,日日需要朕的看顾,年底朝中又那么多事,朕当真是又忙又乱呐。”

    王轶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这年底啊,家家都是如此的,这些时日内子一直追问太子殿下的事,臣这才不得不特地来问问。”

    泰宁帝掀了掀眼皮,笑了一声:“太子啊?养病而已,有什么好问的?尊夫人只管放心,太子如今最好不过了。”

    王轶垂了垂眼眸,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太子殿下有陛下看顾,自然好过。只是近日家中不平,从远处请来了一云游方士,看了家中大小,又看了看小女与太子殿下的八字,只说不妥。”

    泰宁帝端起了茶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笑道:“爱卿说笑了,钦天监合好的八字,怎么云游方士还能说出不妥来?”

    “臣本也是不信的,可那人说的家中大小事,桩桩件件竟是都对的上,臣这才不得不上心了,又说起了家族大运来。太子殿下乃国之根本,不想太子与小女两人竟是生肖相克,生辰相冲!”王轶轻声道,“臣左思右想,自太子还朝,可不是大病小病不断,这才不得不闭宫专心养病啊!”

    泰宁帝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爱卿饱读诗书,当真信这些?”

    王轶轻声道:“臣起初也是不信,可左思右想,当初定亲时间仓促,钦天监合八字时,都已是陛下指婚后了。两人八字有什么不妥,钦天监也不会说出来。方士合八字时,内子也没说这是谁的八字,他不知道那是太子殿下与小女的八字,这才敢直言吧!”

    泰宁帝挑了挑眉,放下茶盏:“似乎也有些道理。”

    王轶叹息一声:“虽看起来只是内子的担忧,实然滋事甚大,太子殿下几番病重,如今怕正是养病治病的关键时候,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不能因此耽误了太子殿下养病治病。”

    泰宁帝笑了笑:“如今离婚期尚且还有近五个月,哪里会耽误太子养病,待到明年花开,什么病都该好了。”

    王轶垂眸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可不是!臣也是那么说的!可内子笃信这些,最是虔诚,这不三番五次的催促臣来与陛下说说。”

    泰宁帝挑眉:“爱卿的意思,是要推延婚期吗?不过,也无不妥,若四月赶得着急,不如定在五月六月,还不太热的时候。”

    王轶忙道:“日子都是钦天监看好的,也不是随意改动……臣也觉得不该让一门亲事,耽误了太子殿下,否则臣可就成了大雍的罪人呐!”

    泰宁帝笑了两声:“爱卿言重了呐,太子身体不济,怎能怪到你身上。人不是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这来到人世该享几日福,都是定好的,哪里会牵扯到别人。”

    王轶面有难色,叹息道:“可这事对臣来说如鲠在喉,每日的辗转反侧,若没有这事,臣也联想不到自家身上,如今有了那么一说,自然也是不想因为小女……牵连任何人。”

    泰宁帝侧目,点了点头:“爱卿说得极是,但不知爱卿到底有何打算呢?”

    王轶轻声道:“不若先让小女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待到太子殿下真正的病愈,可再议此事。”

    泰宁帝重重的将茶盏放在桌上,冷笑一声:“爱卿当你女儿与太子殿下的婚约是什么?以物易物吗?这都要讨价还价?如今病重解除婚约,病愈后再续前缘!好事都让你们占了,这世间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

    王轶忙站起身来,急声道:“陛下息怒!这本就是八字相冲的事,臣只是怕耽搁了太子殿下养病!臣出身琅琊王氏,绝非贪图富贵之人,实然那方士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个人退了亲事,各自婚嫁,今后都不要再做纠缠,臣……臣也是怕陛下误会,才不得不说出这般的话!若太子殿下病愈后再有良配,臣绝无怨言。”

    泰宁帝抿唇,冷声道:“再有良配,绝无怨言?……此事莫不是爱卿自作主张?尊夫人与王二娘子不见得知道啊!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退婚这样的事,怎么也该是一家人商量着来,爱卿一个人如何能做得了主?”

    王轶忙道:“这般的事,臣怎么敢自作主张啊!是与内子商量了许久,小女自从听到方士说的话,也是日日垂泪,虽心有不舍,但到底是不忍自己害了太子殿下。臣与内子日日劝说,小女才不得不应了退婚的事啊!陛下也知道,过了年小女都已双十了,本来有顶好的亲事,又道了这般的岁数,如何愿意退亲呐!可到底还是心疼太子殿下身体啊!”

    泰宁帝垂眸,叹息一声:“听闻王二娘子与太子自幼相伴,颇有几分情意,如今这事当真是让朕为难的紧,爱卿说得再好听,又有何用?这和棒打鸳鸯有什么分别啊!朕也不忍心呐!”

    王轶似乎哽了哽,轻声道:“陛下说哪里的话!小女自幼得家母教导,最是守规矩不过,这般不舍太子殿下,全因订了亲的缘故。小时候两人的那些,不过都是孩子们的打闹,哪里能作数啊!”

    泰宁帝轻叹了一声:“虽知道爱卿一家的良苦用心,可这事朕委实做不了主。许王二娘子是因订了亲的情谊,但太子却是当真对王二娘子有些情意。一年多前,太子殿下养伤出来,第一件事竟是求娶你王氏女,就连朕给的印绶都放在了一边……这般的情意,朕贸然说各自嫁娶,太子殿下到时得怨恨朕一辈子啊!”

    “自然自然,这事还需陛下和太子殿下好好商量商量,可不管太子殿下意下如何,陛下该明白,我王氏是真心要退亲的呐!”王轶叹息了一声,为难道,“这般行事,臣心里也不好过,自□□起,我王氏就跟随左右。几十年来见太~~~祖起家,先帝励精图治,陛下兢兢业业,这才有了今天这般的局面。太子殿下自小早慧,乃天纵之才,实为我大雍的根基所在,王氏几代忠臣,哪里能因为儿女情长的小事,就罔顾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