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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岚先休息了一整日,又与云舒商议了如何向陆家提条件的说法。只是这京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风头,她就不知道了。
宋驰那日被掠影将手臂弄脱臼了,眼角更是伤到,虽是愈合了,但眼角一道浅浅的疤痕,每次看到就让宋驰想到这次的奇耻大辱,心中对于傅渊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峰。但汤姆苏一向是奉行着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迁怒别人的原则,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其实也是恨上了谢青岚。
至于赵玛丽,差点死在掠影手下,对于这场所谓的无妄之灾尽数怪到了谢青岚和傅渊头上,更是恨不能将这俩狗男女弄死才好。
而现在,虽说动不了傅渊和谢青岚,但迁怒于人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闹出了人命,陆晖自然在当日就被京兆尹拿了,还没定罪不假,但有时候,传讯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
陆晖也知道自家老爹就是个蠢比货色,将满城的权贵得罪了得不轻,什么都不敢大意,怀中揣了一只银针用来试探食物,结果发现,大多数食物里面,都被下了毒的。
这可把陆晖唬得不轻,他死抠,更是惜命,当下把身上带着的钱物尽数给了一个狱卒,求其担待点,又选择了绝食,没几天就被饿得有气无力的,躺在褥子上哼哼。
人饿得难受的时候,只能用睡来填补,但如果,连睡也不让你睡呢?
陆晖就这样,睡去了不待饿醒便被唤醒,睡也睡不好,直到夜中才有买通的那狱卒送来一个馒头。不能缓解多少,但也不能让他吃饱。
这样熬了几日,陆晖第一次被传召,被下了狠手,打得下半身一动就痛,那狱卒给他送了一瓶药来,涂了之后,痛楚果然好了许多,到了第二日,药力发散,陆晖下半身竟然毫无知觉了。
只是陆晖这人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却不知道,当利益更大的时候,就会被毫不留情的出卖。宋驰和赵蕴莲出了更大的本钱买通了狱卒,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用各种法子折腾陆晖就是了。
已经被那瓶药弄得半身不遂的陆晖自然没有想到这点,只当是京兆尹下手实在太狠。
但这些消息,被牢牢封锁在牢中,传不出半点,谢青岚也不会想去管这些,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要怎么求傅渊或者刘肃帮自己的忙。
依着谢青岚的本心,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向两人开口。就算她知道傅渊心仪她,就算刘肃说了若是有需要必然会帮。但这样的事,又能怎么开口?陆家就是一个无底洞,你一旦向它开了,那么就会扭糖似的缠上来。
虽然说如此,但想到未来的好过日子,谢青岚还是豁了出去,当下在书房中去寻陆兆南。
谢青岚记得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陆兆南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人,而现在,他保养得宜的脸上多了几分风霜的印记,发中的银丝似乎更多了,一看就觉得苍老了很多。陆显和陆晖这俩不争气的连连出事,陆兆南这当爹的能不愁么?
“外祖。”谢青岚在心中还是很尊敬陆兆南,就算他抽,就算他中二,但这毕竟是陆昭的父亲,陆昭没了,她总要替陆昭看顾着,“青岚已经想到了法子。”
“想到了你就说吧。”陆兆南看得出来整个人都恹恹的,往日那如雷贯耳的嗓门也没有了,“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有,如今有两个人选可以帮到大舅。”谢青岚轻声说着,“一是丞相,二是齐王世子。京兆尹和刑部会审,京中的世家们急于给舅舅定罪,必然会催促,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京兆尹和刑部都怕的人。”
“这事如何好去叨扰人?”陆兆南对于傅渊是尊敬到了极点,换句话说,你会把自己的丑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男神知道么?要说拿着孽子的事去开口,这老中二如何肯舍得下自己的脸面?
“外祖不便开口的话,便由青岚去吧。”谢青岚说得平静,但想到傅渊可能又会揶揄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发憷,“总归青岚也想过了,早来晚来都是要来的。”顿了顿,她深吸了口气,“不过有一句话,青岚要说在前头。也是正经亲戚,青岚总不能看着陆家去死的,但这样的事,青岚管不了多少,更何况,青岚一个女儿身,又能如何?抛头露面未免叫人耻笑。日后青岚再不管这些腌臜事了,出了事也别来要我做什么,我做不了,更不能管。”见陆兆南面色愈发阴郁,谢青岚索性竹筒倒豆子了,“更何况,青岚算来客居陆府,不论是管的或是被管的都太多了。还请外祖应允,若是青岚让大舅舅解了这牢狱之灾,陆家便再不许过问我做事,更别叫我管些有的没的腌臜事,让我单独辟了一个院子出来过日吧。”
“你就这么急着跟陆家划清关系!”陆兆南声音很大,那一双眼睛瞪得跟牛铃似的。他原本就是暴脾气,一听这话差点气炸了,声音震得谢青岚耳鼓膜嗡嗡作响。
揉了揉耳朵,谢青岚也不怕,迎着陆兆南的目光:“绝无此意,若真的要与陆家划清界限,青岚直接从府中搬出去就是了,何必还住在府里?这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哪个不要钱?青岚一壁管干净了,一壁还要受大舅母的气,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往日我受的委屈,外祖不是没有看到,但手心手背叫外祖向着哪头都不是,既然这样,外祖不妨直接下了死命令,别让他们来打扰我了。仗着是长辈,青岚又能做什么?难道避都避不开么?更何况青岚一个女子,又能帮什么?若是再有这种事,莫非要脱光了将自己送到龙床上去不可?”
她说得委屈,一张小脸扬着,就是在赌陆兆南会心软,毕竟陆兆南对于小女儿心疼到了极点,更别说谢青岚和陆昭像极了。
而别说余氏,就是陆淑训的做法陆兆南也是看不惯的,想到阿昭唯一的血脉愈发懂事,将府中大小开支全部管干净,有时候却还要受着这些长辈的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忍,沉吟片刻道:“如此你就先住着吧,我吩咐下去就是了,若是谁再来你院子里惹事,你直接打出去就是,若是谁有异议,就说是我说的。”顿了顿,那话中又有了说不出的傲气,“陆家绝不会再让你管这些腌臜事,但凡再有这事,我就……”
谢青岚顿时大喜,有了陆兆南这句话,余氏和杨姨娘再想不开眼来找事,谢青岚就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俩打发出去了。陆家人的确奇葩,但陆兆南不会迁怒自己,陆晖也不便来外甥女儿那儿,只有余氏和杨姨娘这俩蠢货时不时来秀下限。
想到没了这俩人来惹事,谢青岚顿时觉得日后在陆家的日子会好过得多。这么想着,谢青岚话里话外的语气都透着松惬:“如此,青岚想想法子,如何能劝丞相大人相助。”
“丞相素来高傲,更不会管这些事。”谢青岚不可能张着张大嘴说傅渊强吻自己的事,陆兆南自然不知道,眉头都拧成了川字,“你一个小丫头,如何能劝得丞相大人出手相助?”
“试试也不打紧,若是傅丞相那里不成,再试试肃哥哥。”谢青岚语气轻松得很,就算傅渊不肯帮忙,求刘肃试试,再不行,拿点好处给皇帝母子瞅瞅,万一皇帝脑子一进水,就答应相助呢?
“祖父!”陆兆南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已经被推开了,门外站着的那一身长衫的男子,正是陆澄。只见他一脸的怒意,疾步走到谢青岚和陆兆南面前,急声道:“祖父怎可让妹妹去求傅渊那恶贼?他素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若是逼着妹妹做些妹妹不愿的事,咱们又该如何?”他说到这里,看了谢青岚一眼,握紧了拳头,嗫嚅道,“陆家已经欠了妹妹良多,又怎能将妹妹架在火上烤?那恶贼行事但凭喜怒,若是一时好玩要妹妹委身……”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兆南一掌掴在脸上,整个人踉跄向前,扑倒了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混账东西!丞相大人行事狠辣不假,但岂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谢青岚见陆澄被这样打在桌上,一时也是急了,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他今日憔悴了很多,现在脸上又多了掌印,更是显得单薄。陆澄撇了撇嘴:“祖父,傅渊惯常与权贵世家过不去,若是找他相助,岂非更是让世家恨我陆家入骨?陆家还没能受到罪过么?祖父现如今还看不清局势?咱们总不能像是傅家那等子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白丁!”
陆兆南登时暴怒:“混账!你何时沾染上了贵族的骄娇二气,难道不知道这些狗屁权贵们素来只看着人的出身,从不管有才无才么!”他说得恼怒,又是一巴掌摔在陆澄脸上,“你这混账东西,老子还没死,你就想着要向权贵世家摇尾乞怜了吗!当我死了不成!”
“外祖息怒,二哥哥也是关心则乱。”陆兆南那手劲,再来几下估计陆澄得被他打得吐血,看着气得脸色发红的陆兆南,其实谢青岚还真有那种错觉——傅渊那人,恐怕干得出来让她委身的事吧……
陆澄捂着胸口,不住的喘着粗气,一双眸子还是那么倔强。他不懂,为何祖父一定要妄自菲薄去与傅渊那等子人搅在一处?就凭着祖母出身岐山伯府这件事,难道要跻身贵族行列那样困难?何必自甘堕落去与白丁搅在一起?
况且,想到谢青岚可能会被傅渊那恶贼侮辱,陆澄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割着心头那最柔软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还是柔声道:“妹妹,你别怕……”
谢青岚看着他,为了以后不被这伙人打扰的美好日子,就算前方真是死路一条,她也要去凿出一条路来!当下扯出一个笑容来:“我不怕,不拘二哥哥说什么,我还是要去的。齐王世子也好,丞相也好,我都要试试。”